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昨天来我家玩的时候说起的吗?我就想,你们俩今天一定在这里了。”李晓洪回答道。
这时候,钱郁英不知怎么已撑着拐杖出现在两人的面前,她的头发显得有些蓬乱,还湿漉漉地淌着汗水,前刘海搭在鼻梁的镜架框上,挡住了她一半的视线。钱郁英喘着气,一副虚弱的样子。只见她的嘴角机械的上翘了一下:“潘先生,您能不能行行好,让我们家孩子回去吧!真的,麻烦您去求个情就行了。”钱郁英向正在争执的两个男人走近,对着潘坚的父亲恳求道。
“郁英,你怎么来了?”袁树军惊讶,连忙去扶着妻子。
“我知道你会来这里,所以我就跟来了。”钱郁英还是有些气喘。她用手背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水,然后理顺了搭在镜架上的刘海,夹在耳后。她走到潘坚父亲的面前求道:“好不好?潘先生,你就看在我们家晓栋是孤儿的份上,给说个情好吗?他从小就和弟弟没爹没妈,已经够可怜的了。只怪我们当长辈的没好好教育他们。更怨我,偏偏把腿给摔坏了,我只知道他们是去小吃店做工,挣了钱给我买排骨,熬汤补身子,万没有想到他和晓洪竟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啊!潘先生我求求你,让他们放了我家晓栋和晓洪吧!我这就给你磕头了!”钱郁英甩开扶着自己的丈夫,又“噗嗵”一声跪了下来,两个男人的耳边依稀能听到她膝盖的关节“嘎嘎”摩擦的声音。然后就见她“咚咚咚”地朝潘坚的父亲磕起了响头。
潘坚的父亲转过身,显得有些为难,但他不想就此心软。于是,他闭上眼,只当没看见这一幕。
袁树军蹲下去准备拉妻子起身,可是钱郁英说什么也不愿意起来:“潘先生,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一直跪在你面前,直到你同意为止。”她继续着,前额击地的声音“咚咚咚”地似乎直接敲打在袁树军的胸口,他的心在剧烈震荡、疼痛不已……袁树军再也忍不住了,他拽拉着妻子的身体,近乎疯狂地喊道:“郁英,不要这样折磨自己了!他不愿意,我们为什么要这样低三下四地求人?”
“咚咚咚……”那声音更响了,钱郁英的额头已灰墨乌青,两三点鲜红的血迹清晰可见。
“行了,行了,你不要再磕了,算我怕了你们,没见过象你们这样的家庭!”潘坚的父亲被动摇了,他看着眼前这个身负重伤的女人如此虔诚的跪拜求饶,如果他再不松口答应,自己都觉得有些目不忍睹。
“你同意了?谢谢!谢谢啊!”钱郁英眼里含着泪抬起头,脸上却带着欣喜的笑容,额头上滴下鲜红的血……
潘坚的父亲没作声,他只是直接走进了看守所的值班室。
看守所的审问处,两个民警正在调查情况,晓栋对犯过的事实闭口不言。民警们采取了武力手段也无济于事,倔强的晓栋就是“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使得两个民警头痛不已。
“好了,你们不要再问这两个孩子了,把他们放了吧!我都了解了,这几个孩子只是在闹着玩而已。不好意思,民警同志,都怪我,没弄清情况就来报案。”潘坚的父亲完全是可怜门外的那个女人。
“怪不得这小子一个字也肯不说,原来是你冤枉了他!”瘦高个压抑着内心的气愤。
“是,是,是,都怪我弄错了。”
晓栋和李晓洪终于被放了出来。
“晓栋,晓洪!”钱郁英呼喊着眼前的两个孩子。
“叔叔、婶婶!”“舅舅、舅妈!”晓栋和李晓洪齐声喊道。
额头上尘血模糊的钱郁英被袁树军搀扶着伫立在墙柱子边,那闪动着泪珠的眼眶写满了——真爱无言!
两个“混球”小子身负着煎熬过的疼痛,一下子扑向了两个大人的怀里……
“叔叔、婶婶。”“舅舅、舅妈。”“以后我们再也不敢了!”两个“混球”颤抖着瘦小的身体,哭着悔过。
“好了,孩子们,不要再说了。知道自己错了,以后改,就是好孩子!”钱郁英拍着晓栋的背。
几个人到家已很晚,李晓洪在袁树军那边吃了晚饭才回去。他徘徊在路上,有些恐惧,他害怕李刚会用异样的暴力收拾他。李晓洪仰望着寻不见星月的夜空,焦虑地皱起眉。莫非是要下雨了?万籁惧寂的夜空,似乎有变化莫测的乌云在漂浮,他的内心始终无法安定。
李晓洪还是怀着忐忑的心情回到了家,他蹑手蹑脚地拿出钥匙打开了家门。
“你这不要脸的混帐东西!”李晓洪还没开灯,就已听到李刚的训斥声。
“啪”地一声,李晓洪被李刚一记强有力的耳光打地晕头转向。
“你干什么打儿子呀?他回来就好了。”袁树华闻声走了出来,她打开灯抱住李晓洪的脑袋对李刚说道。
“妈,救我!我知道错了,以后不敢了!妈,救我!”李晓洪带着哭腔求饶。
“你走开,不要你管!这小子就是被你给宠坏的!”李刚一把从袁树华怀里揪过李晓洪,用力甩开妻子的身体,顺手又将她推倒在地。
“我在教训儿子,用不找你来插手!给我滚一边去!”李刚失去人性似的对着袁树华吼道。
然后,他转过身拎起李晓洪的后衣领说:“从今天起,你不是我李刚的儿子,就当我没养过你!你给我滚!滚远远的,越远越好!”说着,他打开门,一把将儿子腿出了门外,又迅速将门反锁了起来。
“爸,你开开门,以后我再也不敢了!求你开开门吧!妈!妈……”李晓洪在门外奋力的敲门,那声音在袁树华的耳边回荡,象在撕裂着她的心那样疼痛。
她从地上爬起来,趔趄着想去开门。这时,李晓清也从自己的房间走了出来。
“谁也不许开门!谁今天开了这门,以后就再也别想进这李家的门!”李刚愤怒的声音有些破裂。
外面突然一阵电闪雷轰,将天空击打的如同白昼。远处瓦房上的瓦块被刮过的风吹落了几片,掉在地面沉闷的碎声仿佛几声哀怨;树叶随风晃动着身子,象个发了疯似的舞者,狂乱摇摆;大小不一的尘埃吹打在李晓洪的脸上,有几粒渗进了他的双眼,使他睁不开眼睛。他流着眼泪跪在了家门前。此时的雨,倾盆一样落下,将李晓洪的全身浇湿。他倔强地跪着,任凭暴雨和狂风的吹打、袭击,直至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