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寅初慢慢走进来,坐在椅子上,身上的酒气很重,懒洋洋的笑道:“徐绍安说有一位顾小姐在这等着我,我还奇怪最近招惹上哪位小姐姓顾。”
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静姝,又慢慢说道:“原来是你,可不是就是位顾小姐嘛。”说完自顾自笑了。
静姝瞧着他的眼睛在灯光下闪烁不定,唇角似有笑意,手心里慢慢的沁出一层冷汗来,犹豫了很久,终于说:“静姝漏夜相扰,本是不应该,只是现在有一件为难之事,需要三少帮忙。”
沈寅初轻轻“哦”了一声,也不答话。
良久才慢慢说道:“怪不得顾小姐肯屈尊来我这里,原来是有事相求,我还以为……”便不说话了,轻轻笑了一声。
静姝听他这样说不由得心思忐忑,一时间无数个念头在脑中飘过,却又抓不住一个,也不敢接话,这房间便静了下来。
过了许久,沈寅初瞧着静姝,看她也不说话,只静静的站的远远的,低眉婉转,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垂着头,露出那一截修长如白釉的脖颈,让人生出一股子怜意来。
沈寅初站起来,浑身散发着狠意,不耐烦的扯着衣领,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对着静姝气急败坏的说:“我早已想好的,我这次要狠狠气一气你,我要灭一灭你的威风,你不是有事求我来的吗?你为什么不说话?”
静姝见他恶狠狠的盯着自己,像是要将自己吞到肚子里去,只呆呆的不敢说话。
沈寅初看着她瑟缩在角落,像只受伤的小兽,不禁心痛欲裂,伸出双手按住她的肩膀,恶狠狠的盯着她的眼睛:“你拼着这么晚来见我,不就是有事求我吗?你为什么不说话?”
静姝见他双眼通红,浑身的酒气,便一伸手使劲的推开,惊慌失措的说:“三少你喝多了。”
沈寅初呵的一声笑:“我可不是喝多了么,拼着让你这样的糟践。”直接坐在一个藤椅上,那藤椅似乎是老物件了,直被压的吱呀作响。一下一下的仿佛是痛哭一般。
他脸色通红,声音嘶哑,倒真像是喝醉酒一样,幽幽的轻笑:“果然最后还是因为你。”
说了这样一句话,他连眼睛都红了,转过脸去,良久,才回过头哑着嗓子说:“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又过了好一会,他像是镇定了一些,说道:“对不起,刚才是我失态了。”
静姝只是默然,心里十分慌乱,自己是不是不清楚沈寅初对自己的感情的,只是家中出了这样的大事,每天脑子里都是这件事,对于沈寅初,自己实在不敢深想,也不敢深想,可今日他竟是这样的反应,委实可怕。
静姝微扬着脸,感到他的目光滚烫像烛泪一样,却无处可藏,过了许久,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慢慢说道:“三少,今日静姝来,的确是有要事相商,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又说了一遍”
沈寅初听她这样说,不可闻的轻笑了声,过了好一会才懒洋洋的站起来,目不转睛的盯着静姝,仿佛带着快意一般,说道:“我可没那么大的胆子,敢做这样的事,不如明日我派人送你去老爷子那里,让他去给你说说情。”
静姝听他这样说自然是灰心不已,只觉得前功尽弃,心中难受,勉强挤出一丝笑:“不敢叨扰沈帅了,即是三少不肯答应,那就当静姝从未说过这句话。”
说完只觉得疲惫不堪,瞧着外头的月色倒还好,照的外头明亮亮的,便提起箱子轻声说道:“三少即是不肯搭救,静姝这就告退了。”
静姝走到门口,“站住”手被他拽住。
自己的手腕被拽的生疼,回过头对上沈寅初那幽暗的双眼,见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越发觉得窘迫,只得缓缓低下头去,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样就想走了?我不过是说了两句,你就忘记你的初衷啦。”沈寅初讥道。
“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本事呢。”沈寅初冷哼:“也不过如此。”
静姝听这话,却扬一扬嘴角,嫣然一笑:“你既然不肯帮我,又拘着我在这干什么,左不过都不管你的事罢了。”
沈寅初听她这样说,似乎被踩到了尾巴,伸出手夺过她手中的箱子,狠狠地甩到一边,阴测测的笑道:“你说的对,左不过不是我的事,可外头这样晚,若是又歹人强盗出来,那可就是你的事了。”
静姝赌气道:“难道这里就没有歹人强盗了?你见死不救和歹人强盗又有什么区别。”
沈寅初却仍是笑着,只眼底却是冷的,你既然这样说我,我也得把这罪名落实了才不算辜负。“
静姝又惊又怕,一双眼里满是慌乱,只听到自己清浅的呼吸,一颗心仿佛跳到了外头:“三少这是什么意思。”
沈寅初这时却又漫不经心的转过身,说道:“那批货对你们顾府的重要不用我说你也是明白的,还有那五十亩良田,这会子兵荒马乱的,若是在军队里没有关系,哪里有实在的豪门巨贾,这批货也是集了你们半个顾府加着其他合伙人一起集资办的货,就这样子在路上损了,若是平时,举家之力倒也能对付的马马虎虎,可前不久镜声兄在银行提了那么大一笔款子,这样就为难了。”
静姝句句说的在理,不由的一阵心惊:“你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沈寅初淡淡的笑了笑,“这源关离着睢阳那么近,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不想知道也会有消息从四面八方传到我的耳朵里去。”
静姝只觉得害怕,像小时候先生要温字,写不出来要打手心,自己虽个子小排在最后但是一个一个轮到头,还是免不了自己。
沈寅初见良久无人答话,回过头看着静姝站在门口,脸色苍白,有些迷离的恍惚,实在是楚楚可怜的模样,心念一动只想上前去将她拥住,终究强自忍住。
过了一会沈寅初慢慢的说道:“如今救顾府的只有一个办法,全然看顾小姐愿不愿意了。”
静姝抬起头,问道:“有什么办法?”
沈寅初慢慢的走过来,笑容顿敛,眼神深邃,神色也凝重起来,对着静姝道:“嫁给我。”
静姝听这样话,只怔住,脑中只盘桓这三个字,在耳边挥之不去,她吃力的呼吸着,贴身的小衣已经被冷汗浸湿,夜风吹来静姝不住的发抖,使劲保住自己可还是觉得冷,似乎连骨缝里都透着寒气,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身冷还是心冷。
沈寅初见她这样连忙脱下外衣披在静姝身上,见她不说话轻轻的抱住了她,将下巴抵在她的脑袋上轻轻的说:“嫁给我吧。”
静姝瞧着窗外士兵们荷枪实弹的到处巡逻,一派俨俨的景象,腕上让他捏出两道清晰的痕迹,传来隐约的疼,可是心里的恐惧和悲凉却是越来越清晰了。
静姝心里透出一丝苦楚,更多的还是忧心,半晌终于闭上眼睛,轻轻的说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