夕晨正在万川城中闲逛,实则却是不清闲,他发现水云居附近进进出出很多凌天门的弟子,这些人的修为比驻守水云居的寻常弟子高了不少。
除了那盛传的黄泉帝陵要出世的消息外,他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况且周星阁和青岚宗也都派人来,这就更有深意了。
夕晨尾随一阵,但没得到有用的消息,遂离去。
“不知道凌动和晨云回来没有。”夕晨心想着,而且他也不曾到凌家或晨家,再则就是他在坊间听闻了一些消息,于情于理他都得去打探一番。
朱漆的大门大敞着,门前有两只威风凛凛的汉白玉大狮子忠心守护着,可是门前人烟凋零,大门前的四个守卫严肃地站着,任何的声响都能引起他们的警觉。
这几年来,晨家门庭若市的景象不复存在,更别说有人上门拜访了。
“打扰了,我找一下云小姐。”一个青影自远处悠悠进来,含笑说道,那些守卫自然十分警惕。
“又是一个来找二小姐的。”一个守卫嘀咕。
这时却听到另一个大喊:“什么人,站住,报上姓名,前来所为何事?”
他一听到是找二小姐的,心中更是提了十二分神,上次他误放一个间隙入内,还险些为此搭上性命,这才要更加仔细盘查。
听到答话后,其向另三位说:“你们三个守着,我先去禀报大总管。”
不一会儿,大总管出来了,剑眉鹰眼,使人一看便觉得有一种严厉感,不然如何管得住人。
他听到守卫的报告后,心中还很奇怪,“怎么还有来送死的?”
移步至大门,他看到一个少年书生模样之人,静静地站立在台阶边,随而上前,道:“在下晨东,不知足下何事登门,这年头敢登门拜访之人可是怪的很哪。”
晨东话里有话,夕晨岂能听不出,笑道:“正好,在下也正奇怪,那劳烦大总管前方引路,如何?”
对于夕晨镇定自若的回答,晨东寻不出异样,仍笑道:“既然阁下无畏生死,晨某怎能轻拒贵客?请。”
于是两人相笑着走进晨府。
“请,虽不知足下找小姐为何事,,不过放心,家族和夫人都在里边等着呢。”很快,二人来到一座堂前,晨东在外边说了一声便退下。
夕晨刚迈脚踏入,见四座都坐满了人,也是被吓了一跳,“不是说只有家主和夫人的吗?”
“拿下。”随着夕晨入内,一道命令下达,四坐之人皆抽身扑出,边上佩剑佩刀也应声拔出,齐齐杀向夕晨。
后者心中一愣,“怎么一声不吭直接刀剑相向,这晨家真是草木皆兵了。”
夕晨怎么可能被他们拿下,星光步施展开来,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刀光剑影中穿梭自如。
夕晨顺势在他们手背、手腕或者肩膀、腰部轻轻一点,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啷当当,那些人手中刀剑等齐齐落地。
他们的身体堪软的坐回原先的位置上,或揉手,或擦肩,或抚腰,额头上皆冒出冷汗。
晨家家主晨晖晓见状,心中也是诧异对方的强大,身子向前踏出一大步,猛地轰出一掌。
这一掌说什么也有他七八层功力,没有任何的碰撞声,其间散出一股气劲,咔嚓,堂中的木椅立即折断,可是其余人此刻直瞪大了双眼。
他们晓得,若是他们硬接下家主的这一掌,起码也会在床上躺着十天半个月,而此刻,自己眼前的文弱书生,只是堪堪伸出两根手指便挡下,而且看其泰然自若的样子,仍有余力。
晨晖晓只觉得手心吃痛,连忙收回右手,随即严声问道:“阁下修为不俗,不知前来所为何事?”他才不相信对方是来找自己女儿的。
晨云已经去凌天门多年,一年也就两封家书报平安,再唠嗑一些家常话,便无其它。上次那个便是慕东云三家买通的探子,可是以目前情况来看,对方修为之强,那三家应该请不动。
夕晨闻言,笑了笑,道:“晨家主修为不弱,要是在下说是来看看晨家现今落得何地了,诸位相信否?”此言一出,不少人心中立即蹦出俩字:“果然。”
“阁下倒是事实,每个登上我晨家大门的,如今都是一般心思,不过方才动手之间,阁下并没有下重手,妾身以为阁下前来并无恶意。”一直在旁边观看,身着锦服的美妇说道,她便是晨云的母亲了,唤作柳映红。
“哈哈,夫人倒是抬举在下了,雕虫小技,略微献丑。”夕晨笑着说道,“既然晨家有难,为何不向水云居求助?令媛可是凌天门的弟子哪。”
这话一出,晨晖晓等人脸上更加愤恨了,三日前晨晖晓收到家族子弟的消息,称凌天门有大人物已到万川城。
他心中以为救星到了,便前去求见,但对方只是说此等为其私人恩怨,宗门不得私自参与,毫不遮掩的回绝了他。
晨晖晓苦笑道:“唉,那大人物可不是我们这般小人物能高攀的。”
夕晨已达到他此次想要的消息,也听出了前者话中的苦涩和无奈,悠悠说道:“放心吧,现在慕东云三家不敢有异动。”
丢下一句奇怪的话,他人已经消失在堂中,等其余人反应过来,他已经身在大街上。
无论在哪里,坊间都是小道消息传播最快的场所。
“你知道吗,昨晚我半夜起来过夜壶,夜色中竟漫起厚重的雾气,房门就在我身后愣是找不到,真是奇怪。”
“你还别说,前天下半夜我喝酒回来,忽感大地猛地动颤了一下,都吓死我了。”
“就你们这两样事还好意思拿出来说,三个月前,对,那时候你们俩不是结伴出城好久么,忽然一日,天上东西分别立着太阳和月亮,一边白天一边黑夜,嘿嘿,当时连八大世家都忙坏,还好一直没什么事发生,不过那真是奇景呀。”
酒肆在奔忙,以应付着各种奇怪的客人。夕晨安静地坐在角落,听着那些百姓谈着笑料奇事。
当听到太阳和月亮并立一方,他眼中也不觉冒出精光,这不是书上说的‘阴阳并立,相融相引,乾坤颠倒,神迹初显’么?
两个时辰后,那些寻常百姓有绕回了原来的话题,夕晨见无趣事可听,遂高喊一声留下茶钱,径直离开了。
万川城太大了,若非此地居民,能遇上一个故人机率是小的可怜。
“嗯?”刚刚穿过一条小巷的夕晨猛地停住,后退几步,向大街上瞧去,只听得其喃喃自语:“不会吧,又是这家伙?”
顺着视线看去,只见大街上一个身着玄衣的少年,正带着邪笑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其前面的一位女子。
望着那纤纤细腰,浑圆饱满的一动一扭的丰臀,看的那少年心中直痒痒,那少女往右走他绝不往左。
少年身后十丈处,有两个中年人亦步亦趋,只见他们无奈的笑笑,公子就好这口。
那少女还在细心的挑选着物品,对于尾随之人似乎毫无察觉。很快的,少女七拐八弯,又出现在坊市的另一边,挑选了这么久也没买到一件称心的物什。
又穿过几条街巷,少女似乎心中放弃了,很快的已走到城门口。
夕阳映着她的侧脸,一袭红裙迎着晚风摇曳,她有意无意的转过身向城中看去,带着一抹笑颜。
这一幕瞧得跟在后头的玄衣少年心砰砰直跳,“这娘子好,好好好,哈哈。”
少女回过身径直向城外走去,那芬芳笑容中竟散出一丝的冰寒。
夕晨不明所以,天色将晚其为何还要出城,不过看着前面的玄衣少年,也拔足远远追上。
月明星稀,郁郁葱葱的树木遮住了如华的月光,林中夜鸟发出凄惨的叫声,似在哀颂这什么。
一个幽影一闪而过,在这暗夜中,即使他站在眼前也不一定能察觉,有声传出:“娘子,哟哟哟,跑得挺快的,你看此情此景,夜黑风高,办那事最好不过,呵呵。”
这便是那玄衣少年。见少女不理他,他身影一闪已是在少女的跟前,睁着一双淫荡荡眼睛,自少女精致的脸蛋渐渐移至胸口,再继而往下,还能听到他滋滋的暗赞声。
那少女目色冰凉的望着他,像是在望着一个死人一般,玉唇微张,冷冷道:“你想死么?”
“哈哈哈。”那玄衣少年闻言,放声大笑起来,“小娘子,这般火辣,小爷更喜欢了呢。”
他说着张开双手欲要搂住眼前的少女。“嗯?有点意思。”他发现怀中别无他物,那少女不知怎么的已经出现在左边一尺处。
夕晨依然在远处望着,他可是见过这少年的无耻,可其有两位王级守护者,事情有些难办,他一直苦思有什么法子可以救下这少女,所幸第一步躲过了。
“滚。”那玄衣少年欲再次扑过去,哪知那少女突然拂袖带起一阵破风,不耐烦地说道。
啪的一声清脆,一掌结实的甩在玄衣少年白皙的脸上。
他踉跄的后退几步方站稳身子,夜色掩盖了上面五根血红的指痕。
“你敢出手打我?”玄衣少年厉声质问,他的右手已猛地抽过去。
在他出手的瞬间,那女子一个箭步前行,挥出一掌。
“啊……”玄衣少年不由再度大喊一声,人已倒在另一边,嘴角溢出一行殷红,看他这样也只是受些皮外伤,可他万般挣扎竟不能移动半分。
他怔了一会,不明所以。
“何人如此大胆,敢伤我家公子。”一道黑影向那少女射来。
少女蓦然转身,瞬间轰出三掌,挡下背后的奇袭。可在这时,另一边也有一道墨影,稀零的星光下,一柄明晃晃的长剑笔直向她身后刺来。
“姑娘小心。”夕晨才走神一小会,不料局面竟变成这样,他刚回过神,只见那少女前面有明抢,后方还有暗箭,也不多想,大喊一声,清涟剑已出现在手中,身形急急掠出。
哐当,两剑激碰一下,擦出一团火星,微弱的光亮下映出夕晨俊朗的脸庞,那少女显然很惊异他的出现。
夕晨片刻间与后边那人对上十来招,左手急探出,一把抓住那少女的小手将其拉过来,左手又顺势揽过少女的柳腰,星光步施展,逃之夭夭。
其实那少女早已知道背后有人,方才是故意留下一个破绽的,哪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
出了这座山,皎洁的月光映出夕晨二人的脸庞,夕晨在专心赶路,王级强者若是追来,追上也只是时间问题,他必须抓紧赶路。
怀中少女睁着水灵的双眼望着此刻搂着自己的男子,有嗔怪,有诧异,有莫名,看着棱角有度的俏脸,她的思绪不觉回到多年之前。
那同样是在万川城附近,不过时间却是白天,同样是那个玄衣少年,一样的轻薄可恨,最后一个青衣少年路过,也像今夜一样,出手与人拼杀一番,二话不说拉过自己就跑。
夕晨的速度慢了下来,少女似有所觉,收回思绪,可是看到眼前的景色她目光顿时变呆滞了。
“居然又是这个地方,前边那个湖是叫泪雨湖吧。”她心中默念着。
“姑娘如何称呼?”
“明媚清晨,沥沥细雨,你就叫我晨雨吧。”
“这样啊,那我就叫做夕泪咯,嘿嘿。”
少女不禁想起过往,多少年过去,本以为早已遗忘,谁知今夜偏偏全都记起。
“在下夕晨,不知姑娘如何称呼?”一声轻语唤醒少女的沉思。
少女抬头仔细端详面前的少年,同样的话语,只是眼前人更显得成熟,轻声答道:“萍水相逢两不识,你叫我晨雨吧。”
“晨雨?”夕晨心中一怔,不由得再仔细打量眼前的少女,但找不出任何熟悉的痕迹。
“姑娘如何称呼?”
“明媚清晨,沥沥细雨,你就叫我晨雨吧。”
“这样啊,那我就叫做夕泪咯,嘿嘿。”
愣了半晌,夕晨回过神来,失笑道:“晨雨,清晨沥沥细雨,好名字。哦,差点忘了,前面有个木屋,姑娘先行歇息吧,此刻夜已深。”
忆往昔,今昔是何夕,月色如水,和风徐徐,湖面上带起一圈圈波纹,映着月华,银灿灿的。
小湖边,夕晨斜倚着一颗小树,望着空中明月,侧耳听风语,就这么一言不发的坐着,连身后来了人都不曾察觉。
此番夜里,晨雨哪里睡得下,一切都是熟悉的,她出来散心,可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抚下不安分的心绪。
不觉间已走到湖边,见今夜那个冒失的少年安静的倚着,反正闲的慌,不如找个人聊聊,虽说她很少和别人闲聊。
“想什么呢?”晨雨低声询问。
夕晨这才知道身旁一来了一个人,有些不自在的说道:“哦,是晨姑娘呀,难道姑娘也睡不着么?”
“嗯,今天好多事都那么突然,心中有些烦乱。”
“那好办多了,这儿静谧安雅,可以一边赏月,一边听风语,嗅花香,不知不觉间已一睡到天亮。”
“对了,公子怎么知道如此美地?”晨雨注视着夕晨的双眼,期待着他的回答。
“此事说来话长,不过也是无意偶入此间,见此地景色优美,心中便记下了。”夕晨笑着回答。
“哦。”晨雨应了一声。
场面安静了下来,不再有任何对话,满怀心思的两人,眼前一幕幕皆是往昔,那时的欢声笑语犹在耳际,那时为了一条香喷喷的烤鱼争执不休仍历历在目……
清月碧水听风语,缠绵思绪愁难眠。忆往昔兮人语迟,静静安兮子为引。奈何,奈何,旧人相遇不识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