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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灰黄的太阳

早晨起来,灰黄的太阳已经出得差不多了,舍友们都还睡着。蓝天梳洗完毕,关上灯出去了。

苏蕊已经在乒乓球场边等着,两人去辅助食堂吃饭。

“从今天开始,我们要一家一家地去吃,”苏蕊说,“先把学校所有的餐厅吃遍了。”

“好主意,”蓝天说,“完了我们也评个校园十大餐厅!”

蚂蚁大军席卷而过,丰腴的大象很快成了一堆白骨。这是《人与自然》中最经典的镜头之一。如果用一个放大镜看这景象,就可以瞧见学校食堂的盛况——黑压压的人群涌入几千平米的大食堂里,一个小时以后,数百张桌子上白花花一片,蔚为壮观!倘若把这些塑料袋、塑料杯、一次性筷子和纸杯纸碗收集起来,足有一卡车,若把剩饭、剩菜和剩汤都收集起来,就是一亩稻田,一个菜园和一眼月牙湖。这是中国味道献给顾客的视觉盛宴,是从我们牙缝里漏出来的恐怖片!看看这景象,两人早已没了食欲,一人喝一杯牛奶了事。

刚从食堂出来,蓝天接到大二学长沈思宁的电话。沈思宁是蓝天的老乡,蓝天上高一时他上高三,两人都是书法小组的成员。沈思宁写着一手好字,高中学生书画作品展览室里至今还收藏着他的几副毛笔字。沈思宁约蓝天去逛逛,蓝天正愁无事可干,听见这邀请当然满心欢喜。

蓝天远远地就认出了沈思宁,曾经二里二气的书法小组组长,如今已是一本正经的人文学院学生会主席。沈思宁穿一身正装,打着蓝色领带,脚上穿着黑色尖头皮鞋,手里提着一个公文包,看起来比蓝天成熟许多。见面寒暄几句,沈思宁开始引着蓝天和苏蕊在校园里逛。

“看看这个机器人,”沈思宁指着一组庞大的建筑说,“这是兰州最霸气的校园图书馆。”

蓝天望去,眼前是一栋九层高的玻璃大楼,百米长,通体透明。楼下的花池里一边种着月季、一边种着玫瑰,争奇斗艳。走远点再看,整栋楼的造型确实是一个玻璃机器人,挺着宽宽的肚子,张着臂膀站立着。在它怀抱正下方的一片地空地上,是一片小树林,银杏树、雪松、西北杨、梧桐都有。树下又长着各种花,玫瑰、芍药、菊花、牡丹······。此时,围绕喷泉分布的十几处木头长椅上都坐满了人,有看书的,有听歌的,聊天的,也有打闹的情侣。

“真是个不错的地方,”蓝天说,“在这里看书简直是一种享受。”

“学长每天都来吗?”苏蕊问。

沈思宁摇摇头说:“刚进校的时候来过几次,新鲜感一过就不来了,现在倒是想来,但没时间,学生会每天都有事情,根本闲不下来。对了!你们要入学生会吗?”

“暂时没这打算!”苏蕊回答。

“你们可以加入试试,其实很能锻炼人的,也会有很多好处。如果想进,完了告诉我一声就行,不用面试。”

“算了,蓝天说,对做官没兴趣。”

三人聊着天,一路上经过了网球场、文科楼、行政楼、玻璃温室、高尔夫会所、自行车休闲会所、素质拓展中心、伏羲堂,转眼,已经来到南门口。南校门不愧是学校的正门,看起来比北门高出好多个等级。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大片空阔的草地,四处点缀着些花草石竹,一条五六米宽的柏油大道从草地上横穿过去,把草坪分成了两个大小相等的矩形。每个矩形四周都开满了月季和玫瑰。八月中旬的月季,艳丽得醉人的眼;八月中旬的玫瑰,芳香得迷人的心。花园当中又歪歪斜斜地铺着七八条石头小路,很别致很精巧。两块矩形中央都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分别刻着“敦品励学”和“笃志允能”。

“这就是校训,”沈思宁指着石头说,“你们可记住了,过几天入学考试会考到。”

蓝天拿出手机拍了两张照片,把手机递给苏蕊看。“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作弊了,”他说,“给你发答案。”

苏蕊连连点头。

三人大笑着出了校门。

穿过马路就是黄河,蓝天和苏蕊都充满期待,等过了马路走到黄河岸边时,却又略感失望。传说中的黄河是那么波澜壮阔,眼前这条河却并不比穿过临泽境内的黑河汹涌澎湃到哪里去。路边的树倒是很多,郁郁葱葱,也算是个散步的好地方。三人一直往前走,到一个豁口处,又停下来去河边玩了一会儿水。

从西门进去,是一大片葡萄地,八月,葡萄味已经很浓了。刚喷过水,隔着一高一矮两层木栅栏望过去,绿油油的葡萄叶子上水珠滚滚,两层栅栏之间每隔几十米就立着一块红木牌子,品丽珠、白羽、法国蓝、佳丽酿、北纯、蛇龙珠、宝石、黑品乐······红黄白绿紫,十几种葡萄,有的晶莹剔透,有的紫光闪闪,颗颗水灵灵,亮晶晶。不说味道,光颜色就够诱人的了,蓝天和苏蕊看得眼花缭乱,心醉不已。

“好美的葡萄啊!”苏蕊咂吧着嘴说,“党考验你的时候到了,蓝天,你去偷一串!”

没等沈思宁反应过来,蓝天已经趴在栏杆上了。

“你倒是蹿得猴一样快,”沈思宁说,“你看看那边的牌子,这都是学校的宝贝,偷一串罚一百。”

蓝天就当没听见,已经站在栏杆上了,撑开双臂喊道:“小小栏杆,能奈我何!”话未说完,他已经掉了下去。“哎呀”一声,惹得沈思宁和苏蕊在外面直笑。

蓝天窜进葡萄地里,浓郁的葡萄香缭绕着,沁人心脾。他不摘整串,却一颗一颗地挑着吃。

“快点!”苏蕊说,“再不拿葡萄来,我喊抓贼了。”

蓝天顺手揪下一串翡翠般绿的葡萄扔过去说:“尝尝甜不甜。”

“滚,摔碎了让我们吃!”苏蕊一脚踢开葡萄喊道,“抓贼了!”。她知道自己声音大了,赶紧捂住口,笑个不停。

“赶快出来,那边有人来了!”沈思宁指着葡萄地中央的亭子说。

蓝天根本不信,只管挑大颗粒的葡萄往嘴里送。

“快点!出来!快点!”苏蕊说一句笑一声。

蓝天低头,透过密密的葡萄叶子看,果然有几只脚移过来了。他迅速揪下握在手里的一串葡萄,很多碎了,弄得满手葡萄汁。蓝天弯着腰跑到栏杆前,把葡萄递给苏蕊,苏蕊顺手就扔了。

翻进去也费了点力气,跳出来简直如走泥丸。“快点!”蓝天说着,拉住苏蕊的手撒腿就跑。沈思宁在他们左边,刚迈出步,不前不后,一脚踩在蓝天扔出来的那串葡萄上了。只听到“咯喯”一声,人已经重重地跌落在地。沈思宁揉揉脚踝,刚站起来,一个穿制服的老头和一个穿白大褂的学生已经追上来了。三人纠缠着,不知说些什么,一会儿,沈思宁掏出电话,也不知打给什么人,但还是被拽着胳膊带走了。

“你去,主动认错!”苏蕊推着蓝天说。

“他被抓了,怪他倒霉,我认什么错!”

“你偷的葡萄!你偷的葡萄!“苏蕊指着蓝天,连笑带骂地说,“是男人,就要敢作敢当!”

“对呀!”蓝天咬住苏蕊的手指说,“我偷的葡萄,他跑什么?”

两人说着,都笑个不停。

沈思宁许久不来,两人坐在西门口等着。

西面的大片荒地上正在施工,噪声不绝于耳。一辆装满了石头的卡车从还未轧平的土路上开过去,卷起了一阵黄风,尘土迅速向四处扩散,苏蕊看见了,赶紧从地上跳起来,躲得远远的。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沈思宁终于来了。

“倒霉透顶了,还真罚款一百!”他把一个纸条递给蓝天说。

“你交了?”

“不交不让走,给辅导员打电话让说个情,人家也不领,真他妈拿着鸡毛当令箭!一个看门的,以为自己有多大权利。不过无所谓,不就一百块钱,给他就是了。”

“你怎么就滑倒了,”蓝天说,“你看这女汉子,溜得多块。”

“就你话多!”苏蕊不停地捶着蓝天的肩膀,望着对面的施工场地问沈思宁,“学长,那里建的是什么。”

“新校区,有游泳馆。”,沈思宁面带着牵强的笑容说,“你们或许能赶上,我是没福气享受了。”

因为罚款的事,沈思宁带了点情绪,他没心思介绍,蓝天和苏蕊也没心思再逛了。三人一路断断续续地聊着天,很快又回到了南门口。站在北冰河路上,透过高尔夫球场高高的网子看进去,校园里的景色显得很入眼,不但花草美,各种建筑也互相映衬,错落有致。

苏蕊说肚子饿了,蓝天让沈思宁选一个好点的餐厅。沈思宁说一个大二的干事已经约了他了,改天再给蓝天请客的机会。

蓝天和苏蕊去校门外吃了饭,又去奶茶店坐了一会儿,苏蕊说要回去睡午觉,两人各自回了宿舍。

蓝天边打电话边上楼,走着走着,发现情况不对,定睛一看,已经到八楼了。摇摇头,又返身下楼。到622宿舍门口时,门大开着,张裕正在拖地,邵子丰在阳台上洗头。宿舍门和阳台门都开着,这就形成了对流。张裕挂在房顶的两个风铃绞在一起,都“哗哗啷啷”地响着,真叫人心烦。

“你回来了,”张裕头也不抬地说,“在门口等一下,我刚拖了地还没干。”

蓝天斜了张裕一眼,倚在门框上玩手机。

“兄弟!进来帮我换一下水吧。”邵子丰在阳台上喊道。

蓝天没理睬邵子丰,转身就走。

邵子丰自己换了水,在地上留下一片脚印,头上的水还不停地滴着,地比没拖时更脏了。张裕刚从卫生间洗完拖把回来,望着不成样子的地面呆了两刻,又故作和气地说:“把你的书柜和床铺收拾一下,晚上要检查卫生呢。”

“你帮我收拾收拾吧!”邵子丰说,“反正你没事干,我老乡还在楼下等我呢。”

“他们不在,我帮着收拾,你人在这呢,也要我收拾,你不收拾算了,我也有事。”张裕说着,拿着一本入学手册出去了。

“哎呀,住一个宿舍就是兄弟,何必说这个······”张裕已经出了宿舍门,邵子丰的话还没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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