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
随着领头一位将领的挥手大喊,二十多辆马车从云州城的城门口缓缓出动。
一辆扎着红花的马车在车队的中间,清晨和煦的阳光照耀着,就像一朵绽放的玫瑰,妖艳而美丽。
苏青婉坐在车厢里,悄悄地掀开窗口的帘子,望着城楼上那道孤独的身影,心口像是被针扎了般,疼得难以忍受。
看着那张渐渐模糊的脸庞,她不自禁地落下泪来,轻咬着嘴唇,她收回了拉着帘子的手。
帘子缓缓落下,遮住了外面的光线,也隔开了一个世界。
“婉儿,朕的婉儿啊!”
城楼上,群臣拥簇间,身子臃肿的龙德陛下痛心疾首地大呼,捂着心口,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群臣纷纷露出鄙夷之色,城楼下的人们甚至发出了嗤笑声,龙德却恍若未闻,依然无比遗憾地望着车队中那一朵妖艳的红花。
城楼的一角,秦夜看着消失在视野里的车队,沉默了很久,他转过身,缓步朝龙德陛下走去,那双比夜色还要幽邃的眸子此刻再没有了温度,寒如冰。
“陛下,你该休息了。”
他走到龙德陛下跟前,朝身边的几个大臣看了看,低下头,微微弯腰,躬身说道。
“陛下,保重龙体要紧,陛下放心,关于这次和议之事,臣等一定尽力做好善后事宜。”和秦夜交换了眼神的丞相会意地开口出声。
龙德揉了揉发痛的额头,搀扶着身边的公公,意兴阑珊地说道:“都交给你们处理吧!朕回去了,朕要回后宫去找朕的美人们,朕已经失去了婉儿,不能再失去她们了。”
说着,他转身快步朝后宫的方向走去,此时,他竟是再不需要公公的搀扶,健步如飞,红光满面。
“丞相,今晚就动手吧。”秦夜看着龙德的背影,冷声说道。
“这……”丞相面露难色,“恐怕不妥吧,陛下虽然荒淫无道,却也有几个皇子是有识之才,若是不事先筹划好,只怕会留下后患。”
秦夜冷声道:“用兵之道,你来教我?”
丞相一怔,忽然想起秦夜数次以多胜少、以奇致胜的过往,了然地点了点头,说道:“是老身多虑了,为了水桑国,秦将军,就请你发号施令吧,我们这些人虽然骨头已老,心却没老,必定全力辅助于你。”
秦夜轻轻点了点头,转身望着车队消失的地方,“等我,三年,三年后,我会走进雪城,把你接回来。那时,再没有谁可以主宰我们的命运!”
……
“小姐,别担心,我们还会回来的。”车厢里,陪着苏青婉一起去往雪城的丫鬟莫月儿轻轻地拍了拍苏青婉的手,好言安慰道。
苏青婉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没有回应。
回来吗?成为别人的娘子,如何还能回得来?又如何有脸面回来呢?
她心头凄楚地想着,却没注意到莫月儿脸上灿烂的笑意,她的眉角还有一抹春-色,娇美的脸庞上有着一层淡淡的红润。
这是陷入了爱河的女人才有的体现。
然而,苏青婉却毫无所觉,她掀开帘子,望着越来越近的雪城,心头不经意地在想,那个即将成为她相公的那个男人会是什么样子。
据说,他是一位雪国的第七个皇子,是雪国皇帝最宠爱的皇子。可这种宠爱不是因为他的能力,是因为他天生四肢无力,只能坐轮椅。
这不是宠爱,而是怜爱。
这就是她要一生厮守的人,这样的一生该是有多绝望。可她认命,她也只能认命。
……
雪城到了。
掀开帘子,看着官道周边葱郁的树木,一排排规整的酒楼和房屋,苏青婉很是讶异,雪城难道不是一年四季都是大雪覆盖的吗?怎么竟是这般春暖花开的温和模样。
车队入了雪城后,便分成了两批,一批进了司仪部,剩余三辆马车则沿着官道继续行驶,半个时辰后,来到了一座府邸前。
大门上是一块闪闪的金字牌匾,月王府,草书,从车厢里走下来的苏青婉却轻易地就认了出来。
马车里的一些陪嫁物品自然有府里的一些奴仆出来搬运,苏青婉和莫月儿却是由府里的管家领着进了府里,朝西厢房走去。
“王爷早就安排好了,夫人住在西厢房,若是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可以找老奴,老奴一定会尽心安排,对了,为了方便照顾王爷,老奴就住在东厢房,最后一间房就是老奴住的。”
管家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人,满面堆笑,姿态极为谦卑,苏青婉原本有些紧张的心顿时安稳了许多。
只是,她忽然想到,自己的娘子都不出来见见,只让管家过来,这王爷未免对这婚事太过不在意了。
“王爷说了,夫人既然来了,便是府里的主人,府里可以随意走动。”
老管家看了眼苏青婉清丽的脸,低头继续说道:“另外,王爷嘱咐老奴告知夫人,王爷他没有打算办什么隆重的婚宴,他说,夫人还是不要有这种想法的好。”
最后一句话说得极为不客气,苏青婉心头很是不舒服,忍不住看了眼老管家,挑了挑眉。
老管家尴尬地笑了笑,“王爷最近心情不是很好,夫人谅解下吧。”
苏青婉没再多说,心里对这个相公又多了几分失望。
苏青婉就这么在月王府里住下了,虽然老管家说她是府里的主人,可以在这座府邸里肆意走动,可她还是没有走出过西厢房。
倒是莫月儿,不到两天的时间,就和府里的管家和奴仆打成了一片,经常见不到人,莫月儿一走,西厢房里便只剩了她一人,安静而清冷。
半个月了,依然是这般,她渐渐习惯了,这半个月里,月王没有踏入西厢房一步,就连话也没有传过,她甚至觉得,他早已经把她这个人给忘了。
这样也好,至少不用去面对自己不想面对的问题。
这天,她如往常一样,来到院子里的樱花树下,专心致志地数着树上开的花苞,这些已经展露了几瓣花瓣的花苞充满了勃勃生机,她总能从这里看到令她对生命存有留恋的东西。
每当在这时,她才能找到自己曾经想要露出的笑容。
正在她驻足观看的时候,忽然听到了箫声,直沁人心的悦耳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