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夜,小桌上的油灯灯火飘忽不定,桌前人的影子随着灯火变幻莫测。苏尤伸了个懒腰,将书籍合上,虽是满身的疲惫,心情却是极为畅快。
发了会呆,眼神飘忽着,突然定到了一处。一个古色古香的小木盒吸引了他的注意,苏尤突然想到这小盒子是大先生送剑时一并给他的,当时他满眼都是映春却是将这个小东西给忘了。满心好奇下打开了小盒子,一枚金色莹润的丹丸映入眼帘。
“造化丹?”苏尤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脑子里就想到了穆子馨曾经提过的造化丹。
“天象手。”苏尤想到了穆子馨所说,更觉得这是造化丹。心中突然泛起一阵感动,大先生的这份礼竟如此贵重,不仅将映春送来,更是担心他断念,送来了此丹。
“看来那晚大先生肯定在场。”苏尤郁闷的想到。他也不傻,人家能知道他的剑丢哪去了,更知道他中了天象手,除了那晚目睹了一切,他还真想不到还有什么可能。
不过苏尤也没多想,依旧是满心的感激,毕竟大先生能帮他到这个地步,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
“这丹对我却是没用了。”苏尤盯着造化丹猛瞧了会,想到自己在败给齐粦后并未感到任何的不适。
“穆大哥可以用。”苏尤突然想到了穆七,眼中绽放出光彩来,露出了微笑。
翌日清晨,苏尤起了个大早,穿戴整齐,洗簌一番,将小木盒小心的塞到怀中,便向着山下而去。路上,一些学生见到他都礼貌的行礼,苏尤还见到了那日在桥下与他有过一番过节的几人,这几人远远的见到了苏尤皆是露出了笑脸,满是恭敬的行礼。
苏尤这就纳闷了,怎么一段时间不见这些人就像变了个人似得。不过他也没多问,礼貌的回礼,满脑子疑惑着就出了真一院的大门。
依照着记忆,很顺利的就找到了穆府所在,朱红的大门紧闭着,门口两个护卫挺胸抬头,精神奕奕。
苏尤的到来顿时引起了两人的注意,好巧不巧,其中一人苏尤还是见过的。那护卫见到苏尤,上前笑道:“小兄弟怎么来了,是来找小姐的吧?”
苏尤笑着回道:“我是来找穆大哥的。”
“找穆大哥呀。”护卫笑道:“随我来,先去见见小姐。”
两人进了大门,一路七拐八绕,到了一处林园中,绕过假山,就见枫叶飘舞下,草地上,一个貌美如花的少女一袭白衣如谪仙般翩翩起舞。
少女在施展一套刀法,细长的窄刀如银蝶翩飞,明明是在舞刀,却给人如在跳舞的异样美感。
“小姐,有人来了。”静立在不远处的小侍女看到苏尤两人,提起小裙摆,踩着小碎步如猫儿般轻盈的向着少女走近几步,轻声唤道。
穆子馨闻言,素手翻转,窄刀划了个漂亮的银弧插到了地面上,妙眸一转,就看到了苏尤,顿时惊讶道:“师弟?”
苏尤上前礼貌微笑道:“师姐近来可好?”自从那日赠剑后,两人也有一段时间没见了,虽是相识的时间不长,但一系列巧合下,关系却融洽了许多,更何况苏尤是见过穆子馨柔弱的一面的,在他眼里这个师姐与常人所说的其实是有些不一样的。
穆子馨秀眉挑了挑,故意道:“好什么好呀,你这臭小子拿了本姑娘的剑可就没来过了,说吧有什么事?”
苏尤尴尬的笑笑,从怀里掏出小木盒来,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给穆大哥一件东西,这就麻烦师姐了。”
穆子馨接过小木盒,眸子突然一缩,轻轻打开盒子,就看到了那枚金色的丹药。
“真是造化丹!”穆子馨是见过造化丹的,看到那木盒时她就有种预感,当真正见到了这金色的小丹丸,终于确定了,这真是一枚造化丹。
“师弟你竟然搞到了造化丹!”穆子馨小心翼翼的合上木盒,看向苏尤,惊讶不已。她怎么也没想到苏尤竟然能够有造化丹,更不可思议的是听苏尤所言,他还要送给穆七。
“师姐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穆大哥有救了。”苏尤咧嘴笑道。穆子馨一言,苏尤是放下了心,先前他只是猜测大先生给的是造化丹,如今是真正确定了。
“你竟要将此丹送人,你可知此丹的珍贵?”穆子馨瞪大着眼看向苏尤,震惊的樱唇微张。
苏尤想了想道:“反正对我也没用,对穆大哥却有大用,自然要送给穆大哥了。”
“你可真是败家子。”穆子馨摇首感概道。殊不知在别人眼里她也是个败家子。
“竹韵你去唤穆七过来。”穆子馨对身边的侍女吩咐一声。长相小巧可爱的侍女低首而去,走的时候一双会说话的大眼偷瞄了几眼苏尤,大眼中有惊讶,柔和,还有明亮明亮的小心点点。
也许是把这位翩翩美少年当成了自己的英雄,毕竟长得英俊,看起来又有钱又傻的公子是那么的吸引人。
“没想到师弟你自己就能搞到这神丹,亏师姐我还在想办法。”两人走到不远处的亭子下,坐在凳上,穆子馨轻叹道。
苏尤笑了笑,未多说什么。等待的这段时间,两人的话题跑到了即将到来的大比上。不多时,侍女便带着穆七来了。一段时间不见,穆七显得苍老了许多,原本那个阳刚的的大汉浑身尽是迟暮之色,像是落日,余辉不久。
穆七看到了苏尤,和善的笑了笑,就向着穆子馨行礼。
“穆七,有样东西要给你。”穆子馨也不废话,掏出了木盒,递给了穆七。
穆七连称不敢,在穆子馨坚持下,才小心翼翼的接过了木盒。见他一脸疑惑的样子,穆子馨解释道:“这是造化丹,对你有用。”
短短的一句话,穆七整个人呆住了,魁梧的身板猛地一阵颤动,满脸不可意思道:“小姐!这!这!”
不可置信下,甚至连话都说不完整。
穆子馨道:“你别看着我,这不是我给你的,是苏尤,是你的苏小兄弟。”
穆七闻言,扭头看向苏尤,突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这下苏尤却是吓了一跳,连忙从座上起来,去扶穆七。
“穆大哥你这是做什么?”苏尤想扶起穆七,却发现根本拉不动,不禁苦笑道。
穆七紧紧的看着苏尤,就是当初被齐粦断念也没落泪的汉子,此刻虎目中溢满了泪水。狠狠地抹了一把脸,闷声闷气道:“苏兄弟今日之恩穆七没齿难忘,但有一日用的着我这把老骨头的,尽管吩咐!”
“穆大哥说这话就见外了,我可是还记得是您领我到的真一院,那夜齐粦咄咄相逼,也是大哥您不顾生死拦在了我与师姐面前。”苏尤暗运真气,将穆七扶了起来,拍了拍这健壮汉子的臂膀。
“不管怎么说,苏兄弟对我都有再造之恩,我虽是个小人物,别的没有,但我还有这条命。”穆七紧捏着拳头,肃然道:“穆家对我有一命之恩,如今小兄弟对我也有一命之恩,我穆七这条命就是你们的了。”
“穆大哥你这么说,真是叫我无地自容了。”苏尤毕竟脸皮薄,年岁小,还没经历过这种场面,急的他满面通红却不知该如何劝。
“这就回去服丹吧,日后定要加倍努力,争取有朝一日能帮得了我与师弟。”好在还有穆子馨在,一句话就说到了穆七心里。
“是。”穆七重重的点首,有了希望,整个人的精气神也变了,向着两人行了大礼,龙行虎步的去了。
待穆七走远了,穆子馨才看向苏尤,故意生气道:“哼,我看我穆家好好的护卫过不了多久就要变成你苏家的护卫了。”
苏尤听出来了穆子馨在故意逗他,苦着脸无奈道:“师姐。”
穆子馨嘴角不易察觉的勾起,不知怎么她就是喜欢看到这个傻小子吃瘪。眼看日头越来越高,穆子馨吩咐竹韵拿来了几样糕点,配着小米粥,两人在亭下吃了一顿早餐,苏尤就告辞而去。
品着香茶,穆子馨望着亭外枫叶片片落下,柔美的面颊在晨光下泛起奶汁般的莹润光泽,妙眸闪闪烁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小侍女竹韵瞧着自家小姐的样子,嬉笑道:“小姐是不是在想苏公子呢?”
穆子馨被打断了思绪,扭头羞恼道:“别胡说。”
两人的关系显然不错,小侍女也不害怕,背着小手转悠了几圈,状若无意道:“前些日子老爷让我给小姐的木盒可是跟苏公子拿来的一样呢。”
“我听管家说,被那齐粦打伤的可不止穆七,好像苏公子也受伤了。”
“哎呀,你个臭妮子。”穆子馨洁白的面颊飞起两朵红云,装作凶巴巴的模样道:“你在胡说我就打你屁股了。”
竹韵连忙装出一副怕怕的样子,她摇了摇穆子馨的胳膊,不满道:“小姐既然求老爷要到了造化丹为什么不给苏公子送去呢?”
穆子馨闻言一愣,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拿到了造化丹时,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去送给苏尤,而是在恼怒自从那日苏尤拿剑后就再没来过一次穆府。
明明求丹是为了帮助苏尤,更是为了帮自己实现目的,可当到手的那一刻,似乎味道变了。
今日见到苏尤,她很开心,一种莫名的开心,她正想取出造化丹来,谁知苏尤是来送丹的。
“你没见人家也有造化丹,哪里还需要我的。”穆子馨鬼使神差般说出了这句话,说完她就后悔了,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果然,侍女皱了皱可爱的琼鼻,一副难受的样子道:“好酸,我怎么好像闻到了酸味?”
出了穆府的苏尤是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的,他正好奇的在帝都内转悠着。来到真一院已经有段时日了,却还从未在近在咫尺的帝都内游逛过。近些日子又一直埋头苦练,借着这个机会,苏尤正好散散心。
虽是清早,帝都内已经人流如织,店铺大开,商贩吆喝着,一派生机勃勃。苏尤随意的游走着,不知不觉间他感到自己身旁多了好些熟悉服饰的人。
有老有少,皆是黑白服饰,胸口绣着精致的八卦图案。
“也不知那个邋里邋遢的老家伙怎么样了。”
好些日子未见道服,乍一看到,苏尤突然想到了老道。心中有股思念,有种淡淡的痛渐渐弥漫着。
‘人起念,卦象生,一生一卦,半点多。’人群中,突然出现一张大白布条,枯黄的竹竿插着,随着微风轻轻的摇摆,似在招手,似在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