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为大宋都城。大宋立国数十年来,江南海运发达,金钱绫罗渐丰,汴京城内繁华之相日显,诸多新巧玩意、玉器胭脂、各色小吃遍布开封城内街道,酒馆青楼也自日益兴盛。
见到如此这般的热闹繁华场景,王素如何也是待不住,拉着赵祯便开始逛起街来,哪里还记挂着回家去吃午饭。福伯赶着马车跟在后面也走不快,急的在后面连连大声呼喊。
王素在街上东张西望,逢有热闹就过去瞧,哪里人多就往哪里钻。一条街走了不到一半他已经买了不少零食小玩意之类,全部挂在身作小太监打扮的赵祯手上。赵祯真不知如果让他这样走到底,是不是要抱个大麻袋回去,今天就权当是来给他做苦力了。
哇,好漂亮!王素张大嘴巴,站在一座金碧辉煌的楼宇前感叹着。
巍然而立的重檐九脊顶的庞大建筑,斗拱交错,黄瓦盖顶,,殿高十多米,四个飞檐挂有铜铃,微风拂过丁冬作响。楼顶屋檐上悬牌匾“织彩坊”。
王素很少出门,却也听着家里的妈子丫鬟们讲过这织彩坊,其名气之大甚至超过了开封百花舫的丽人和太平楼的美食。
织彩坊里面有着天下最为华贵的绫罗绸缎,罕见难寻的丝绸布匹。织彩坊里面出来的花色,必定会是当年最为流行式样。全京城里的女人只要提起这织彩坊无不是热血沸腾。就算是姿色平平的女子穿上这织彩坊的衣物也是光彩照人,令人侧目。
不光是这女子喜欢织彩坊的衣物,连着一些年轻的大家公子也会时常光顾。当然,这银子也得大把的往外掏才行。
“喂,快点走啦。”赵祯将手里的袋子颠来倒去的换了手,本王都快累死了,你居然还在这发呆,一座破楼有什么好看的。正当他准备发火的时候,顺着王素的手看去,三楼栏杆上一位紫衣女子正慵懒的倚靠在栏杆边,见楼下两位俊秀的少年正看着她,嫣然一笑。
王素此时才觉得什么是回眸一笑百媚生,长大了嘴巴双眼瞪的溜圆,也不顾赵祯的埋怨抬腿便往织彩坊内走去。见着王素居然进了楼,赵祯负气的将手里的东西扛在肩上,负气的跟了进去。
新乐府有书,“地铺白烟花簇雪。织者何人衣者谁?越溪寒女汉宫姬。去年中使宣口敕,天上取样人间织。织为云外秋雁行,染作江南春水色。广裁衫袖长制裙,金斗熨波刀翦纹。异彩厅文相隐映,转侧看花花不定。昭阳舞人恩正深,春衣一对直千金。”这织彩坊不光有锦缎,棉帛,真丝,更有宋锦、丝和饰金织物等新品种。楼内的各色布料,就如同天宫中七彩的云朵般流光溢彩,真是应了“织彩坊”这名号。
“赵祯,这里的布匹真好看,你看这件可还衬本少爷这漂亮可爱的的俊脸?”王素扯过一块锦缎,在身上比划着,沾沾自喜的样子,如同京城里簪花跨马,贵游子弟一般,站在一旁的赵祯如同他的跟班小厮。
少年刚毅的脸上早已是面色铁青。赵祯站在这人来人往的大厅中,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脸都在今天丢光了。这次出门原本想着好好出来潇洒游玩一番,没想到却是被人诓来做了苦力。
“公子生的这般好看,如此粗俗的衣服哪里衬的上公子的身姿?”清丽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紫衣女子一步一扶袖地往外走,风鬓雾鬓迤逦无比,身形娉婷袅袅,嘴角含笑眉眼带俏,手里摇着一把锦绣团扇。
“漂亮姐姐。”王素看见刚在楼下见到的女子正向他走来,甜笑的打招呼。
“丞相家的小公子觉得奴家漂亮?”被王素称作漂亮姐姐的女子以团扇掩口,吃吃笑到,显然她很吃这一套,笑的柔媚艳丽,如晴雨斜阳中开出的满树杏花。
“你怎么知道我是丞相府公子?姐姐这么漂亮,还会天算,难不成真的是那九天下凡的天上仙女吗?”王素抚掌叹道,眼里慢慢的崇拜。
“我在楼上老远就看见印有丞相府家徽的马车追赶着你们这两个小家伙,况且今日出了宫学的学子来我织彩坊裁制新衣的可不少,想到这点也不难,姐姐我乃是织彩坊掌事,哪里是什么九天仙女,你这小公子嘴巴也忒甜。”女子斜斜的靠着柜台,眉眼含笑带俏,风情无限。
“漂亮姐姐真是玲珑好心思,那么姐姐可知道本公子入你织彩坊来可是为了何事?”王素刷的展开他的金边小扇,眼中笑意更盛。
“别人进我着织彩坊都是为了这满楼的锦缎衣物,做身体面的衣裳。可是两位小公子今日进的我这里却不是为着置办衣服。”紫衣女子俏目微阖拿起一张紫檀木算盘优雅的拨弄着,十指纤长葱白保养的极好。
“那姐姐可要猜猜本公子的来意为何?还是说本公子是来欣赏没人?”王素面色轻佻的笑着,完全就是一副纨绔子弟调笑美女的样子,手里却拽着赵祯的衣角,不动身色的移动到靠近柜台的角落。
“避祸!”手上速度极快,话音未落,算盘便如利箭飞向二楼楼梯口,稳稳的击中一位身着丝绸的中年男子下肋,骨头断裂的声音沉闷又可怖,被击中的中年人应声倒地,顺势滚下楼梯。
危急之际,前后劲风震起衣发,王素虽然预料到这位漂亮姐姐的伸手应该不错,却没想到纤弱袅袅的女子,居然有如此的劲力。
就在王素拉着赵祯靠近柜台的时候,四五条人影从织彩坊各处闪出,手持短刃,个个如狼似虎般冲着他们所在的地方袭来。店内原本在挑选衣物的顾客,哪里见过这场景,吓的四处逃散,连滚带爬,惊呼四起。
不待招呼,店内原本殷勤招呼顾客的伙计,算账的账房,迎来送往的掌柜,个个不知从何处抽出刀剑,横立大厅正中。以半圆形的阵仗,护住身后的织彩坊女主,还有那两位蹲在柜台后面的少年。
女子娇柔的下巴微微一抬,好看的嘴边露出一丝笑意,“诸位如若闹事,好像找错地方了吧,我这织彩坊可是开门做生意的地方,可容不得诸位在此撒野。”
手执短刃的杀手们全然没有注意到这织彩坊居然是如此虎狼之地,自接到指示后觉得干掉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小毛孩,那是分分钟的事,没想到这金玉其外,奢靡繁华的店铺居然隐藏着如此多的高手,哪里是任人宰割的富户,明明是虎狼的巢穴呀。
几位杀手气势顿时矮下几分,面面相觑。其中一人点头示意后,余下的刺客身形闪动,扑将过来。
“找死!”女子面色上笑意全消,怒喝一声,身旁的伙计收到指示,如狼似虎般迎上前。
王素从柜台后面慢慢的伸出小脑袋,一脸兴奋的看着这场惊心动魄的混战,笑眯眯的拍着手说到:“漂亮姐姐,你好厉害额。”
紫衣女子俏生生的转过身,猝不及防的伸出葱白的修长手指,在王素光洁的脑门上敲了一记:“小家伙,就知道给姐姐找麻烦,就你聪明,知道来找姐姐这靠山,机灵古怪的。”
王素笑眯眯地掰手指,“五个,连同那个倒下的就是六个咯,漂亮姐姐你觉得要多久可以解决这些人?本公子的爹娘还等着本公子回家吃饭呢。”
紫衣女子吃吃笑出声:“小公子这是对姐姐不放心是吗?原本想着让店内这些伙计们今日好好练练手,看来也没什么希望,这些家伙根本都是半吊子,何况你们的帮手很快就要来了,哎,真是不爽利。”
果然,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街面上便听见寻访司兵马疾驰过来的威严喊号声。
京城的巡防司还是很尽职的,刚收到有人当街斗殴的消息便带领着人马前来,天子脚下,岂能任尔等鼠辈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