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心很小,小的只装得下一个人,而程疏意舍不得赶他走,就索性把心门关上,独自厮磨。)
“又是夕阳啊。”
程疏意捧着泡面倚在窗口喃喃道,一声清脆的手机提示音响起,3分钟泡面时间到了,下意识看了眼被拿来压住泡面盒的手机,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着一张手机拍摄的背影,长焦镜头,对着一个靠坐在校园长椅的男子,夕阳正好被男子遮住,显得不那么刺眼,只有一圈淡淡的余晖。想来拍摄的人当时,定是以一手端着沉重相机一手拿着手机极度后仰的高难度姿势。
八年,我们都还好吗?
“嘀嘀嘀……”小企鹅在电脑屏幕下方不停地摇头晃脑,程疏意感觉鼻子有些酸,胡乱把手机放在了窗台上,走回电脑前,极快的扫了一眼径自出现的弹窗内容,直接把鼠标移到右上角X的位置按下,咬了一口泡面继续敲敲打打。
“嗡嗡…嗡嗡…”手机震动响起,程疏意随手往电脑旁一摸,发现竟然没有摸到那熟悉的小方块,遂决定无视那磨人的声音,继续她的敲打事业,可是发现手机在结束一次震动后,第二次震动又随之而来,那震动的声音似乎像一群蚂蚁在绞着神经。
程疏意有个怪癖,不喜欢听一切摩擦发出的声音,一旦听到心情就会变得很烦躁好像有人把她的神经绞来绞去,手指会无意识的成爪状,好似要把什么捏碎一样,所以手机也从不调成震动。
“肯定是之前换手机壳碰到了开关”,程疏意愤愤地想着。
用力的敲下一个回车,开始寻找震动的来源,悲催的发现手机正岌岌可危的在窗台碎步移动着,还来不及反应时就眼睁睁的看着手机往窗台倾斜了下去,更加悲催的不是往屋子里,而是往窗外。
经过从眼睛到大脑再到肢体的曲折反射弧运作,程疏意快步冲到窗前,妄图抓住已经完成自由落体的手机,“啊——”惊呼一声,开门往楼下花坛跑,幸好,程疏意住在二楼。跑步成绩从来没有及格过的她竟然在震动停止前接起了落在花坛矮树中的电话。
“啊——救命!”
电话那头传来急切的叫声,和几个男子猥琐的讲话声,接着一阵推搡的声音,电话被摔在了地上,听筒里只剩下“嘟嘟嘟嘟…”程疏意僵硬的把手机拿到眼前,看着屏幕上“通话结束”四个大字,才从惊讶中回过神,确认自己电话完好并且还能接电话,电话?!求救!慌乱地对着挂断了的电话叫着:“苏可,你在哪?发生什么事了?在哪?!”,
程疏意六神无主的原地转圈,脑子里在拼命想着苏可会在哪里。
苏可是公司派来与自己一起来这家酒店完成试睡任务的,虽然试睡师之间很少交流,但也跟苏可见过几次,印象中是个微胖但长的清秀的女孩,却喜欢化着不符合年龄的浓妆。她们作为酒店体验师,行业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晚上超过9点不能乱跑,因为9点之后是住客返回房间的高峰,也是周边商贩经营的高峰,而且门底下经常会被塞小卡片之类的,需要对隔音效果、营业时间等做出记录了,再加上安全因素考虑,不是所有的酒店都欢迎体验师的。
所以推测苏可应该不会离酒店太远。
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声音,似乎刚刚手机嘈杂的背景里有只鸟的叫声,而自己下午去踩点的地方中有家店门口就挂了一只鹩哥,听起来似乎有些像。
来不及多想,程疏意,拽紧手机就跑向自己记忆中的地方,却忘了这个世界上有110这样万能电话的存在。
程疏意就是这样,对事情总是要反应很久,曾经被许多人说她的反射弧太过曲折,从接收事情到做出反应往往要花上比常人更多的时间,但唯独对一个人例外,只是那个人……
或许真同世人所说,上帝给你关上了一道门,却给你开了一扇窗,程疏意总是能从慌乱中抓到事情的重点或是突破口,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过滤那些无用的信息,只抓住一根稻草,恰好那根稻草是救命的。说的通俗点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只是这只瞎猫的运气有些好的让人妒忌。
程疏意气喘虚虚地跑到有鹩哥的巷子里,只见三个膘肥体壮的大汉围着一个蜷缩在角落不停抽搐的女子,三个大汉听到动静回过头看到程疏意一人站在巷口,露出惊讶的神情,他们脚下有一个手提包,旁边散落了一地化妆品、笔、本子、U盘、相机内存卡等物品,一只特写的米妮卡通钱包上多了几个交错的脚印,女子胆怯地抬起头,头发凌乱,脸上的妆已经哭花了,黑黑的泪痕布满了圆脸,怀里紧紧抱着一只蓝白格子布包,似乎这只包就是她的救命稻草,她最后的防线。外套被丢在一旁,单薄的单衣皱的厉害,衣领被扯开,露出一侧白皙的肩膀跟一条黑色内衣带,虽已是初春,见此场景,程疏意还是狠狠地打了个寒颤,那女子真的是苏可,真的被她找到了。
苏可看到程疏意暗淡的眼里闪过希望,但是发现只有她一人时,眼神更加暗淡了,同时闪过一丝懊恼跟歉意。
大汉们也发现了来的人只有程疏意一人,坏笑着朝着她走去,程疏意脸色大变,脚上似乎随着猥琐的笑声套上了脚铐,愣在了原地。
“嗡嗡…嗡嗡…”手上有震动传来,程疏意立马按下接听键,脱口而出“警察叔叔,对,是我,我们距离在嘉颐酒店第一个路口,竖着东宁路路牌旁边有个卖鹩哥的巷子里,你们快来!”。程疏意这只瞎猫又一次抓到了耗子,一只救命的耗子。因为职业关系,对路线较为敏锐,大汉们在听到程疏意说出的称呼时就已经停下了脚步,在她准确的报出了地名之后,凶狠的盯着她,其中一个为首大汉往地上唾了一口,上前揪住程疏意的衣领往上一提,像拎小猫一样,眼对眼地咬牙切齿道“臭娘们,你TM竟敢报警!我们走!”,口里的气味熏得程疏意的胃不停地翻腾,大汉手用力一松使得程疏意脚下一阵不稳,还未稳住身体就被人狠狠地推了一把,背部重重地摔到了墙上,三人骂骂咧咧地跑出了巷子。
程疏意紧咬下唇,大口呼吸,颤抖的双肩显示着她的恐惧,发白的手指紧紧捏住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刚刚的提醒事项——“2015年1月2日肖默的生日”。
八年了,竟然自己被他这样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