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他、妈、的是在告诉我“贤妃是自杀的?”
薇然把手中纸卷一攥,扣回掌心。
本姑娘的裤子都脱了,“你就让我看这个?”
你特么“在逗我吗!”
她再也忍不住,一拳砸在车厢壁上。
“姑娘,消气消气……”梅香眼里带着微不可察的笑意,拍着薇然的背给她顺气。
“消个屁!”要不是这辈子在良好的宫廷环境中熏陶了八年,她那些汇聚着上辈子汉语言文化之精粹的话就要骂出来了!
“顾贤妃……”这女人是有病吗?
皇帝那么爱她,在铲除卫国公府这么大的事件中还不忘消去她的罪名,只要撑过昨晚他们就可以长相厮守了啊!
以皇帝对她的宠爱劲说不定很快就能把她封到皇贵妃了呢!
她还有刘思齐和刘娆一对儿女要保护呢!
刘娆还没进学,薇然还不了解她是个怎么样的女孩子呢!
她怎么能死?她怎么敢死!
“……”女孩紧紧闭上了双眼。
忽地,有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
“姑娘!”梅香吃了一惊,忙用另一只手揩去她眼角的泪珠,以免冲花妆容。
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薇然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凭什么啊?
凭什么,因为高揽提醒了皇帝要去看贤妃,而皇帝赶到鸾和宫时,贤妃已经上吊身亡……所以就要把高揽无罪释放啊?
她付出了多少努力,在东太后和太子之间斡旋,不惜被打上“未来太子妃”的标签,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生命,才把高揽逼入死路,可是现在……
所以这是她的报应吗?因为她害死了最无辜的,贤妃肚子里孩子的生命,所以她真正的目标,高揽,也靠着贤妃又回来了……
她只是很愤怒,很恐惧,很想要自保……而已啊。
“姑娘,该下车了。”车厢外,驾车的小太监唤道。
马车已驶过皇城的外城,抵达了内城。再下去就是后宫,需要下车步行了。
“知道了。”薇然眨眨眼睛,收住一时软弱的泪水。
“让周芝去找金轲来见我,还有……”她一边扶着梅香的手下车,一边吩咐着。“去问问,八皇子和三公主现在怎么样了,在哪里?”
“是。”
女孩抬头。傍晚时分,辉煌的霞光泼洒在皇城飞起的檐角的琉璃瓦上,反射出漫天的堂皇。
她还……没有输。
高揽一介阉人尚能不在绝境中放弃希望,她又怎么做不到?
被击败过一次的对手……根本没有什么好怕的。
……
承业殿外,隐蔽无人的角落里。
“金公公,金公公?”天色几乎完全黑了下来,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薇然不由得感到了一丝不对劲。
这种秘密会面,但凡出现异常,都必须第一时间离开原地才是。
可是她的事情太紧急了,薇然连唤了两声,都无人应答,才无可奈何地转身欲走。
“咚。”
身后忽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薇然下意识地回头看去。
“啊——”头头头……人的头!
清冷的灯笼光下,是一颗面色狰狞的,热血尚从脖子的断口处汨汨流出的,中年男子的头。
“他”披头散发,刚刚滚落在地时脸庞着地,被扔下“他”的人嫌弃地踢了一脚,那张失去生机的,死白色的脸,才露了出来。
“呕……”女孩第一时间就被吓得坐到了地上,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从刚刚哭过的眼眶中流出,她揪紧胸口的衣服,忍不住向一旁的地面上干呕起来。
这么可怕的场面……她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第二次了!
“抱歉,”温和的男声响起。“孤没想到,会把你吓成这样。”
竟然听到了刘宸的声音,薇然恍惚中,惨白着一张小脸缓缓抬起头来,视线仍下意识地避开那颗人头所在的位置。
“怎么,不认识他了么?”真的是刘宸,太子殿下进来似乎真的忙了许多,大红的朝服几乎没从身上脱下来过,已经很少再见到他穿月白色的常服了。
“……”女孩摇摇头。“此人是谁?”
“这……”刘宸似乎真的有些诧异。“他就是金轲,你竟没见过他?”
“金……金轲?”他的……头,为什么会……是刘宸杀了他?
“不错,未料到承业殿的主管太监竟是挽湘宫的人,怪不得,皇祖母会知道玉司的下落。”也没想到,约金轲出来见面的人,会是她。看来箫表妹受东太后的信任程度远超他的想象,也怪不得,会舍他而选挽湘宫了。
“……”薇然惊魂甫定,微低着头,在梅香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既然你知道他是皇祖母的人,为什么还要……杀他?”
因为这个人不仅背叛了高揽,还知道当年方、周一案的部分真相啊。“自然是因为……他是皇祖母的人。”
“为什……”女孩顿住了,又想起昨天下午,东太后待她的异样。
因为她迟迟没能从东宫将地宫地图“偷”到,东太后认定了她和太子两人都已脱出掌控,已经暗中决定要对付刘宸。所以,刘宸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而要……吗?
“表妹明白的,”刘宸仔细端详她的表情。“对不对?”
“啊……”泪又从眼眶中流出来了,该死的,怎么就是控制不住呢?“你想要什么,地宫地图吗?”我现在就可以给你。
“哈哈,”太子殿下长笑一声,看向女孩的眼神复杂中带着失望。“表妹果然,是选择了你的姑外祖母吗?”
“也是您的皇祖母。殿下……不该对东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抱有如此大的敌意。”
“笑话!”刘宸一震袍袖。“论血亲,她张家还有张心宁和小九,表妹以为孤不知道吗?”
是啊,是以为你不知道啊。“回殿下的话,臣女以为,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候……高揽起复,您和姑外祖母,应该还有合作的余地才是吧!”
“……”男人静静地看向她。“你听见了,箫姑娘可是,能代表挽湘宫与孤谈‘合作’的人物呢。”
什么意思……薇然陷入了一瞬间的迷茫。刘宸是在对自己说话吗?他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是奴婢有眼不识泰山了。”刘宸身后的黑暗中,蓦地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奴婢高揽,见过箫姑娘,给姑娘赔不是了。”
“啊!”今晚的第二声惨叫从女孩口中发出,薇然忍不住向后连退了两步,几乎摔倒在地。
高……高揽?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难以置信地抬头望向刘宸。
“高揽,”眉峰微蹙,太子殿下居然在用盛气凌人的态度,呼喝着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你吓着表妹了。”
被关在牢中整整一夜的狼狈,仿佛全都消失不见,高揽身着崭新的蟒袍,昭示着权倾隆安朝的大太监的回归。“奴婢该死。”他低眉敛目地开口,竟向着薇然直直跪了下来!
“奴婢之前,对姑娘多有得罪……奴婢该死,求姑娘宽恕……”大太监哽咽着,用袖子不停地抹着眼泪。菊花般皱起的老脸上,满是悔恨改过之色。
“姑娘肯责骂奴婢,是对奴婢的恩赐,奴婢日后一定听从姑娘的教导,改过自新。求姑娘,原谅奴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