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好像有雪，却要下不下的样子。一月的兰州显得更加陈旧，放眼望去，到处乱哄哄。树叶子沾着厚厚一层灰，左摇右摆地往下落，那种自以为美的旋转让人眼花头疼。
这种天气，让每个人的心情都糟糕透了，唯一的办法就是躲开它，躲开的唯一办法就是拉上窗帘打开灯，把白天当成晚上过。
“兄弟，愿不愿意做个生意。”蓝天凑到李俊辉电脑前，很神秘地说。
“忙着呢，”李俊辉朝邵子丰扬了扬头说，“找他们做去。”
“此事非你不可，赶紧把电脑关了跟我走，不去别后悔！”
“不就是帮您卖书嘛！”李俊辉说，“您都问了十遍了，我耳朵都起茧子了，女生宿舍楼绝对不去，也绝不后悔，您放心好了！”
“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蓝天指着李俊辉说，“世界上最正宗的兰州拉面，销量比香飘飘奶茶和加多宝凉茶的总量还要多得多！一清二白，三红四绿，一碗四十五块钱······”
李俊辉“啪”地一把拍在键盘上，笑哈哈地说：“早说嘛！什么意思，直说。”
“我去十七号楼卖书，”蓝天说，“你懂得！必须要有女生帮助才能偷渡进去，我已经联系了你媳妇，你和我一起去。”
“想得倒美，你什么也不付出，凭什么我俩一起帮你？”
“我付出了，”蓝天说，“拉面嘛！另外，如果迟了，就不用回宿舍了，你懂得！”
李俊辉盯着蓝天，不停地摇着头说：“不简单呀，实在是不简单，这么不入流的主意都想得出来了。”
“关键时刻，无所不用其极嘛！”
“可是太危险了，你也懂得！我可不想在我家宝贝面前丢人。”
“不入险境，焉得虎子！你必须把她栓牢了！要知道，你不是人家的唯一，像何思雨那么抢手的女生，随时都会冒出一大堆男朋友来，你信不信？”
“信！”李俊辉说，“我自己约她得了，干嘛经你之手。”
“这你就不懂了，你没怎么谈过恋爱吧？！”蓝天阴阳怪气地说，“看你这傻样，至少没和美女谈过恋爱。真真的美女都喜欢遇而不喜欢求，你赤裸裸地约人家，少了多少浪漫！久而久之，她肯定会抬高自己而轻视你，你们的地位就不平等了！”
李俊辉只顾着听蓝天说话，低头一看，才发现他已经把自己的电脑关掉了。“别逼我！”李俊辉使劲划着鼠标说。“不过，为了拉面，那就陪你去看看，情况不妙，我立刻回来。”
“完全正确！”蓝天跳起来说，“只要有情况，我们一起回！”
两人一人背一个书包，晃晃悠悠地来到十七号楼下，蓝天对李俊辉说：“辉哥，我手机没带，你打个电话让何思雨下来和我们碰面。”
李俊辉摸摸蓝天的口袋，果然没有手机，拨通何思雨的电话直截了当地说：“宝贝，下来吧，我俩在你们楼下等你。”
何思雨接李俊辉的电话，纳闷非常，她觉得莫名其妙，但也十分高兴，画了画眉毛，兴冲冲地下楼来。
看见何思雨一脸茫然，李俊辉立刻明白了。趁何思雨还没到跟前，他低声对蓝天说：“机关算尽呀！也不积点阴德。”
蓝天不听李俊辉说话，笑呵呵地和何思雨打招呼。
“昨天不是说了嘛，”何思雨说，“太危险，被逮着就是一个警告处分。不过，既然你俩都跑来了，我就和你们冒一回险。提前声明，如果有处分自己担了，别惦记我。”
“好好好，我一人担。”蓝天连连说道。
保安和楼妈坐在登记室门口聊天，只需稍微留意就能看见进来的人。何思雨假装东西丢了，在大厅里东瞅西望。
“怎么了！”保安走过来问。
何思雨一时没反应过来，吓得打了一颤。“手机丢了。”她说。
“手机那么大，你就这么一寸一寸地找？”保安很不理解地说，“早被人捡去了！”
蓝天和李俊辉趁保安同何思雨说话的时候，已经钻进了电梯，两人肩背大包，衣领高竖，活脱脱两个装在套子里的人。挤在电梯里，几个女生像看贼一样看着他们。
“我······回宿舍再找一遍吧！”何思雨说完，转身就走。站在电梯里，心咚咚直跳。
三人在十三层会合，蓝天和李俊辉正剑拔弩张，何思雨冲到他俩面前说：“吓死我了，幸亏你俩溜得快，否则我就死翘翘了！”
“已经要死翘翘了！”李俊辉说，“刚才电梯里的一女生给保安室打了电话了。”
“什么什么！”何思雨跳起来说，“这不行，上了三天大学就拿个处分，我爸知道了不骂死我才怪。”
“你是费尽心机要败坏我俩呀！”李俊辉说，“你是大作家，天不怕地不怕，拿个处分人家说你有阅历，我们是良民，经不起这么折腾！”
“就是，”何思雨说，“你害死我了，我的助学金奖学金都完了，我还要买新画板，我还要报学习班，我还要去XC呢。你把我的梦想毁了！”
“你先别急嘛！”蓝天告饶说，“他们肯定从电梯上来，你从楼梯把我们领到楼顶去，保证没人找得着。”
何思雨眼泪花已经打转转了，她抬头看着李俊辉，在征求意见。
“还有什么办法呢！”李俊辉叹口气说。
站在楼顶，整个AN区尽收眼底，平时趾高气昂的海关大楼成了个小不点，黄河大桥成了一根五光闪烁的苇叶子，湿地公园和黄河共同组成了一柄黄色的汤勺。在十七号楼这庞然大物面前，所有的建筑都俯首帖耳。风比地面大很多，呼呼呼地从耳旁飞过去。
“真不错啊！”何思雨乐拽着李俊辉的袖子，望着楼下说，“能飞下去就好了。”
“怎么不哭了？”蓝天问。
“你够了！”何思雨瞪着蓝天说，“逮不着就算了，若逮着了，我非让你把这四年的奖学金都赔上。”
蓝天看看何思雨，又看看李俊辉，皱了半天眉说：“别恨我了，最后一百本，等书卖完了，我请你俩去XC玩，报销单程车费！”
“这才像话！”李俊辉和何思雨听蓝天说这话，顷刻间，都喜笑颜开。
三人在楼顶待了一早上，到中午休息时才在周洋洋的协助下逃出去，一出门就迫不及待地冲向了食堂。
吃罢饭刚回到宿舍，蓝天接到吴瑜的电话。吴瑜和廖凯已经放寒假了，打算在兰州玩几天，让蓝天去火车站接他们。
这一来，两人可是摊上事了。
蓝天现在是逮着谁谁倒霉，他在礼堂前摆了个摊，让吴瑜和廖凯做摊主。两人倒也不辱使命，一早上卖出去三十本书。一下午换了好几个地方，可是他们把摊摆在哪里，工会的干事们就嗡嗡嗡地追到哪里。实在没地方去了，就收了摊往KTV里躲。
早上卖到了钱，花起来就格外得心应手。三箱啤酒三百六，包厢费一百，再买些瓜果花生，又烤了几把羊肉，书钱就到此结束了。依旧是前半夜喝酒，后半夜唱歌。两点时，三人都已喝得天昏地暗，又唱歌唱到凌晨五点钟，这才醉醺醺，并且心满意足地去开了个大床间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