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站在瀑布地下的时候，感受着阵阵扑面而来的激烈水雾，慕长临才知道刚才老前辈做出的举动，难度之难。
虽然说眼前这道瀑布算不上大，只有千丈，与那些所谓的“万丈银泉，一泻千里”差得远了，但只有亲身站在这里，才能体现出人的渺小。是的，与这千丈瀑布相比，慕长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如何将之刺破？
刺破刺不破，只有刺了才知道。
慕长临收起遐想，双手紧紧攥住铁枪，旋即卯足了力道，陡然刺向这道瀑布！
“哗”的一声闷响，在巨大的冲击力下，慕长临连人带枪，直接被埋入了深潭之中，许久之后才终于浮出水面。
他幽怨地朝着远处看去，只见草鞋老头满脸埋汰，嫌弃地摇了摇头。
草鞋老头注意到慕长临的视线，咧嘴道：“使那么大劲做什么，你以为在床上？”
慕长临闻言愣了一下，狐疑地看了眼远处，随即起身，再站到原地，轻飘飘向前推出一枪。
“哗”！
又是一声闷响！
巨大的冲击力险些将慕长临骨头打散。
从水潭里浮起，慕长临擦拭去脸上的潭水，转过头，只见草鞋老头连连摇头，嘀咕骂道：“笨，真他娘的笨，没救了……”
慕长临没有介意，而是努力回想起刚才老前辈亲自示范的一幕。
慕长临眸光微闪，忽然注意到一个细节。
草鞋老头在动手之前，似乎沉寂了片刻。
他在找什么？
慕长临突然又回想起，草鞋老头刚才问他的那个问题。
“一刀杀人，砍哪里？”
“心脏，咽喉。”
为什么？
因为那是人体最薄弱的地方！
慕长临再转过头，眼睛死死地盯着瀑布流水，隐约间，察觉到了一丝异样。是了，瀑布背后满是崎岖岩石，水流打在不同样子的石头上，所呈现出的趋势也会有所不同，所以有的地方银白，给人一种厚重感，而有的地方，则显得轻薄。
便在此时，慕长临余光见到一条由水流打在尖锐岩石上，造成的细小缝隙，这道缝隙眼看就要被冲下的水流掩盖！
一声呼啸！
铁枪宛若黑色雷霆般骤然刺去！
这一次，不再有闷响传出，只见澎湃的瀑布某处，竟真的出现了一个小孔，随着慕长临丹田内力按照牤牛劲的方式传递，小孔周围水雾瞬息间被震散，竟生生被刺出了一个半寸直径的小洞！
紧接着，“哗”的一声，小洞直接被奔腾的水流掩盖，慕长临则还是逃不过被压入水底的悲惨命运。
不过这次浮起来之后，慕长临心中稍稍有了几分感悟，同时也很识趣地没有再去看草鞋老头，没有再自找没趣。
草鞋老头站在远处，十分清晰地见到了那个小洞，他浑浊的眼珠子闪过一道诧异。
他挠了挠乱发，嘀咕道：“怪了，这小子难不成被老夫两句骂骂开窍了？比预料中早了一天。”
草鞋老头就站在那里，遥遥望着白衣年轻人，一次次出枪，一次次被压入水底，一次次喝了满腹水又浮出来，而那个小洞……则是一次次的扩大。
直至天色蒙蒙亮，草鞋老头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他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娘咧，慕小子去哪了？
草鞋老头龇牙咧嘴了好一会，实在没忍住，脱了鞋纵身跳进了水潭。
许久之后，从密林回宣陵城的荒凉道路上。
一个老人背着一个年轻人，行走缓慢。
两人身上皆是湿漉漉的，不断有水滴下。
慕长临嘴里吐出一口水，说道：“老前辈，咋样，本公子天赋还不错吧？”
草鞋老头嘴唇动了动，本想下意识来一句“不错个屁”，却在沉吟之后，难得说了句，“一般般。”
慕长临登时笑开了花，边吐水边说道：“得嘞，老前辈嘴里一句一般般，够我吹一辈子了。”
草鞋老头埋在阴影中的面孔，会心一笑，随即淡淡道：“慕小子，这次算你侥幸过关，等你明日来，就不是戳一个窟窿这么简单了。”
慕长临脸色古怪，道：“这还叫简单？”
草鞋老头翻了翻白眼，道：“就你戳出来的窟窿，小的连小娘子胸脯都比不上，老夫才看一眼就不见了。”
慕长临脸色哭丧，低声道：“得，老前辈若想看耍枪，怎么不去找枪神？他的枪，天底下独此一家。”
草鞋老头冷笑道：“你是说楚南昌那小子？呵呵，慕小子，你猜猜，当年楚南昌在谷子车身上刺了十八个窟窿，一共用了多长时间。”
慕长临狐疑瞥了一眼，不确定道：“半柱香？”
草鞋老头哈哈笑了笑，道：“比你说这三个字，还要快。”
慕长临顿时瞪大眼睛，张大了嘴。
下边传来了草鞋老头怒骂声，“把你的嘴管好了！流到老夫脸上了！”
……
……
接下来的数日，王种凉依然是孜孜不倦地在宣陵城中四地奔波，拼命干活，希冀能早日将体内的气血抒发出去，星海则是因勾玉桥一战有所感悟，闭关修炼。
慕长临则是在草鞋老头的陪同下，整日前往瀑布练枪。
事实上，有一件事慕长临没有告诉草鞋老头。
其实那天他刺出第一个窟窿的时候，他就在枪头隐隐听见了，“啪”一声清脆闷响。
而做到了自如在瀑布上留下窟窿，草鞋老头对慕长临的要求也自然而然的提高了。
从“刺穿它”，变成了要在瀑布上同时留下三个窟窿。
刺出一个窟窿，需要的是领悟与对时机的把握。
可要同时留下三个窟窿，则还要不断的练习以及对速度的追求，后者可以用内力弥补，前者则逃不掉没日没夜的苦练。
大概过了三日，草鞋老头见慕长临始终没有练出个所以然，速度缓慢，便没有再陪着一起修炼。
瀑布前最终只剩下一道身影。
乐此不疲地做着同一套动作。
这一日清晨，东方翻起鱼肚白，天色还没有全亮。慕长临刚刚结束了一整个晚上的修炼，精疲力尽，正打算回城。
便在此时，他眉毛突然挑了挑。
慕长临突然转过身子，眼睛死死地盯着远处的竹林。
三个呼吸过去，没有半点异动发生。
可就在此时，一道黑点陡然在茂密的林间出现！
黑点移动的速度飞快，转眼便破开了层层竹叶，展露出了一柄通透的长剑！
长剑的目标十分单纯，正是慕长临！
弥漫着杀机！
慕长临没有在第一时间选择躲避，蓦然提枪，将铁枪捏在掌心，在长剑呼啸将至的关头，陡然间出枪！
“锵”的一声金属摩擦声，铁枪与长剑之间迸发出点点火星，与此同时，一个只有慕长临自己听得见的闷响，陡然在枪头炸响！
“啪！”
正是牤牛劲！
就在两件利器刚刚触碰的刹那，慕长临的第一道牤牛劲便递送到了枪头，给予了长剑二次打击！
长剑的势头突然受阻，一下子便停了下来，打着转向后盘旋跌落。
慕长临被长剑上面的力道震退，身子飞速向后划去十丈，双腿没入水潭，两侧掀起巨大浪花！
慕长临停下退势，眯着眼睛朝竹林方向望去。
只见一个身穿黑衣的青年人，缓缓从林中走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