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郝梅离别了黄金奎夫妻后，心里不停感谢舅舅一家，对着天空祈祷，希望自己的祈祷会得到上天的施舍，保佑好心的舅舅和自己的孩子。郝梅走的很快，要赶快往回家赶，自己的孩子还在等着自己回来，要是回去的迟了，两个孩子一定会在门口等着自己，天气这么冷，孩子一定受不了，郝梅心里有点焦急，一双小脚拼命往出赶路，真希望有什么力量可以拉近自己的终点。
郝梅一心都在家中的两个孩子身上，也没有注视周边，只听一声：“不要脸的东西，你怎么有脸来黄川乞讨。”
郝梅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没想到看到的是一只飞来大巴掌，只听‘啪’的一巴掌下去，饿了一天的郝梅哪里能接受得起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郝梅被一巴掌打到在地，这才发现来人竟然是自己的母亲黄金莲，只见黄金莲拉着一张脸，好像有谁欠了多少钱似的。
郝梅不知道母亲黄金莲怎么知道自己来了黄川，郝梅记得自己一直很小心，可惜就是自己再小心，还是躲不开裂开的墙缝。这个世界最不缺少的就是好事者，黄金莲听到这个消息后气的脸都青了，再加上黄川和郝家沟是相按着的两个村子，黄金莲才会第一时间出现在郝梅眼前，给了郝梅一个巴掌。
郝梅看清楚来人后，先是一愣，随后就像一个做错事一样，不停的要求这黄金莲：“妈，我两个孩子实在饿的受不了，不然我不会来黄川乞讨。”
黄金莲就像没有听到郝梅的说话一样，郝梅越是解释黄金莲心中就像堵得很，想想人家的女儿每次回娘家带着乱七八糟的礼物，而自己的女儿确实来乞讨的，着天与地的区别，人与人的差异。黄金莲满脸怒气的再次向郝梅冲上去，一手狠狠的揪住郝梅的头发，头发拉着头皮提起很长一节，黄金莲另一只手则是不停打在郝梅瘦弱的身上，一阵噼里啪啦过后，黄金莲有点累了这才松手，气喘吁吁的说：“别处丢人现眼也就罢了，你还敢来我娘家给我丢脸，你让老娘以后有什么脸回娘家。”
“妈，我的孩子实在饿的不行了，求你老人家原谅我这一次，我再也不来黄川了。”郝梅只是跪在地上不停的给母亲黄金莲求饶。
“饿的不行你怎么不就去死呀，省的给我丢人现眼。”
黄金莲突然看到郝梅怀中紧紧抱着的布袋，心中又是一阵气恼，这可是给自己脸上抹黑的耻辱罪证。郝梅看着黄金莲眼镜盯着自己怀中的布袋，不由往紧紧抱在怀中，希望母亲可以放过救命的粮食。
黄金莲厉声说道：“拿过来。”
“妈妈，这是我孩子的救命粮食呀。”郝梅哭着乞求黄金莲。可是黄金莲哪里会听郝梅的解释，上去就是抢夺郝梅手里的布袋。在一顿拳打脚踢之下，黄金莲总算抢走了郝梅刚刚从舅舅家乞讨而来的那一碗多的小米。
黄金莲就像发疯一样，那一碗多的小米直接被黄金莲散落一地，就连装米的那个布袋都没有幸免于难，被撕成几块碎布。郝梅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没有再去乞求母亲黄金莲，郝梅知道自己的母亲做出的决定后，就是你拿八匹大马也是来补回来。
黄金莲释放了心中的怨气，又上去给郝梅扇了两个耳光，这才算是告一段落。郝梅静静的躺在地上，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母亲会对自己这样？母亲怎么会这么狠心？自己还是她的亲生女儿吗？一连串的疑问在郝梅脑中盘旋挥之不去。
过了很久，郝梅突然想起了自己家中还有两个孩子，回到了现实中，孩子是自己的全部动力。布袋是用不了了，郝梅解开舅妈给的棉袄，搂起自己单薄的外衣，慢慢的跪在地上，一粒一粒的把捡起散落在路面上的小米，由于刚刚下过雪，路面并没有多少人踩踏，小米掉进积雪里面很难发现，郝梅一双手不停的在冰冷的雪中找寻，直到太阳快要落下山头，郝梅才算捡完满路的小米。
看着手里所剩不多的小米，郝梅心碎了，就像有一把大锤狠狠地敲在自己心上，把一刻支离破碎的心敲得粉碎。郝梅对着天空，似乎再问苍天，为什么对自己这么不公平，自己的要求这么低，并不算多么的奢侈，还不满足自己。可惜上天没有对郝梅说话，更没有给郝梅一丝的怜悯，眼看天就要黑了，郝梅不再理会那不懂人世的上苍，迈着小步，托着被打的身子王辉走。
郝梅终于回家了，两个孩子已经睡着了，郝梅生怕吵醒熟睡的孩子，可是还是吵醒了两个孩子。两个孩子看到母亲回来，急忙跑去抱紧郝梅，就像刚刚丢了什么东西又突然捡到一样。
“妈妈我以为你不要我们了。”“妈妈你去了那里？”“妈妈累了吧。”两个孩子一连串的问题，郝梅抱着两个女儿说：“你们是妈妈的心肝宝贝，妈妈哪里会不要你们。”
“妈妈是天下最好的妈妈，香香爱死妈妈了。”常香香在郝梅脸上亲了一口。被黄金莲殴过大的脸腮被着充满爱的一口亲的有点发痛，郝梅不由得叫了一声。
“妈妈你怎么了吗？”常香香不知所然，以为自己哪里做错了。
“没事，妈妈没事的。”郝梅不愿意给孩子说自己被孩子的姥姥打了，这件事只能烂在郝梅心中。
王青青从锅里盛了一碗早上剩下的米粥，对母亲郝梅说：“妈妈你没吃饭吧，我和妹妹给你留了一点米粥，还热乎着了。”
看着懂事的孩子，郝梅感觉自己所有受的苦都跑到九霄云外，所有的罪都是值得的郝梅这时才想起两个孩子是不是还没吃饭，忙问两个孩子：“你们吃过了没？”
“我们吃了。”王青青一副吃的饱饱的样子，旁边的常香香也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也吃饱了。
常香香继续说：“姐姐说妈妈一天给我们出去要饭，一天都不吃任何东西，要让妈妈多吃一点，只有妈妈有力气我们就不会饿着。”
“好孩子，妈妈没事。”郝梅拿出不到一碗的小米说：“看妈妈给你们要到什么了？”
“这么多小米，妈妈真有本事。”常香香看着碗里湿漉漉的小米，眼睛都要直了。
“妈妈明天给你们熬米粥，是有米的米粥。”郝梅想犒劳一下两个孩子。
“明天喝米粥咯。”两个孩子兴奋的蹦蹦跳跳，
郝梅这次回家才明白了自己在孩子心中是多么重要的存在，不管你是贫穷还是富有，孩子都不会遗弃你。受到什么样的委屈，想想自己的两个孩子，所有的苦难似乎都不是很难了，所有的忍辱都不是很重要了。
早上的阳光照进这间简陋的窑洞里面，两个孩子还在熟睡，偶尔脸上会有一丝微笑，似乎梦到了好梦。郝梅没能像向往常一样早早的起来，发白的脸显得有点虚弱，郝梅试着爬起来，可是自己现在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郝梅吃力的用手推着身边的大女儿王青青，费了半天的时间才把睡梦中的大女儿叫醒，王青青揉着眯着的眼睛坐了起来，看着满脸发白的母亲问：“妈妈你怎么了？”
“妈妈生病了。”郝梅吃力的说。
王青青一听妈妈说自己生病了，心中就像失去了支柱哭了起来，郝梅只能躺着吃力的安慰王青青。哭声吵醒了还在熟睡的常香香，常香香看着躺着的郝梅和哭着的王青青，疑惑的说问：“姐姐，你为什么哭？”
“妈妈生病了。”
常香香一听妈妈生病了，抱着郝梅就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妈妈不要死，妈妈不要丢下香香。”孩子的世界是单纯的，郝梅知道孩子害怕失去自己，失去她们唯一的依靠，而这个依靠就是自己这个可怜的女人，这个给孩子带不来一顿温饱的母亲。
“妈妈没事，妈妈就是病了，过几天就好了。”郝梅轻轻抚摸了一下爬在自己身上的常香香，郝梅发誓一定要活着，为了孩子活着。
常香香一听妈妈说没事，马上止住了哭泣，就像六月阴晴不定的天气般，满脸激动的模样，好像在漆黑的夜晚看到了最亮那颗星星，蹦蹦跳跳的喊着、叫着：“妈妈不会死了，妈妈不会死了。”
“你瞎说什么？妈妈就是生病了。”王青青制止了常香香的吵闹，对于生死之事王青青不是很懂，但是王青青知道人死了就再也看不到，王青青不想听到“死”这个字，尤其在自己的妈妈身上。常香香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姐姐的每次生气的都是因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常香香在姐姐的斥责下低着头，偷偷用余光看着这个世界除了妈妈以为对自己最好的人，这个比自己大几岁的姐姐。
郝梅的突然生病让两个孩子束手无策，她们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怎样能让病魔离开她们的母亲？无知的眼睛呆呆的看着躺着的母亲，多情的泪水静静的顺着脸腮滴落，打湿了干燥的衣被，融化了一个母亲的心。
“姐姐，我每次生病的时候妈妈都会拿热毛巾给我敷在头上，我们也给妈妈敷一块热毛巾吧？”常香香从小体弱多病，每次生病的时候郝梅都会给常香香敷一块毛巾在额头。这种最原始的办法对于穷人来说是最管用的，也是唯一的办法。
王青青听了常香香的的提议，若有所思的起来，整理了脑中的记忆。忙下了炕盛了半盆热水，把一块粗布做的毛巾丢了进去，然后就把手伸进热水中捞毛巾。王青青刚把手伸进水盆里马上急速退了回去，伴随着一声尖叫，这声突来的尖叫吓坏了郝梅，郝梅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就坐了起来，看着王青青捂着双手，着急的问：“青青你怎么了？”
“我没事。”王青青不想让郝梅知道自己被水烫了，努力装着没什么事情发生一样，可是郝梅看着孩子紧紧捂着的手和水盆里冒起的热气，郝梅一切都明白了，关心的对着王青青说：“青青你掺一点冷水就不烫了。”
王青青在妈妈的指点下，有往水盆里盛了一些冷水进去，小心的把手伸了进去，果然水暖暖的很舒服，王青青看了看郝梅开心的笑了。一块毛巾敷在郝梅额头，两个孩子一边坐一个，只要毛巾变冷就重新放进热水中浸一会。
也不知道王青青替郝梅更换了多少次额头上的毛巾，郝梅还是站不起来，看来郝梅这一场病的不轻。两个孩子肚子“咕咕”叫个不停，郝梅叹了口气说：“都怪妈妈不好，让我的宝贝女儿受饿了。”
“妈妈我们不饿。”王青青挺了挺胸。
“姐姐我饿。”常香香摸着自己叫个不停的肚子，眼睛呆呆地看着王青青。
郝梅试着往起坐，可是郝梅用尽了全部的力气还是没能坐起来，郝梅最后在孩子的扶持下坐了起来，郝梅知道现在没有力气做饭了，可是不能让孩子受饿，纠结不安让这个母亲心中多了愧疚，郝梅摸着孩子的头说：“都怪妈妈不好，妈妈今日做不了饭了。”
“妈妈今天我来做饭吧。”王青青希望得到母亲的同意。
“你会做饭？”郝梅平时什么事情都是自己亲力亲为，舍不得让自己两个孩子做一点，听到王青青的提议郝梅有点疑惑。
“妈妈你平时做饭的时候，我偷偷在学。”王青青胸有成竹的样子，郝梅笑着点了点头，发白的脸就像一朵盛开的梨花在风中摇摆。得到了母亲的许可王青青激动不已，麻利的下了炕，学着郝梅平时的样子给锅里盛了几瓢水，就开始生起火来，学的也是有模有样。可是半天就是生不着火，相反满屋子却笼罩了一层烟气，郝梅与常香香被烟熏的直咳嗽，常香香已经是满眼的泪水，正不停的用一双小手擦拭。
郝梅看了看地下的柴火，咳嗽着说：“青青柴禾太湿了，这么湿的柴禾是点不着的，去拣点干燥的柴禾。”
“妈妈都是我不好，我不会生火，我太笨了。”王青青坐在地上一个劲的哭泣，就像自己做错多错什么事。
“我的孩子是天下最聪明的孩子，妈妈相信你。”郝梅不停的给王青青打气、加油。
王青青止住了哭声，小手擦拭了一下脸蛋上的泪珠，跑出屋外，重新找了一些干燥的柴禾。在郝梅的指点下，火很快就点着了，王青青看着自己点着的火露出激动的笑容，刚才那个哭的像泪人的王青青好像已经丢弃在记忆的黑屋之中。
有了郝梅的指点，王青青总算做出一锅野菜汤，不过由于锅灶太高，王青青每次给锅里盛放的时候都是站在一个小凳子上面，郝梅又是痛哭了一场。看着和妈妈做的一样的野菜汤，王青青兴奋的满屋子跳来跳去，“我会做饭了，我会做饭了。”王青青不停地在屋子里大声喊叫。听着孩子稚嫩的声音，郝梅心中是高兴、是艰酸，仿佛看到孩子一下长大了。
王青青把自己第一次做的饭给母亲端了一碗，王青青希望自己第一次做出来的饭得到母亲的认可。郝梅双手无力，那里还能端得起王青青递来的一碗野菜汤，王青青只能拿着一个勺子给妈妈喂食，学着母亲的样子，轻轻吹了一口勺子上的野菜汤，然后才递到母亲的嘴边。郝梅微微张开嘴喝下一口野菜汤，眼中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了，直直的掉进碗中，碗中带着草绿色的汤水随着那一滴滴的泪珠不断泛起。
“妈妈是不是不好吃？”王青青看着母亲喝了一口自己做的野菜汤后就是不停的哭泣，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好吃，心中过高的期望一下跌进谷底。
“好吃，这是妈妈吃到最好吃的东西。”
“那妈妈为什么还要哭呢？”王青青一脸的不解。
“妈妈是高兴的，我家闺女长大了。”郝梅擦了一下泪水，这一刻的泪水是喜悦。
常香香正香美的喝着野菜汤，听到母亲夸奖姐姐王青青，忙放下碗筷，一副认真的表情说：“我也要给妈妈做饭。”
“我家香香也长大了。”得到郝梅的赞许，常香香兴奋了半天，就像得到这个世界最美的赞誉。
王青青喝着自己做的饭菜，这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做饭，带着心中的激动喝下一口，王青青觉得这是自己吃过最好吃的饭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