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想该用什么作为开篇第一章的题目,想过很多,有长有短,但总觉得不太合适。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用《梦想》比较好,但梦想只能作为一个章节的题目,而不能作为这部类似书的作品的题目,原因是我的梦想仍然在继续,这本书不是自传,只能算是一个人生的小结,是我自认为把这帮子曾经在一起厮混的人请出来给自己,也是给别人认识一下的一个机会。如果现在用了梦想,那今后再写可能会有点尴尬了,就像你并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到底是多少,但是你的确好喝点酒,对于你自己来说,喝点酒只是为了怡情,而不是图一时痛快让自己难受,所以就没必要喝醉。因为即便是喝醉了你可能仍然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多大,那也就失去了尝试的意义,反而让自己举步维艰。感觉好像绕口令一样,不废话了。就从梦想开始说起。
每个人都有梦想,我也不例外。小时候,大概小学三四年级,学校老师(一般是班主任,班主任很多是语文老师)会问,同学们,你们的梦想是什么?这时候班里会齐刷刷地举起很多稚嫩的小手。老师这时候就会很满意地望着这些小手,以及那一双双渴望表现的水汪汪地眼睛。
小刚,你来说。
老师,我的梦想是当飞行员。
很好,同学们鼓励他。
小敏,你呢?
老师,我长大了想跟您一样当一名人民教师。
嗯,很好,同学们,你们说小敏棒不棒。
棒!(齐刷刷地。)
……
如此这样的对话放到现在会人感觉很奇怪。因为多年之后的小刚在我老家村南盖起了鸡棚养鸡,闹禽流感那几年赔了个底朝天。后来专心修理地球。小敏没有成为人民教师,妇嫁从夫,嫁给了岛子上的一户渔民世家,做起了水产买卖。听说孩子已经会满海边捡小螃蟹了。带了孩子以后就在家开起了小饭桌,专门给那些出海打鱼没时间照看孩子的人家看孩子,顺便辅导功课。倒是也算不忘初心。
我小时候没什么梦想,唯一的梦想就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因为上学比较早,发育得比较晚,因此在学校总吃亏。大孩子欺负小孩子一般是不需要什么理由的,他们只是热衷于看你出丑的样子,所以我小小年纪就已经学会了不问为什么。因为每次的答案都是一样的,因为你好欺负啊。你让他欺负高一级的试试,他们自然没那个胆量。
当时我跟我表哥在同一所学校上学,他比我大两岁,高两级,刚开始高半头,后来逐渐失去了优势。但在失去优势之前,他也从来没有过问过我被欺负的事情。用他的话说: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我后来才知道这是《英雄本色》里的一句台词。但那时候我并不能清楚的定义什么是混,混就是活着?工作?还是别的什么。
现在我大概能差不多给混下一个定义,可显然我已经过了混的年纪,而且现实也不允许我再这么混下去。人生往往如此,大部分的生命都浪费在错的时间也错的地点做了错的选择。有点人负负得正,有的人一蹶不振。
我表哥在他所谓混的年纪从未为我遮风挡雨,反而让我对混的含义更加印象深刻,也算是一种意外的收获。也因此我当时的梦想极为简单,就是不被人欺负,甚至邪恶一点能够欺负别人。直到现在这个梦想也没有实现,因为已经深深懂得了打架的代价,如果没有个名字叫李刚或者李双江的父亲,还是不要涉险做这样的傻事,咱贫民百姓家穷,折腾不起。
印象当中我也是转校生,转校之后就面临新环境和新同学。可悲的是我从一个相对安全的学校转去了恶名远扬的学校。原因是父亲的工作调动,调去的地方就恶名远扬,所以在这里的学校也好不到哪去。实践证明我的猜测也是实事求是的。三天两头就能看到哪个班学生被挂彩,听到哪个班学生被开除。咱是外乡人,不敢跟当地人乱来,当然,也完全没有乱来的理由和借口,除非是皮痒痒了。这种整天惶惶不可终日的生活一熬就是三四年,后来再次转学之后就好多了。我转到了P市上学,变成了乡下孩子眼里的城里人。相对于乡下孩子的彪悍,城市孩子显然更懂得心机,动手代价多大啊,打不过你但看你不顺眼,完全可以找人打你,何必自己动手,一来是自己疼,二来一旦被老师学校知道了就得面临处分,严重了还有开除的危险。你看,这就是城市孩子和农村孩子的不同,从时间成本的角度来算,城市孩子显然更加成熟和老道,也更加高级。
必须承认的是那段时间我几乎没有什么梦想,也就是在初中三年到高中左右的时间。我相信我光是我,就算是我们学习最好的李帅也没想到现在他已经混到了中科院。在我们不成熟的心智里,中科院里可都是科学家啊,每天对着什么小老鼠、小猴子什么的打打针,操作一些叫不上名字的仪器,然后在本子上写写画画。那时候我喜欢写周记,因为总能得到老师一大段的批红。所谓批红,就是老师在看完你的周记之后在周记后面做一些点评。不要小看这个环节,当时我们的自尊很大程度上来自于那几行字,并且完全能够满足一点点不断膨胀的自尊心或者说叫虚荣心。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竟然有成为作家的梦想。我知道那是遥不可及的,因为我没有留起韩寒的长头发,也没有参加《萌芽》杂志举办的写作大赛,我也写不出《杯中窥人》,我怎么能成为一名惊人的作家呢?但我性格还是极为倔强的,在周记里透漏了自己的想法,然而这样的想法是在一个以高考绞肉机著称的学校里是极为危险的。语文老师是班主任,也是个毕业没几年,带过两届毕业班的新晋班主任,还是个身材高挑的柔情女子,时常因为班里调皮孩子的顶撞而悄悄躲到办公室抹眼泪。她首先在批红里委婉地告诉我高考的重要性,并且说当作家这种远大的理想应该再沉淀沉淀,现在还是应该以学业为重。我没有对她的话进行反驳,因为注定我不能为此而退学。
可能——虽然这种概率很小,但我始终觉得它还是起到了一些影响——我当作家的梦想一直没有得以实践下去,导致我高考的时候一败涂地。其实我在给自己找借口。高考没考好是因为平时没学好,平时没学好是因为没时间学,没时间是因为谈恋爱。在学习压力如此大的学校,不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怎么能够做到很好的减压呢?
我的女朋友是个外地来借读的可爱女孩。胖胖的,看上去就很Q那种。但个性十分粗野,带着大城市的粗线条和北方女孩特有的高傲。追她的时候我写了不少信,但现在想想多数都像是散文,而且是属于神散形不散那种。各种称呼结尾内文段落层次竟然有序,一样不少。唯独缺少的就是说到最后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青春期的感情注定没什么好结果,后来这个很Q的女孩高考毕业回到了遥远的城市,找了一个从米国留学归来的富二代,算是完成了从高中到大学的手续交接。再后来听书又换了男友,又留学日韩等地。起初被分手的时候我还有些伤心,但这么多年走过来,再回首看看各自的人生轨迹,摊手一看,不禁释然,这才是人生嘛,曲曲折折。
我不想把“梦想”这个话题扯远了,但无奈总感觉自己的梦想过于曲折,也没什么长性。就像老人说的,无志之人常立志,有志之人立长志,我就属于前者。这里说的志大概就是梦想吧。从高考结束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