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许仁和心情非常低落。和朋友们在百乐门跳舞,到了10点就要回去。朋友们哪里肯放掉他,都囔囔着要叫章玉凤过来。一个好事之徒甚至拨通了她家的电话,可是没有等到章玉凤过来,他推托有公事走了。
他在车里点燃了一根烟,吞云吐雾起来。司机小王则问他要去哪里,他也不答。于是小王知趣地带着他在周边毫无目的地乱逛。他一边抽烟,一边欣赏着外面的风景。等抽完了这支烟,他才哑声吩咐回家。一路上一言不发。
秋雨突然就下来了。雨刷单调的节奏更加让他昏昏欲睡。突然一声喇叭声响,想必是到家了,他睁开眼朝那幢小洋楼望去。夜色里的家竟然这样无聊。
“门口有个女人。”小王回头对他说。
许仁和摇窗下来,依稀有个影子伫立在他家的门口。越看越是熟悉。居然是她。他揉了揉眼睛,简直不能相信。慌忙下车确认。果然是她。
她用手绞着两只领子,哆哆嗦嗦地站在门口的屋檐下。惨白的面色,淋湿的头发,愈发楚楚可怜。
“安好,你怎么在这里?”他慌忙脱下外套给她披上。
“我有几句话想要和你说。说完就走。”她感激地望了望他。
“那为什么不进去。”他慌忙推开门,准备让她进去。
“深更半夜地闯入别人的家,多有不便。”她颔首道。
“那这样吧,我们去附近的咖啡馆吧。”他建议道。看她没有摇头,便打开车门让她进去。一路安静地开到蓝丝绒咖啡馆。
“你冷吗?”抬手为她叫了热朱古力。自己则叫了咖啡。她搅动着面前的热朱古力,仿佛那是一片红尘往事。
“抱歉深夜到你家找你。只是有些话不得不立即说,所以唐突地过来了。“她将他的外套拿下递给了他。
“洗耳恭听。”他温柔地说。
“我在老家有一段老式婚姻。我们14岁就拜堂成亲,结婚第二天丈夫因公留学去了国外。长到20岁我才第一次见到丈夫。可见彼此是没有感情的。我前两年曾经让他一纸休书休了我,所以才有了机会去外面工作。可是他以为我在外面可怜,央求婆婆让我回去。但是如今,他已经有了爱人,我不能做个傀儡永远呆在他家,继续过这个有名无实的婚姻”她深深地叹了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的重担。
“安好,我不介意你的过去。”他突然说,仿佛读懂了她要说的话,又像在表达自己的决心。
“总经理,蒙你的错爱。我不知道如何表达我的感谢。”她动容道,他则小心翼翼地抓住了她捂着杯子的双手,看她没有拒绝。他的心一阵狂喜。
“不要叫我总经理,叫我仁和吧。自从我第一次看到你,我的欢喜和悲哀便仿佛都追随着你。我知道你一定觉得我孟浪。可是我无可奈何。在你的面前,我总是摇尾乞怜你的关注,当你拒绝我,我的人生都没有了乐趣。我想我是爱你爱地毫无骨气了。”他自嘲地说。突然他单膝下跪,惹的众人不禁侧目。
“以前我总觉得男人求婚是一件特别讨厌的事情。可是现在我才知道是件顶幸福的事情。因为我终于找到了我人生的太阳。秦安好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他炙热地望着她,手都因此而微微颤抖着。
“仁和,仁和。你。你。。”她有些错愕:答应了他,此生她便与蔡敬国再无瓜葛了。从此他可以和他的所爱比翼双飞,再也不用顾及她的存在。从此她也不需要再为蔡敬国日夜牵挂,苦思不得所终。“这个不是你此行的目的吗?!”她一遍遍地问自己,眼泪不自觉地下来了。
许仁和以为她因为感动流泪。更热切地恳求她:“不要拒绝我这个可怜的人。我的人生幸福都在你的手里。”
她终于默默地点头,眼泪都滴在了他握紧的手上。他高兴地跳了起来,拉着手跑到众人面前“今天的咖啡我请客,大家随便喝。”咖啡店里响起了一片鼓掌声。
送她回去的一路上,他都不舍得放开她的手。他欢快地笑着,手舞足蹈着,仿佛全世界都浸润了他的幸福。安好则静静地坐在他的旁边,心中五味杂陈。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她终于又回到了宿舍。雨仍然敲打着窗户,她走过去,缓缓地打了窗。秋天落雨的味道,她再熟悉不过。过去的十年里,她曾经无数次这样孤独地望着秋雨,苦恼着遥遥无期的未来。她害怕这样的秋雨过后,那些花的陨落,叶的凄凉。如同她在蔡家的少年时期,被凄凉沾染地毫无生趣。她又念起了这首李清照的《声声慢》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晓来风急?
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
守著窗儿,独自怎生得黑?
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
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第二天清晨,秋雨终于停了。她如同往常一样起床,然后出门。刚走到门口,又被人叫住。这次不是玫瑰,却是一封来自北平的信。若是在一个星期前,她定会欣喜若狂。可是如今她只是淡淡地收了信,说了声谢谢。到了办公室,她拿出信来瞧,信封上写着‘秦安好亲启’。她好奇地想看看他写的内容,可是又觉得毫无意义。最终她没有打开信封,就这样寂寞地锁进了抽屉。
到了10点,许仁和提早进了办公室。他径直走到她的面前,问道“我昨天做了个梦,好似和一位天仙女子求了婚。那个女子同意了。可是今天早上醒来,还是觉得半信半疑。仿佛没有真实的感觉,所以我早上到了珠宝行,买了一枚蓝宝石戒指,我要和她再次求婚,好证明我并不是做梦。”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戒指盒子放在她的面前。
她笑了笑,打开了盒子。果然啊是一枚鸽子蛋大小的蓝宝石,璀璨而耀眼。“你要我如何证明你不是做梦。”她抬眼望她。
“戴上它。”他蹲下,只将头搁在她的台子上。“我便相信昨天不是做梦。”
她好似有些犹豫,终于拿起戒指朝左手的无名指戴去。她闭下眼睛“从此萧郎是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