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站虽然新添了一个他们官场之上的竞争对手,但韩二水的混世能力亦在不断增大。——最早的时候,他只是围着几位副站长;不过,在何站长高升后,他又单独转向何站长一人了;而且他的背后,也就是其家中,自婚后又多加了一个更会混世的婆子作后盾!
先前,小韩陪何老娘晚餐,他演她看了几次,逐渐的他们都感觉不妥了:怕熟人见了,丑!于是,他一过去,她就退到了屋里。他也只好端着碗跟进去,重复起外面的“戏子”。然而,小韩这样乞丐似的搞了数下,越来越觉别扭了,但他的老子却及时地给他解开了鬼迷的心窍——早点吃过饭,半饱不饱的,丢下碗、直接提着礼物过去;她若叫你吃饭,看情况,就再吃一下,继续让她笑……因此,韩老子已狡猾地先笑了,而他的诡计在后来也得逞了。现在,请过了何站长,讨好了何老娘,下一步该如何?韩站长正在家中为此费心之时,他的老婆也经验充足地传来了鬼点子:
“你现在已经是副站长,身份变高了。如果还像以前那样光是围着何老娘,就掉价了,而应见见何站长。当然,我们仍该多请他们到饭店碰碰杯。不过,何站长总不会轻易到场的,因此宴席依旧是难办的……”
韩婆子眼望窗外——何站长家的方向,停顿一下,继续说:
“所以,我们不但要多挨近他老两口子,也要经常拿些礼物到何站长那里沟通、沟通!谁个见礼不收啊?”
“噢,对了,还是这样好!”韩站长瞧瞧客厅满是礼物,又想想其他房间也是如此,“家里的礼物多的都成负担了,就该再转移一些出去。”
韩婆子“咯、咯”一笑,手指着四周的礼物,说:
“别给自己架相啦!何站长家里的礼物肯定比俺多,人家房子都比俺大。不过,俺们尽管给何站长送礼,因为俺们也收到的礼物不断,所以家里的‘负担’是减轻不了的。”
“哈哈——,就这样了。”
韩站长虽然知道自己要将家中的贵重东西送给人家,但他却是高兴的,仿佛天上掉下了馅饼一般。他急忙推开窗户,伸头瞅向何站长家的那幢楼儿,直到韩婆子讨厌地催他一声:
“来把东西整理一下,……真烦人!”
“嗯!……”
韩站长这才眼神一慌地转过身,蹲到礼物旁边,陪着她忙活起来——名烟名酒给何站长,好吃好喝的给他老婆。因为未断挨近何老娘、又了解何站长,所以他们没费劲就装好了袋子。不过,他们却心急了很长时间,天才黑下来。
于是,韩站长没再耽误,立即拎起袋子出门了。只是将近何站长家,他还像去何老娘那里一样,左右瞧瞧。旁边正巧有两个人经过,他就停下步子,将袋子放在腿边,开始假装着点烟……
很快的,人家便走过去了。他赶紧拎起袋子,纵步上楼到何站长家,敲门进屋了。何站长夫妻俩看着他手中的东西,已明所以,只是说了一句客气话:
“来这,别带东西嘛!小韩。”
“啊,没什么。”
韩站长边说边将礼物放在茶几上,坐到何站长的身边,给他递一支烟。而他正抽着自己的烟,这样的事情自他做官至今未断,虽然知道这是狗样的来往,但并没腻味,只是白天在单位才见过小韩,晚上又挤到家里,所以他心里有些烦了,便漠然地睃小韩一眼,随便的接下了。不过,小韩还是兴高采烈的——看上司不想啰嗦,就转身挨近了他老婆。
两个人讲来叙去,很投机,笑声不停。其实他两个并不算有共同语言,而是韩站长在费尽心机地讨她欢喜——说她发秀、讲她脸俊、论她衣美……仿佛他曾在何老娘面前没有代沟一般。
过了一会儿,韩站长终于陪说太久而觉累了,便站起身,热乎地做了一个分别的邀请:
“大哥,大姐,请您俩明天晚上和阿姨他们一道去我那吃顿饭!”
“明天?……还上班。”何站长瞧瞧面前的大包礼物,“等礼拜天吧!”
他老婆也不由地看一眼礼物,又笑一声,点个头。
“好!好!”
韩站长兴奋极了,不由地弯腰点头几下。然后,他迅速地跑回家中,将事情告诉了老婆。呀!她也一样的惊喜。
于是,韩站长自此以后在何老娘面前更是孝敬不断,而且对何站长也是皮脸亲热得更厚。所以,他们的关系越过越近。自然的,韩站长越来越自信自己将来的位置,无所谓什么竞争对手了。
其实,单位里真正的上下级关系却一直是“冷”的,虽然从春、经夏、至秋,又近一年,期间也遇过“热”——夏季,只是单位每有总结、计划和报告等还要我写,而我也未断为同事主动、积极地宣传不已!但是,所谓的“冷”这种情况仿佛才适合汽车站的生存。因为同事们都想尽快重回到冬季——过年的客流自然增多、收入变大。
不过,当春运开始后不久,春节探亲假的时候,我为了拜年,还是提前从省城买了一些特产,迅速地返乡了。
接二连三地给亲朋拜了年,然而,最难忘的还是在舅舅那里。他曾经是高中老师,住的也近,我上中学的那些年与他的接触最多。而舅舅一直是喜欢见到我的,所以我还没到,已经看见他相迎在马路边上了。他的面前背后都正人车不断,可是夕阳下,惟有他头上的礼帽和身上的风衣在吸引着我的双眼。于是,我用手一指,对三轮车主说:
“你看,就停在那人那里。”
“嗯,好的!”
他边说,边加快了车速,很快的停在舅舅面前。我立即下车,握起了舅舅的手儿。他虽然已是退休教师,但还戴着近视眼镜,腰板挺直,仍像大学堂的老先生一般。他看见我手中的特产,眼神一怨,说:
“省城回来就乱花钱!随后你舅母也要训你。”
“哈哈——,舅舅好!”
我对他笑笑,又往巷子里瞧瞧。他转过身,我们便走向家里。将近院子,他高声喊道:
“喂,外甥来了!”
“好啊!好啊!”
舅母立即乐呵呵地跨出门儿。她正满脸浮着一幅笑容,眼神柔和而温暖,好似灵魂中涌出了一道光彩。我赶紧迎上去,但仅拉住了她的一只手,因为她的那只手已拍起我提袋的手,说:
“哼,能见到你就高兴了,以后别这样淘气了!”
“我都工作了,还淘气呀?……舅母。”
我皱眉还笑。舅舅突然在后面热呼一声:
“你再大,在我们面前还是小孩!”
“哦,那我就长不大啦?……”
我转过头,做了一个鬼脸。——虽然我的行为带着“鬼”字,但与前述何站长、韩二水、王洋友及其家人也带“鬼”字的行为却不一样!因为,他们给人带来的是愤怒和伤悲,而我给人传去的是可爱和高兴。不信你瞧,舅舅、舅母他们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