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五是镇子上的老捕快，干了也有几十年了，至于追溯到底有多少年，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第一天干起时自己尚且还是个年轻有力的小伙子，到现在胡子长长了，隐有花白的迹象，连脸上的皱纹都更深刻了些。以前那些上学的孩子遇到他都喊一声“叔叔”，如今倒是上了一个档次，变作了爷爷辈了。
总之一年又一年都是在悄悄的逝去。
捕快这个职位脏又累，既要负责侦破大大小小的案子，又得保护百姓的安全利益，时不时还有来自民间的不平言论和上司施加来的压力，况且一年拿不到多少的俸禄，所以很少有年轻人愿意干这个行当，导致现在人手很不齐全。
要说起捕快，那也是吃年轻饭的。老捕快虽然干的时间长，积累了很多的经验，但这些经验的运用的确很有限。譬如捉小偷这件事情上就体现得了年轻的优势。小偷大家都知道是个讲技术的行业，手头上的技术固然重要，但不是许多人都有天赋，所以除了技术外逃跑成了最重要的一项技能，而且随着年头的增长隐隐有压过前者的势头。作为小偷的第一天敌捕快自然也得跑的够快。
年轻人体力好耐力足，更重要的是有冲劲儿，怕就怕这种出生的牛犊连老虎都不害怕，所以小偷们都是很忌惮的。而老捕快就不同了，年纪不小体力不足，即便看到什么事一来反映跟不上，二来跑的不够快，估计等到他们跑几米后人家早就甩过他们几条街。
不得不承认，如今的天下是属于年轻人的天下。
王五知道这个道理，之所以能在捕快上呆了这么多年一来是干的久了，镇上的人大都比较熟悉，都对他很信任，二来的确没有人能来接班。
眼瞅着不是这么回事，上头特地增加了一些福利，又是加薪水又是搞酬劳，前几年好不容易招来几个小伙子，这才让王五身上的担子卸下好些，他这个年纪是该到了退休的时候了，只是他还不足够放心，于是向上头提出晚退几年的功夫，就是为了将自己这一身的东西交付给手底下新来的小伙子。
人手足够，加上有经验的老人辅佐，镇子近些年来尤其的太平，家家户户可以说得上安居乐业，亏得事事安稳，王五落的个清闲，平时巡街时也不需要他轮班，只得在衙门里好好呆着。
以前嫌活儿重，如今清闲了反倒不适应，却只能出去到衙门口前面那块空地上来回走走消磨时间。
大雨下一整夜，凌晨时分才收住了气势，不过这街上的气氛还是很压抑，抬头瞅着天，乌云翻涌怎么也散不开，有越汇越多，越压越低的势头，连光亮透过层层云雾投下来的也只剩少许几分。
这雨还得下。
王五心头念叨着。或许是天气的原因，他这心老是不安，觉着心头压抑得很。
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头儿，头儿，出事了，出大事了。”
王五见小庄跑来，更加证实了心中的想法，急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小庄惶恐不安道：“杀，杀人了。”
等到王五匆匆赶来时，周围已经聚集了一层又一层的人，皆是听到消息过来看望了。人多嘴杂，议论起来吵吵闹闹。
王五这边推搡这边喊借过，好不容易穿过人群，眼前的场面着实让他心底一惊，地上横七竖八躺着死人，死状不一而足却都是一副惊恐的模样，张着嘴睁大眼睛似乎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什么时候镇上遇到过这样的事，饶是王五经验丰富，这一瞬间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忙喊道：“仵作，仵作呢？”
一个打扮规矩的中年人提着木匣子赶来：“在这了，在这了。”
王五大声呵斥：“该在这干嘛，快检查尸体。”
仵作颤颤巍巍，似乎也没见过这等的场面，却是心惊胆战，小心靠近尸体身边，细着眼睛看去，那提木匣子的手颤抖的厉害。
仵作放下木匣，绕着尸体转了一圈却是没发现什么异样，便打开盖子取出检查的工具就要上手，刚刚摸上尸体神情有那么一瞬间凝固，而后不信的用力按了按，慌忙站了起来，走到王五身边犹豫道：“这，这。”
“这什么这，伤口是什么造成的。”
仵作皱着眉头道：“尸体上没有伤口。”
王五本就心急如焚，出了命案还是这么大一起，搁在谁的身上不急，一听仵作的话，禁不住一股火气往上窜：“人都死了，怎么可能没有伤口，我看你是不想干了。”
仵作吓得满脑门子汗，解释道：“确实身上没有伤口，只是，只是死者身上软趴趴的，似乎没有骨头一般。”
王五不信，上前伸手摸了摸，果然入手处如一团面团，细细用力按了按，能感觉得到碎了的骨头渣子。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连骨头都被打碎了。
王五惊了又惊，觉着事情越发的诡异，何止诡异，现在的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下意识问了身边的人道：“现场可留下痕迹。”
小庄道：“死了的人都是在昨天晚上，正好下大雨，把地上的痕迹都给冲走了。”
“那？”王五思索现在应该做些什么，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回忆起十几年前的一桩旧事，便是山贼坡血洗山贼的案子，死了的人同样全身骨头被打散，满脸惊恐状。这件事他一直都不想提起，也不能提起。那些时日夜里都会梦见回到这样的场景，死人旳异状，满地的鲜血，以及堆积的尸体，每每想起都会惊醒，浑身大汗淋漓。可随着日子久远，也忙于平常的公务，这件事情渐渐有所遗忘。
可那是真的被遗忘了？
如今重新提起除了内心真实的恐惧外，多了一丝的不安？
那丝不安萦绕在脑海里久久散不去，不想提起却又不得不面对。
难道？
王五摇头想驱除这个想法。
“头儿，那边还有一具尸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