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涵停止了那些心烦意乱的无用臆想,他万分怀念那个健康的身体,想跳就跳、想跑就跑。热了就流汗、累了就喘气。
精神恍惚,游离于不知是生死之间还是梦境与现实之间,扭曲混乱的思想触及各处。
耳朵似乎自动屏蔽了所有嘈杂人声,可却能听到一连串脆耳惊心的枪声。
枪声、囚犯、死亡。
叶涵的思想被这些字眼拉了回来,他努力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活着。
“快逃。快逃啊,要逃吗。。?子弹来了。”他痴乱着试图唤醒自己,启动身体:“啊。嗯啊。动起来啊笨蛋。呜啊。”
顽固的意志透过衰弱的神经游离于残枯大脑,叶涵身体颤抖着挣扎,忠贞不渝的执行每一个艰难指令。
他的手撑着地,一点点扶正身体,然后反身匍匐在地面,动作慢慢熟练起来,就这样小心缓慢的摸爬前行。
随着一次又一次的爬动,他的头脑终于一点点清醒,脚踝也不再那么痛了。
“啊。没事了,没事了,会好起来的。”叶涵喘着粗气感叹道。
那子弹声没有再响起,可迷路的人们还是停不住慌乱的步伐。
一道道呼啸而过的人影让叶涵倍感不安,若是被踩上一脚,怕是永远也站不起来了。
他咬紧牙关,扶住任何可以扶的东西,必须站起来。
于是他撑着面前一具尸体,刚跪坐在地上,头部又袭来一阵眩晕。他面目狰狞,恼火忍受着天昏地暗。
漫长昏暗的几秒以后,又是一股恶心翻腾胃中,随后一阵猛抽还是从空荡荡的胃中挤出几口酸水。
这看似一次平常的呕吐,却是让叶涵惊恐不已,因为他感觉这猛地一下几乎要把心脏吐出来。他表情痛苦紧捂着心脏,祈祷不会再来第二次。
他慢慢坐在尸体上,心急如焚,却不敢再乱动,尽可能放松的调整身体,就连呼吸都小心细腻。
似乎想从这一起一伏的运作过程中寻找一点蛛丝马迹,来感知自己身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可五脏六腑还是如平常一般默默坚持工作,不肯透露半点信息,叶涵什么都感觉不到。
叶涵埋头呻呤,突然他一眼瞟到了尸体的脸,一种熟悉的感觉迷漫心头,随后他定睛一看,才发现这正是之前抢走军用背包的黑人啊!
军用背包已不在黑人身边,显然是被抢走了,尸体头上鼓起的脓血大包,使叶涵更加确定。
比起这个熟悉的陌生人,叶涵更加在意的是黑人脖子上那道手腕粗大的伤口。
透过这道可怕的伤口可以清晰的看到被割至一半的喉管和断裂的动脉,血肉几乎连成一块,扭曲侵漫至伤口内外,血腥可怖。
天哪,这黑人死得真惨,是什么人如此残忍。叶涵万般情绪不及心中厌恶,他不敢再看,也不想待在这里。
叶涵正准备起身离开,突然一个男子急躁而过的时候,被黑人尸体拌了一脚重重摔在地上。叶涵一惊,赶紧站起来欲逃离这里,那男子爬起身来碎念着愤怒,冲过来朝黑人的脸狠狠踩了一脚。
叶涵早已跄踉后退,生怕男子会加罪与他,好在男子仅是怒目无神的撇了他一眼又踏上了漫无边际的求生之路。
叶涵不敢去看黑人的脸被踩成什么鬼样,目睹男子离开的背影,一边下意识的后退,同时暗自庆幸,他不仅庆幸躲过了一个“疯子”,还庆幸自己的身体没有再眩晕呕吐了。
可叶涵还来不及偷笑,正后退的一脚就给他带来了灾难。
他只感觉踩中了一个柔软坚韧的物体,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怪异嗲叫。叶涵吓了一跳,急忙乱步移开,这才发现他踩中了一只狗。
还没看清狗的惨状,旁边一年轻男子瞬间暴跳而起,他一身普通打扮,身材精瘦,最显眼的地方就是两流鲜血从耳朵直划颈脖,想必是受那次爆炸影响。
他一脸悲痛怜惜看向自己的爱犬。
那只狗躺在地上浑身脏乱,长大嘴巴舌头瘫软无力的贴在地面,瞪着死气沉沉的眼睛发出一声声渗人耳目的惨叫,可能它本就奄奄一息吊着一口气,而叶涵这一踩才算要了它的命。
男子不忍再看,猛地抬头指着叶涵怒吼。
叶涵被这一指一吼,吓得差点瘫跪在地上。他顿时就哭出了声,一脸祈求的忙声道歉(英语):“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自己那么小心,那么猥琐的避开重重危险走到现在,难道就要这样死在这里吗?
看着暴怒的男子,尽管有点瘦小,但自己虚弱的身体也是难以对付,叶涵不甘心的试图用人人皆知的国际语言“sorry”来唤醒男子的理智。
一声声发自肺腑、痛彻心扉的“sorry”,透过一汪真诚泪眼向愤怒的男子表达了深深歉意。
这看似幼稚可笑的意图,似乎起到一定作用,叶涵能从男子眼中看出一丝慌乱、无奈。但这还是没能阻止男子一钉拳头不顾一切的锤向叶涵。
叶涵惊恐的躲闪加抵挡还是没能避免,他想还手但又不敢,因为他害怕男子会更加生气,只得继续更加苦情的道歉。
可对于男子来说,比起叶涵一声声扰乱心智的道歉,自己爱犬响彻耳边的惨叫更能让他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于是男子越打越有劲,挥舞着拳头轮番攻击,而后更是腿脚相加,势必要为爱犬报仇!
叶涵很快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连声哀叫,左脚脚踝还在隐隐作痛,想跑也跑不动,想打又打不过。
一次又一次的重击,让他难以承受,最后他跪倒在地上,拖着沉重的身体,拼命蠕动爬行。
“对不起啊!别打啦!呜呜呜呜。放过我,求你了!呜啊啊。”(英语)叶涵一边爬一边悲泣哀求:“。我草你妈!”
男子似乎也想像叶涵踩爱犬那样踩死叶涵,一脚接着一脚,起跳落地又是一脚。
叶涵绝望的怪叫着,麻木感受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不知疲惫的连滚带爬,倔强不甘不肯停下,认真感受着生命最后一刻。
他爬过一寸又一寸的黄土,翻过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不要死啊。不要死。
再一次接近死亡是什么感受。本以为自己已经领悟生命真谛,已经看穿生死触摸灵魂,多么超然。
可任你悟出什么真理,什么境界,残酷的现实都不会配合你当一次主角。
。。
爬过一滩脏血,又要翻过一具尸体,叶涵瘫软的趴在尸体身上,几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他仔细打量着这具可能与他陪葬的尸体。
一个婴儿;连着脐带;被尸体抱在怀中,尸体手中一把连着钥匙串的折叠小刀。
叶涵呆呆的看着那把刀,一眼柔水苦尽甘来滋润枯竭心脏。他奋力抠出小刀,手握希望,回身对着男子的脚闭着眼睛胡乱挥舞!
“啊!砍死你!砍死你!砍死你!草你妈!听得懂嘛!?草你妈啊!~”仿佛回光返照一般,叶涵充满了力量。
挥砍的小刀受到一次次有力的阻碍,叶涵睁开眼睛,果然看到男子痛苦的捂着脚。
叶涵乘机站了起来,却没有进一步进攻,而是犹豫要不要逃跑,这把小刀只给了他生存的希望,却没给他战斗的勇气。
还没等叶涵喘息,男子倒先扑了过来,他一把抓住叶涵的刀,另一只手疯狂的击打叶涵头部。
叶涵连忙紧护,男子欲夺取小刀,可叶涵抓着一大串钥匙,着力面比男子大的多。叶涵用力一抽,男子不仅没有成功,手还被划了一道伤口。
男子哀叫一声,却丝毫不退缩,还是一手抓住小刀,这次他不是夺取,而是把小刀折回刀把,而刀把被叶涵四指紧握,锋利的刀刃和刀把就这样狠狠的咬住叶涵右手。
“啊!!”随着男子奋力一捏,叶涵右手食指传来一阵巨痛,鲜血直流。
叶涵极力挣脱,可男子死死捏住,男子又用右手牢牢控制住叶涵的左手,不给叶涵反抗的机会。
可叶涵疼痛难耐,感觉右手食指快要被切断了。他惨烈尖叫的同时疯狂摆动身体。
男子蓄力一推,欲要将叶涵推到在地,叶涵急忙连退几步,没有让男子得逞。
男子还是不肯放弃,左手死捏着小刀夹切叶涵手指;右手扣住叶涵左手;一直向前猛推。
叶涵满头大汗,不停的惨叫,左脚脚踝的伤痛让他不得不一直后退,如果被他推在地上,肯定凶多吉少。
直到叶涵退在一颗枯树植物的躯干之上,终于无路可退。
叶涵的力气似乎已用尽,他只得绝望的惨叫着,感受右手皮肉破裂刀尖入骨的剧烈疼痛。
男子还用右手狠狠的曲扭着叶涵左手的指关节,欲要折断他的骨头,可能是右手太过疼痛,也可能叶涵已经麻木,他竟然没有感受到骨节欲脱位的痛苦。
叶涵正被右手的疼痛折磨的直跺脚,男子终于松开了手。
男子认为要用这把破刀切断叶涵手指简直浪费力气,于是他快速的从叶涵无力残破的右手中夺取了小刀。
叶涵的右手终于得救,可痛苦没有结束,更可怕的是刀在男子手中。
男子没有犹豫,不等叶涵逃脱或求饶,握紧小刀欲直刺心脏。
叶涵绝望的一瞬欲用右手血肉来阻挡这致命一刀!
就在这时,男子脑袋瞬间爆出一朵血花!
叶涵残躯一震,吓得连声惊叫,看着瘫软坠地的男子身体,这才意识到,他中枪了。
还没等叶涵回过神,一声声连成串的枪声扫射在四周。叶涵赶紧逆着射击的方向绕在树干后面以躲避扫射。
叶涵浑身颤抖,双腿似乎就快支撑不住身体,早已是泣不成声。
刚才那短短几分钟的战斗真是既可怕又热血,他终于可以看看自己右手的伤口,渗透至骨,鲜血四溢的伤口中可以隐隐看到指骨,锥心的疼。
“妈的,要不是老子有伤,老子绝对可以干掉他!一刀一刀的捅死他!”叶涵心中不再满是恐惧,更多的却是不服气。
那惊心动耳的枪声还没停止,叶涵不得不打起三分精神应付当下。
四周人们慌散而逃,很快就有一人冲过来强行霸占叶涵所靠的树干。
被推开的叶涵一惊,慌而不乱的趴在地上,扶起男子的尸体挡住自己。
接着又有一人欲躲在树干后面,可那树干仅能挡住一人,两人不可避免的争夺起来。
叶涵眼见不能再躲在这里了,他从男子手中拿过小刀,虽然这该死的折叠小刀让自己吃了大亏,但总比没有武器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