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白府。
“……如今的局势，大致就是如此。”梅香一脸苦涩地笑了笑。“孟大姑娘，不知您可有什么应对的妙法？”
“梅姐姐又打趣我了，”孟葳蕤含羞笑道。“箫姐姐的计策已经如此高妙，我做妹妹的自叹弗如还来不及，又谈什么妙法呢。”
梅香闻言愣住。“孟大姑娘，此话……怎讲？”
姑娘何时有了妙法？临去紫宸殿前那一脸凄惶的表情……
“原来箫姐姐竟没同你说？”孟葳蕤颇有些诧异。“若不是梅姐姐告诉我，箫姐姐只身去向圣上求恳，我还想不到这竟是个示弱的好机会！”
“我和箫姐姐从前就时有议论：箫姐姐座下的这个位子，看似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一派繁盛之势，可内里却隐患重重，一着不慎便可能引来滔天的祸患。就说是颖国公大人的无法致仕，还有圣上对太皇太后无可挑剔的‘孝顺’罢——这一桩一件，又哪里是圣上对箫、张两家真正放心的模样？”
孟葳蕤说到这里，眉头习惯性地皱了起来。
箫姐姐是极不喜欢外戚掌权的——她自有朝中无数宗室文官支持，并不需要那两个武将之家。故此，箫姐姐才会几次三番地向皇上请求，让颖国公大人致仕。
对此，孟葳蕤是极度支持的，因为若要她来看那时的薇然后位还有什么隐患的话，便只有娘家掌着兵权这一点了。
可圣上的拒绝，却****裸地暴露了他心底对箫家的极度不信任。
不让颖国公领兵出征，又不让他安稳致仕，这是想要怎样？真想逼反了箫家，一举抄了满门才算心安么？
孟葳蕤从未想过当今的心胸竟是这样的。
刘宸的心里或许很想要铲除箫家，可是又因为薇然的关系迟迟无法下手，时间一久，就在他心里形成了“朕是为了薇然才不能铲除箫家”这样的逻辑。而那个什么徐贵嫔的得宠，某种意义上就是这种心理的投射。
她试图就此提醒过薇然，可得到的回应却只是凄惶地笑笑。自那之后，这件隐忧便深深地埋在了姐妹二人的心里。
现在圣上为了白骆河立白氏为后，孟葳蕤在震惊之后却反而松了一口气——她知道，当今圣上因为箫家而对箫姐姐累积起来的不满，终于爆发出来了。
此事过后，箫家隐藏的灭门之祸，或许就再也不会有了。
而箫姐姐此时要做的，就是安静、委屈地示敌以弱，告诉圣上：箫家十分的弱小，可以任皇权搓圆摁扁；而她也十分柔弱，离开了皇上您的爱情，即便是名满天下的“箫姑娘”，也什么都不是……
然后，待到白家覆灭，白氏被废，皇上再立新后时，又怎能不想起箫姐姐曾经的“忍辱负重”，对她升出无限的怜惜？
这其中若是操作得好，就是一举越过徐贵嫔，独占圣宠也不在话下！
真不愧是箫姐姐啊……
即使在这样的困境，也能保持绝对的理智，不被自己的情绪左右呢。这才是……她想要成为的人呢。
……
“对了孟大姑娘，姑娘还让婢子把这份您母亲所住的宅子的地契交给您。如今宫内宫外通信不便，平城卫又失了消息，姑娘说她难以照顾令堂周全，这份地契，便暂时寄在您处了。”
交代完最后一句话，梅香恍恍惚惚地离开了孟府。
游荡在绵绵密密的细雨中，女官的心神停留在孟葳蕤的话中震动。
箫姐姐此次，可是抓住了个好机会……
白婧被废之后，圣上对姐姐，必然倍加怜惜……
妹妹不才，竟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这其中的机会……
梅姐姐您就放心吧，箫姐姐智机无双，怎么会陷自身于险境？
姐姐她啊，已有筹谋啦。
是吗？
回忆着出宫之前，少女那双死寂的眼睛，梅香默默地问自己。她认识的姑娘，不是那么有心计的女孩。
孟家姑娘所憧憬的东西，或许错了。
可是……万一呢？
梅香自己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期待着什么。陪伴在姑娘身边这么多年，她一直都知道：姑娘是害怕爱上皇上的！
所以，如果姑娘确实不爱皇上呢？
如果姑娘的那些恍惚，那些憔悴，都只是为了说服自己，也说服所有人的“示弱”的做戏，其实是在算计着皇上的感情，那么……
梅香就这样恍惚着跳进了方修云藏身的小院。
“梅师姐！”方修云诧异地迎了上来。“你怎么来了？对了，我听说皇上下旨……”
“小云。”梅香颤抖着地开口，浸湿的衣衫下肌肤滚烫。“你说，如果皇上负了姑娘，那么……我们能不能……给少英……报仇？”
雨还在下，一丝一缕拂不去她心中的恨意。
她放不下，她忘不掉啊！
方修云慌忙把梅香带进屋里。
“……大致情况就是这样。”简陋的土炕上，梅香捧着一碗姜汤轻声道，伏贴的发梢还浸着丝丝水意。
“那姑娘现在是什么打算？”梅香对面，方修云对坐着捧着一碗姜汤。
“姑娘……”梅香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说出孟葳蕤的推测。她了解她的姑娘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姑娘不是在这样的打击下还能坚强的人。“她很伤心。”
即使是在这么伤心的时候，还能想到孟葳蕤的亲娘没人照顾，叫她把地契找出来交过去，而受到她这般关切的孟葳蕤，居然还把姑娘想成那般冷血的人？梅香猛地感到一股愤怒。
“……”方修云沉默了半晌。“这样吧，你先在宫里安慰着姑娘，等新皇后进了宫你拦着点姑娘别叫她和白氏起太大的冲突，我在外面寻找能更快扳倒白骆河的方法，好吗？”
“我……”梅香咬了咬唇瓣。“不行吗？”
“什么不行？”方修云一怔。
“皇上现在……要立别的女人做皇后了，姑娘被他惹得伤心，我觉得姑娘真是太伤心了……”女官说着，语速越来越快。“小云，你也不希望姑娘伤心的对不对？师姐知道你一向有办法，皇上这样，这样……谁能担保他以后不会再惹姑娘伤心呢？”
“而且他又做了那样的事……当年还骗我说一定会帮少英报仇……结果他就是害死少英的凶手！小云……你也想向他报仇的对不对？姑娘若知道他诈开了紫荆关，一定也不会再喜欢他了……”
“小云，咱们就让姑娘恨上皇上……然后，然后给少英报仇……好吗？”梅香半是癫狂半是凄楚地哭着，泪水一滴一滴打在汤里。
然而，男人却从她的话里捕捉到了一个词。
喜欢。
姑娘，原是喜欢皇上的。梅香却，想让她“再”不会喜欢了……
“呲！”轻微的，布帛划破的声音。
女人秀颈边贴上了凉凉的东西。
满目冷肃的方修云握着匕首站在梅香的身前。“你若再敢有这样操控姑娘的想法——我就先杀了你！”
……
大雨滂沱，道路远处的景物渐渐看不见了。
梅香狼狈不堪地向皇城赶去。
恍惚中，她明悟了一件事：不管姑娘有没有爱上皇上……小云他，肯定是爱上姑娘了。
唉，都是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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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电脑前一章码了7个小时……写了又删写了又删……已经不知道写出来是啥……
另：千寻啊，我用站内短信联系过你，你没看见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