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花子丢棍子——受狗欺!
嗐,我又被关入了“安康医院”,已经让亲人担心、添麻烦三次了!所以,我自惭形秽地站起身,一边内疚地说:“好……”一边送她分别,情不自禁的。
小敏没吱声,可我理解她也是内疚的,因为她依旧不能接我出院。
手拉手,我俩慢慢地走到门前。小敏停下步子,方重复一遍心理话儿:
“你快休息吧!我自己回去了。”
“不!”我很坚定,“再走几步。”
她嘴未动,但犹豫一下,才点个头,眼神关爱地答应了。于是,我俩默默地跨过了门槛。外面的病人们又朝我俩投来羡慕的目光,然而,我却是心悲的嘞!
小铁门和大铁门都是关闭的,所以,通道上很暗!自然的,我的头脑顿觉昏沉,可走着走着,我猛然想到妈妈的担心,就说:
“你回去跟妈妈说,我在这过得很好。”
“哦,我也是这样想的,你放心!”
小敏握紧了我的手。我不由地盼望护士办没人,自己有幸送她到大院子中,多陪一程!所以,我当即回个头,还好,除了病人们,仍没见工作人员——后面肯定无人相拦了。于是,我加快了步伐,而小敏不了解,就只顾相随着前进了。
可是,将近护士办门前,我就大失所望,因为滕护工正坐在屋里。而且,我再走两步,他就手指向我,大声阻叫道:
“你回去了。”
爱人虽哑然失色,像我一样,但是她也知道这里的“制度”,就立刻拉我停步,灰心地说:
“那你就回去吧,我快点走了。”
“嗯……嗯……”
我并未转身,仍望着她的背影。不言而喻,她边回头,边迈过门槛,走向大院子了……
已经看不见爱人了,可我却抬不起返回的步子,依旧呆立在原地!此时,我不由地聚眼小铁门的细门缝儿,愿望再见大院子里的爱人。不过,滕护工竟又叫唤:
“你回里面去。”
我没吱声,漠视他一眼,才丧气地转过身子,走开了。一入小屋,我就倒头睡觉了。
中午,我吃了一点饭;晚上,我也只吃了一点饭,但是感冒药和癫痫病配药,我都在按时按量地服着。所以,第二天早晨一醒,我就觉得感冒减轻,饭也能多吃了。
下午,我不再发烧了。可是,小敏又来了,且带着水果与卤菜。她告诉我,因为向妈妈谎言你在这里很好,所以她有点放心了,而严大哥、路国圣和老乡他们询问你时,我也骗他们你回了老家,因此你别惦记外面了。
我虽然仍心念着亲朋好友,但还是答应了——不惦记外面,唉!接着,我们继续叙述了一会儿,她又早点回去上班了。
再过一天,很庆幸,我的感冒好了。不过,癫痫病却未觉减轻,依旧刷牙困难,小便不顺!
继续悲伤了两天,我又犯病了——猛然倒在打午饭的队伍之中!四五分钟之后醒来,我发现护士都不高兴了,因为我扰乱了秩序。
就这样犯病不停地熬了一个来月,小敏虽然经常来探望,但我始终没告诉她病重的事。所以,她尽管看我越来越面虚体胖,可还是少添了一份担心。当然,我却是愈加痛愤的——
还是周末打午饭的时候,一名男病人为了多要一点肉,已经恳求好几遍了。但是,滕护工硬不愿意,举着勺子就打他胸脯几下,而他由于长期少吃荤菜,仍不离开。因此,我们后面的病人都打不上饭了。面对他影响在饭车之前,我认为自己并非精神病人,真有资格“恳求”,于是不由地走上前去,看看菜盆里的小肥肉片尚够分配,就对滕护工说:
“请你可怜他,就多给一点肉吧!”
“你要搞什么?滚过去——”他立即朝我瞪眼。
“你还是护工呢,”我猛一愣神,“你怎么这样对待我们病人?”
“你们这些臭病人,就要狠劲管管。”
“这是医院,你不能这样乱搞!”我最讨厌罪恶,也情不自禁地睁大了眼睛。
“滚开,打死你!”
他叫着,就将勺子打过来。我慌忙一退,躲过了人祸!而我也去过别的医院,但从没遇过这样的事,所以心儿仍然不服,便再次责问:
“你护工怎能这样缺德对待病人?”
“还敢骂我缺德?马上我再管你!”
他依然蛮叫不停。我认为自己没有骂他,而是评说,但是又自觉这类人无聊,就退下来了。我们的冲突也把那名病人吓跑了,于是大家继续打饭了。可是,听过滕护工“马上再管我”的威胁,我也不敢再排上队伍,就空端着碗儿,返回小房间,窝心地望着小院子。虽然看到的只是病友们,但对滕护工的顾虑仍纠缠不下!
不久,外面打完饭,急吃的病友们仿佛都轻松了,而我并未得那样。天已经是热的,又闷在小屋里,所以我逐渐的淌汗了。
过了一时,我正在难受之中,滕护工突然拎着两个手铐,蛮横地跑进来,后面还跟着护工小韩,嘴脸一样的凶残!啊,我身子一抖,惊望着他们。
“滚过来,管好你!”
滕护工叫嚣未了,两人已经冲上来,左右猛拽起我的胳膊,将我拉向窗口。我虽知其恶,但是仍未明所以,就不愿动。然而,他们连推带拽,几下就将我拉到窗前。接着,小韩扭我胳膊,滕护工用铐,接二连三地将我的两条胳膊左右高铐到铁窗棂之上。我尽管未断反抗,却还是虚弱的,唉,最后只能手腕被吊在上面,脚尖点在地上,像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一样!
啊,上帝?
外面立即围上来许多男女病人,可是,他们看见滕护工和小韩,都不敢进门了。接下来的情况,可想而知,滕护工开始残酷地掌击我脸、拳打我胸了!
“哎呦……哎呦……”我痛叫连声。
“啊啊啊……”
门窗外的惊呼此起彼伏,而滕护工仍毒殴不断。
“你别这样缺德!你别这样缺德!……”
“浑蛋,还敢骂——还敢骂——”
我的痛责与他的辱骂混淆出屋子,间杂着他打我的声音。由于我被那样吊起,手脚无用,所以不能反抗的,惟有继续被打忍痛了一会儿。
这时,唐大哥、小俞和小刘突然挤进来,一起围住滕护工,异口同声地相求道:
“滕护工,别打啦!别打啦!”
“去——去——”
他虽然手推不停,但毕竟仨人拦在我们之间,忙乎不过。——我终于胸痛地大喘了一口气!而他也累了,所以,再推三位病友几次,才无奈地停手了。小韩却在旁边指骂:
“下次可敢在这乱闹了,浑蛋?”
我只顾喘气而没理他,同时,脚尖踮得更高而减轻胸痛。里里外外也没人敢理他。滕护工依然眼瞪着我,但是看我垂头丧气的,他也逐渐的蛮劲消失了,就手拉小韩坐到床上,遂心地呱嗒起来。
唐大哥、小俞和小刘可怜地围过来,一齐揉我脸摸我胸,眼含着痛惜!但是,我们都没敢多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还是唐大哥既勇敢,也难忍我的悲惨,就转到滕护工面前,苦求道:
“请你把他手铐解开吧!”
“去——去——”滕护工依然凶蛮。
“求求你啦!”
唐大哥仍没退下。外面的病人们亦情不自禁地投入怜惜的目光。——终于遇到一点良心,滕护工也自觉陷在我们病人的小屋内无聊,才拿出钥匙,与小韩一起走过来,解开了我的手铐。接着,又猖狂一声:
“老老实实在这呆着,以后再敢跟我乱搞,你看着!”
从内到外,早就围满了病人,但是大家都没敢吱声,像我一样。他们慌忙在门口让开一条道,两个所谓的护工就得意洋洋地走了,既没穿白大褂,也没戴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