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春游
（１）
第二天，清脆的鸟叫声惊醒了睡梦中的钱郁英，她伸手摸了摸身边柔软的被褥，企图在睡眼迷糊中寻找丈夫温暖的怀抱，岂料，她的身旁并没有丈夫的胸膛。此时，她的鼻腔闻到一股浓浓的葱香味，钱郁英睁开眼，先看了看床边，确定袁树军已经起床了，她断定丈夫正在做早餐。于是她穿好衣裤，简单整理了一下蓬松的头发，踏着木梯下了阁楼。
晓惠和晓丫还在小床上酣睡着，钱郁英相继抚摸了两个孩子的脸颊与额头，晓丫的额头上出了微微的汗，她掏出口袋中的手帕，檫了檫晓丫的额头，再起身去厨房。正好袁树军手里端者一大碗的葱油饼走进来，看到钱郁英已经起床，他将手中的烫碗快速地往饭桌上一搁，双手捏着自己的耳朵问道：“郁英，你怎么起床了呀？怎么不多睡会儿？”
钱郁英反问：“那你干嘛不多睡会儿呀？”袁树军放下了捏着耳朵的手，用油腻腻的手指捏了一下钱郁英的鼻子：“我不是给你们做早餐了嘛，莫非你是闻到了香味，想早点起床赶在两个孩子的前面偷吃呀？”
“去你的。人家好心好意早些起床帮你做早餐，你却倒打一耙，瞧你一手的油，弄得我满脸都是，眼镜片上也有了，难受死了。”钱郁英装作不高兴的样子。
袁树军笑了笑回答：“好了，不跟你争论了，我去看看孩子们醒了没有，你洗漱完了，要准备叫她们起床吃早餐了！”
“好，你去吧，我一会就来。”
袁树军来到晓惠、晓丫的床前坐了下来，他用干枯粗糙的手摸了摸两个孩子嫩滑的脸庞，然后抽取了晓惠的一小撮头发，轻轻地用晓惠的发稍搔弄着晓丫的鼻孔，企图惹醒晓丫，没想到晓丫只动了一下头，转了一下身，继续睡。于是，他又用同样的方法逗晓惠使其可以醒来，晓惠在睡梦中感觉好象有一样毛绒绒的东西钻到了自己的鼻孔，似一只毛毛虫爬了进去，她皱了一下眉，再甩了一下头，试图摆脱那个异样的东西，但无济于事。她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一看原来是爸爸正扒在床前搔弄着她的鼻子叫她起床呢，她定了定神，对袁树军笑了笑说：“爸爸，我还以为有只毛毛虫钻进我的鼻子了呢。”
“哈哈哈，毛毛虫怎会钻到晓惠的鼻孔呢？你的鼻子好臭臭的，毛毛虫怕是还没爬到你的鼻孔就被熏死了！”袁树军打趣道。
晓惠一听这话可不高兴了，她用小拳头敲打着爸爸的胸门，生气地撒娇：“才不是呢，我的鼻孔才不臭呢！爸爸坏，你是坏爸爸……”
晓惠对着爸爸的叫喊声吵醒了旁边熟睡的晓丫，晓丫吃力地睁开那眼角已粘满分泌物的双眼，恍惚坐起身，她目光无神，仿佛还没有完全清醒，对着袁树军开口便是一句：“我要尿尿！”
袁树军见势顺手拿起被子上的小花袄给晓丫披上：“晓丫要尿尿啦？没事，爸爸抱你去，来，披上棉袄，小心着凉了感冒。”
这时，钱郁英洗漱完毕了，她听到屋内晓惠、晓丫的说话声音，知道她们已经醒了，她走进房间，看到袁树军抱着晓丫急急忙忙去把尿，她来到晓惠跟前从床沿边拿起晓惠的衣裤对晓惠说：“晓惠，从今天起自己穿衣服了，以前是妈妈帮你穿，现在你已经是大孩子了，应该学会锻炼了，好吗？穿好衣服洗漱好，就可以吃爸爸做的葱油饼了。”
“真的吗？”晓惠内心一阵窃喜，却又将信将疑。
“当然啦！不信你闻闻厨房有啥味道。”钱郁英用这种方法来激励晓惠自己快点穿衣服，她觉得晓惠已经六岁了，完全有能力自己穿好衣服了。晓惠用鼻子深深地吸了口气，还真闻到一股葱香的味道，于是她迅速站起身，争取以最快的速度穿衣、洗脸、刷牙。
钱郁英去厨房准备碗筷的当儿，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来到了钱郁英的面前。她满脸皱纹，干瘪的嘴巴一看就知道她嘴里的牙齿掉的差不多了。她佝偻着背站在那儿，用一种探测的目光打量着钱郁英，迟疑着，似乎有话要说，却欲言又止。钱郁英并不认识面前的这位老奶奶，但她知道这位老奶奶一定是住在楼上的邻居，便主动打招呼：“阿婆，您好啊，我是袁树军的媳妇，您有什么事吗？”
老奶奶用浓重的锡城郊区口音惊喜地回答：“啊呀，你就是小阿袁的媳妇儿呀！呵呵……我就在想着是不是呢，不是听说还有两个丫头吗？带回来了吗？”
“恩，带回来了，她们正在起床呢。”钱郁英手里端着碗筷，用肢体语言示意着老奶奶进屋：“阿婆，您要不要进来坐会儿，看看我家两个孩子？”
老奶奶很乐意的样子：“哎，好，我看看两个丫头。”说着就随着钱郁英一起进了屋。
袁树军在床边帮晓丫穿裤子，看到妻子身后跟着进来的是老邻居根梅阿婆，就搬来凳子打着招呼让她进来坐：“根梅阿婆您来啦，快过来坐会儿，瞧，这就是我家的两个丫头。”
袁树军轻轻地分别拍了拍晓惠和晓丫的屁股：“叫太太，快叫太太！”
晓惠和晓丫乖乖地异口同声喊：“太太好！”
根梅阿婆开心地笑了：“哎，好，好！真乖的孩子，呵呵~”
她笑得眼睛已经眯成一条缝，嘴巴越发显得干瘪了：“要是她们的爷爷和奶奶都还健在，看到两个这么有灵气的孙女儿，大概要快活死了！可惜他俩都没福气呀！”
根梅阿婆笑得脸上的皱纹好似满脸盛开了灿烂的花朵，只是她又触景生情地落下了激动的眼泪，不时用衣袖擦拭着眼角的泪水。最后她笑着说：“瞧我这把老骨头，就是看不得这么幸福的场面。”根梅的心里觉得自己是幸福和幸运的，因为在她的身边已经看到太多的离逝与新生了。她站起身，对着两个丫头说：“好了，太太回去了，有空就来找太太玩。”
钱郁英扶着根梅阿婆挽留道：“阿婆，您吃了早饭再走吧，正好树军烙了葱油饼。”
根梅阿婆摇着手说：“哦，不了，我已经吃过了，有空你们来我家串门儿吧。”
钱郁英没有再三挽留，她送根梅阿婆到门口：“好耒，阿婆，您慢走，有空再来玩。”
“好，好！”根梅阿婆蹒跚着走了。
为了这次迎接母女仨，袁树军特意在单位请了两天调休，今天还有一天的假，他决定领她们到公园去放风筝：“我刚是在想，今天我还有一天的假，想陪你们去公园玩玩，一会儿我吃完了早饭，去振民家问他借个风筝来，他做了个特漂亮的蝴蝶形状的大风筝，到了公园，我们还能放放风筝。”
晓惠、晓丫听到爸爸如此诱人的设想，喜形于色。晓惠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问爸爸：“真的呀！太好了，爸爸。那，公园里有山爬吗？我想去爬山。”
袁树军露出翩翩的笑容，抬手抚摸着晓惠的头说：“当然是真的啦，公园里呀不光有山爬，还有划船呢，另外，还能放风筝和荡秋千，可好玩了。”两个孩子听了高兴地欢呼不已。
一旁的晓丫听了爸爸的话心里乐开了：“好呀，我要和韩英莺一起玩，我不要爬山，我要放风筝。”
钱郁英吃完了，抹了抹嘴，起身洗手拿了把梳子准备给两个孩子梳头。她提醒孩子们叫袁树军快点吃：“今天你们想怎么玩都行，就是现在要叫爸爸快点儿吃，好早点借了风筝领着英莺一块儿去玩。”
晓惠、晓丫听了妈妈的嘱咐，两个人整齐地挥着手里的匙子，催促道：“爸爸快吃，爸爸快吃！”
袁树军将半个葱油饼立马全塞到嘴里，一边“哗哗”地喝下小半碗稀饭，一边从嗓子眼儿里发出了：“恩，恩。”的回应声。
隔壁传来韩英莺的童声：“太阳出来咯喂，喜洋洋咯，浪咯……”虽然咬字不清，但音调还是蛮准的，晓丫听到后，拉着妈妈要求先给她梳头：“妈妈先帮我梳，我要去找韩英莺玩。”
“好，不着急，妈妈先给你梳，一会儿你爸爸也要去呢。”钱郁英松开晓丫的马尾辫，梳理起来，“你和爸爸一起去吧，邀请英莺跟我们一起到公园玩。”
晓丫欣喜地拍手：“好呀，好呀！”
袁树军吃完了，收拾桌上的脏碗筷。钱郁英替晓丫的头发扎上皮筋，见丈夫要去洗碗，阻拦道：“你放那儿吧，等下我来洗碗，你陪晓丫先去借了风筝，把英莺带过来。”她再次理顺晓丫的前刘海，拍拍晓丫的背说：“去吧，和爸爸一块儿去。”
于是，袁树军放下了手里的脏碗筷，拉着晓丫去隔壁：“好，走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