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丫傻愣愣地将目光定格在袁树军的脸上,就是没有肯叫爸爸。钱郁英将已经停止哭泣的晓惠从怀抱里放下了地面,顾作生气地走到了袁树军的身边,她严肃地对晓丫说:“晓丫,快叫爸爸呀,我刚才在船上是怎么交代你的,你怎么不听话了?”
没想到,晓丫非但没喊爸爸,反而又开始抽泣了起来,这下哭得可凶了,象个小泪人儿似的令人看了都心疼,袁树军轻轻拍着晓丫那颤动的背,哄道:“晓丫不哭,不哭,爸爸没有非得让你现在就叫。”
他回头假装数落起钱郁英来:“你看你把孩子吓的,不叫爸爸就不叫呗,没事的,好了,我们走吧。我借了一辆三轮车,就在马路对面停着,把东西一起都拿过去吧。”
钱郁英说:“那,好吧,我们走,我来拿行李。”
这时韩振民拉住了他们:“还是我去把三轮车踩过来吧,行李提来提去的多沉啊,你们就在这里等,我马上就来。”
“也行,这次真是麻烦你了。”袁树军感激道。
“哪儿的话,你又来了,我去了啊。“韩振民边说着,已经向街对面奔去。
一会儿,韩振民已“噌噌噌“地将三轮车踩到了码头这边。他下车配合着将一些行李放到车后箱,待袁树军一家全部坐稳在三轮车后时,韩振民兴致勃勃地踩踏起三轮车上路了。
此时的晓丫闪烁着灵动的双眼,观察着周围的变化。对她来说,这儿简直太神奇了,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来到这么好玩的乐园,她看到三轮车乘载着她们一家在马路的沿河岸飞快颠行,感觉自己就象一只自由的小鸟在蔚蓝的天空展翅飞翔;她看到运河水有节奏地起伏荡漾,感觉自己又象一条欢快的小鱼在水里尽情遨游;她看到岸边翠绿的柳树,感觉自己变成了轻柔的柳树叶飘荡在清新的春风中;她听到清脆的自行车铃声,内心有一种喜悦的声音在歌唱;她闻到淡淡的青草味,想起曾和姐姐在乡间的田野欢快奔跑。
晓丫感觉身体有些微微地倾斜,原来三轮车慢慢拐进了一个弄堂,弄堂的地面是用青石铺垫的,多处已坑坑洼洼,使得三轮车有些颠簸不止。弄堂的两旁每隔相等的一段距离就有一小扇门,小门的左上方都挂着每家各户的门牌号码。途中,时而有几户人家从屋里探出来窥望他们。晓丫看到振民叔叔向一些走在弄堂的人打招呼,爸爸也在示意问候。
三轮车停在了工房弄堂的左侧。“好了,咱们到啦,树军兄你快扶嫂子和孩子们下车。”韩振民开玩笑地说:“你要是和嫂子还有啥话要说,到了家关起门来悄悄谈。”
“嗨!你小子现在说话怎么越来越深奥了。”袁树军的内心其实是激动的,确实,他与妻子分开那么久了,真的需要一个空间和郁英好好地倾诉相隔两地的思念之情,并能和她相互交流内心的情感,以及和她探讨今后的目标与希望。韩振民的这番话显然是说到了袁树军的心里去了。
袁树军把钱郁英扶下了车,接着又将晓惠抱出了车外。钱郁英和韩振民两人一快儿整理完车内的行李,将行李提出来先走进楼道。袁树军则抱起车上的晓丫,领着晓惠也进了大门。晓丫被爸爸抱着,她抬头望着灰白的天花板,看到墙角顶上有好几个蜘蛛网,再看白色的墙面里泛出了无数黄色的水印,有大有小,好似一幅幅山水画。袁树军抱着晓丫走到楼梯的拐角处,晓丫的眼前瞬间漆黑一片,只听见爸爸的脚踏上木版的声音,“吱呀,吱呀”的近乎有些恐怖。晓丫此时根本不知道到了哪里,只感觉到了一座伸手不见五指的迷宫里,好在爸爸抱着她,不然她肯定会哭出来。又拐了个弯,终于有一丝亮光映入了晓丫的眼帘,那淡淡的太阳光伴随着楼梯木板的“吱呀”声越来越亮了,继而所有的物品全部都呈现在晓丫的眼前。她暗自琢磨,自己应该是安全地到达目的地了,此刻她有一点害怕,仿佛刚刚经过的那段木楼梯是从地狱走向了天堂。她呆呆地愣了一小会儿,然后在爸爸的怀里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木楼梯的周围有一米多高的木制护拦,靠护拦的一边放了好几个煤球炉子,大概这里是做饭的公用厨房。她从楼梯对面的那扇门数起,从右到左,四周前后共有五扇门,还有一个出口是通往阳台的,阳光从那个地方照了进来。地面都是用大块的长方形木版铺垫的,踩上去就是“吱呀吱呀”的声音。
这时,阳台上有说话声传来:“振民,你回来了吗?有没有接到他们?”一个胖胖的女人从阳台走了进来。
“你看,我和袁树军把他们一家都接回来了,这就是嫂子。”韩振民很有成就感。并将钱郁英介绍给周琴珠认识。
钱郁英高兴地握起迎面走来的周琴珠的双手:“你好,你好,这次我们一家过来,多亏了你家振民帮忙,真是麻烦你们了。”说完,钱郁英想起了去拿给他们家带的玉米粉,连忙叫周琴珠等一会儿,拿出一袋玉米粉递到周琴珠的手中说:“给,这是我从老家带来的一点儿玉米粉,也不知道你们爱不爱吃,拿着。”
周琴珠推着手边的玉米粉,说话的声音很响:“这怎么行,你们刚来就送东西,叫我们怎么好意思嘛,你还是留者给孩子们吃吧。”
“我们自己还有一袋呢,这是我特地带过来给你们家的,你就收下吧。”钱郁英一直客气地推送着,周琴珠最终推不过她,只能收下:“那我真的不客气了,谢谢你啦嫂子。一起上我家来吃团圆饭吧,我准备了一上午了,来吧!”周琴珠招呼着钱郁英和袁树军一家到屋里去。
韩振民拍了拍袁树军的肩膀说:“来,树军兄,今天咱们哥儿俩好好喝上两口,给嫂子她们接风洗尘。”
袁树军放下晓丫,他让晓丫下地适应一下环境,走动走动。
就在大人们一起走进门后,一个小脑袋探出半个脸袋儿,看着外面的晓惠和晓丫,小脑袋眨了眨黑亮的眼睛,随后,整个人走了出来,是个身高和晓丫差不多的小女孩。
韩英莺将晓惠晓丫领进了家门,几个大人正在忙着布置吃饭的桌面。钱郁英看到晓惠和晓丫陪着韩英莺在床边,玩过家家,嘱咐起来:“你们两个都是姐姐,要好好陪英莺妹妹玩,不可以欺负妹妹,知道吗?不乖没得吃饭的哦!”
周琴珠走来拉过钱郁英:“哎呀,都是女孩子在一起玩,不会淘气的。走,我们一起去再烙几个玉米饼。”
“诶,好耒,走,烙饼去。”钱郁英还是不放心地回头:“告诉你们两个哦,不许欺负妹妹啊!”
一刻钟后,桌上已经摆满了菜肴、碗筷。两个男人已经坐在登上开始斟酒了。周琴珠端了一盘刚烙好的玉米饼,从厨房走进屋,嘴里大声叫喊着:“开饭啦,开饭啦,英莺快和两个姐姐过来吃饭。”三个小孩听到吃饭了,都放下了手中的玩具,高兴地欢呼:“哦,吃饭咯。”
几个大人把小孩子们安顿坐好后,发现钱郁英不知哪儿去了,“咦,郁英哪儿去了?”袁树军刚想站起来身去找,钱郁英的声音就从厨房传来了:“我在这儿呢,这道水果是一定要吃的,这是祝贺我们娘儿仨平平安安回家来了,大家一起分享一下吧。”只见钱郁英手里端者一盆切成七小块的苹果,在盆子里围成花瓣儿的形状,甚是好看。钱郁英把那盆苹果放到桌面中央,坐下来。
这时,韩振民站起来拿了葡萄酒在两个女眷和三个小孩的杯子里都斟伤红酒,兴高采烈地对着大家说:“今天高兴,你们一家呢,总算团聚了,我和琴珠以后常跟树军兄、嫂子来往,咱们两家多走动就更热闹了,几个孩子也有了玩伴,真是皆大欢喜啊。咱管不管酒喝不喝,我们一起来碰碰杯,喜庆喜庆。”两家人一同站起身来,小孩子们甚至都踩到了凳子上举杯同饮。
柔和的阳光透过明亮的窗户,照耀在酒杯上,酒杯里泛着红色晶莹的光;桌上的菜肴慢慢散开热气腾腾的烟雾;那围摆成花瓣儿状的苹果一片片都翘起弯弯的嘴角儿在微笑;玉米饼的味道香飘四溢。一切沉浸在团聚的欢乐与喜悦中……
夜晚,皎洁的月光从玻璃窗外映入了屋内的一张小床上,绸缎的被面上绣着形状各异、美丽漂亮的粉红色牡丹花。棉被暖暖地盖在了早已熟睡、进入甜甜梦乡的晓惠、晓丫的身上。今晚,这张小床对于两个孩子来说,该有多踏实多温暖呀,就像躺在妈妈的怀里。
阁楼上,袁树军将依偎在身旁的钱郁英搂地更紧了,他想在这静静的夜晚好好抚慰久别的妻子,袁树军用手轻轻理着妻子的发丝,他想到妻子一直默默地不辞辛劳地独自在外抚养两个孩子,一种歉疚的心情又涌上了心头,他撩开钱郁英耳旁的头发,凑在她的耳根低语道:“郁英,这些年你辛苦了,从今往后,我要更加爱护你和孩子,不让你们再受委屈了!”钱郁英的耳旁被袁树军呵出的气息触动到心弦,她的浑身被袁树军浓浓的爱意包围着,她抬头深情望着丈夫那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温柔而明亮的眼神,轻声地回应道:“树军,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为了这个家,为了孩子,我什么都愿意的。我觉得那不是受苦,那是我的幸福!”
袁树军激动万分,他低头亲吻妻子,钱郁英迎合着丈夫,两人的唇齿间似乎有两股暖暖的清泉涌入心田,胸中燃烧已久的烈火将这两股清泉烧得滚烫,渐渐溶为了一体。直至沸腾、蹦发到最高点……
这是极其美妙的夜晚,月亮在昏暗的星空中显得格外迷人,月光的周围隐隐约约漂浮着浅白色的云,仿佛细薄的绸纱在幽静的夜空中,缓缓地轻舞飞扬,犹如月宫的常娥出来嬉戏星空,点点繁星好似一盏盏明灯,照耀着月宫,常娥挥舞长袖构画着星辰美景。两颗相爱的心唱着一首歌……
星星照亮的地方
微风飘在幸福的路上
生活从此没有太多悲伤
弯弯的月亮上
爱在轻轻的歌唱
你永远都在我身旁
袁树军搂着钱郁英,享受着合二为一的幸福……他们感应着各自胸怀中那有节奏和韵律的心跳声,然后,安静地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