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急忙坐近我的身边,劝慰不停。
听着母亲温暖的话儿,我忽然想到母亲在老家与领导、同事始终都处得关系融洽。于是,我不由地追忆了一番自己童年在左邻右舍、前街后巷见过的人际和顺,认为像母亲这辈人皆是从上个时代过来的,心肠都非常好,而且这已是不争的事实!
那么,韩站长的母亲?
我的眼前立即浮现出其几年前在单位霸坐于客车之上,叱喝同事的样子。
可是,韩站长的父亲?
因为韩站长的罪恶,关于“遗传”的千古道理,我虽然曾经认为其父也是走狗的嘴脸,但毕竟没见过,所以只算担心。而且,自己在单位的遭遇,已经证明“事情常有意外”,因此其父也许相对会和气一点。尤其,他们那一代老人在社会上树立的可谓已是“慈善”的公开形象,谁都喜欢!如果我将自己的遭遇告诉他,请他纠正自己儿子的错误,或可行得通。
哎哟,我仿佛在迷途之中找到了前进的方向,总算找到了方向,立刻兴奋地告诉母亲:
“妈妈,韩站长这么差劲,他的父亲也许是个好人,下午我就去请他帮助我一下!”
“对啊!老人家心肠都好,不会像韩站长这么坏的,你放心吧,可以去。”
“呵,那好!”
我终于转悲为喜。一笑解千愁!
爱人中午下班来家后,听说我下午的打算,也非常高兴,所以饭桌上摆的虽还是贫穷的午餐,但是我们一家都一样的欢喜。——母亲已经过来多天了,租房中的气氛初次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满怀着这份希望,油然外望一眼春日的晴朗,迅速吃过午饭,就赶到了总公司宿舍。打听一下,我疾步走向韩站长父母的家——在一楼,更方便,我跨进单元门,便敲响了他们的门儿。
很快的,门开了,韩站长母亲肥腻的身躯突然横在面前。——第一次相遇这么近,她塌鼻梁、三角眼和灰白的头发尤其醒目,因此她那次霸道乘车的言行当即混荡在我的脑海。我不由地忐忑,就轻声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汽车站的职工,来跟您讲一件事情的。”然后,才随着她走进客厅。面对面坐在沙发上,而她听说我是韩站长的手下,却空揸两手,还没有行贿的表示,就开始不高兴了。此时,一个老头子又从卧室扭身出来,紧靠到她的身旁。他皱纹满脸的肉耷拉着,嘴巴嘟囔着,漠然地看着我。很明显,两人坐得那么近,应该是夫妻。可是,面对他俩的形象,我愈加担心在这里讲可有用呀?但是,“人不可貌相”,“回头是岸”,所以我转念一想,才恳求道:
“阿姨,我想请您讲讲韩站长,叫他别再克扣我的工资了。”
“别跟我说!”她看我手无礼物、竟添麻烦,就随便咕噜一下,“我不管,你找他去。”
“但是,他……”
我顿觉无聊地说不下去了,就转首老头子。此时,老头子也明白无礼可收、而是麻烦,于是立即张开已经缺牙少齿的嘴巴:
“去——去——别吵我们!”
“我其实找韩站长很多次了,都没管用,”我边解释边恳求,“请您们行个好吧!”
“我们不管,别再吵我们了!”老头子摇摇头。
“请您们好好心吧!”
我仍然觉得老人心善,不由地又恳求一遍!然而,他手一甩,脸上已经横起了厌气:
“你那属公事,别乱烦俺私人!”
紧接着,他头一扭就跑进卧室,随即那里便传出叽里咕噜的声音。而我未及注意,因为老婆娘还在这边继续着鄙弃的啰嗦:
“你那事还是去汽车站找韩站长呗。”
“可他已经不见我了,请您叫他也别再那样了!”
“别烦人了!你走呗。”
她边说,边朝我甩起手了,像老头子一样。啊,再说肯定不妥,我忍不住痛苦地起身——你们不就欲望贿赂、一直盯着我手吗?而我的生活都已经困难?
她也哼哧一声站起。于是,我退着,她进着,一退出其“官门”,哐当一声,门就关上了!
难道返回自己租住多年的陋室吗?——面前居然仿佛韩站长办公室一样!我孤苦地站在其父母的家外,凄凉地犹豫了一会儿,思想“遇事解决才算好”,因此情不自禁地再次敲响了门儿。然而,等了一会儿,门却没开。我知道,屋里是有人的,就又多敲了几下门儿,但继续失望了一会儿,门仍没有开。
怎么办?一切都是明显的,韩站长父母根本不同情人!于是,我准备离开了。这时,门猛地一开,就伸出头了,老婆娘竟然瞪眼臭骂:
“妈的……去……去……别在这吵了!”
“哎呀?”
我吓得向后一躲,差点跌倒。楼上下来几个人,他们鄙夷地斜视一眼老婆娘“母夜叉”般的嘴脸,皱着眉过去了。面对她貌如其人的可恶,我摇摇头,转身离开了。
不过,后面还响着老头子的叫嚣:
“滚蛋!滚蛋!哪来的?”
——古谚云:“有其父,必有其子!”而韩二水一家已是“有其父母,必有其子”矣!更加肯定了中国先知的预言,所以,韩二水的兽性可想而知了。唉,我二话没说,便怆恻着走出了单元门。
刚才从楼上下来的几个人儿,已经走在前面,痛骂起韩站长的父母:
“臭婆娘会有报应!”
“坏老头不得好死!”
“狗儿子当站长,全家都猖狂!”
…………
人做事,天在看!我也像前面几个人儿,尽管远离韩二水父母了,但却身陷更大的痛愤!我本已加重的病情,越发麻乱了心情,怨病毒?还是怪人恶?我已经举步困难,只能慢慢地走着……
这个院落是总公司宿舍,左右来往的人儿虽然不熟悉、没招呼,但可谓还是同事,觉乎“近”!因此,我总算看到了一份慰藉,心情开始平静。
下午的春日正红亮在头上,既有老人聚在路边叙话,也有小孩围着他们玩耍,我逐渐的感到一份难得的温暖。将出宿舍区的时候,迎面突然跑上来4个年轻的同事——前面是治保科新换的领头范俊国,其后跟从的三个人——王俊立、阿三和小皮——也是治保科里的。意外的,他们与我一相遇,都立刻驻足,一起并排在路中间,只顾盯着我,眼色特别地阴深。
我顿觉不对!然而,这里不是汽车站,韩站长未在,我也没惹事。因此,我不由地停下步子,疑惑他们对我非常的注意。无聊地对视了一时,曾经的遭遇开始提醒我,他们分明是冲着我来的。怎么回事?
我情不自禁地回个头,看韩站长的父母是否跟上我了?——庆幸没见到他俩丑陋的身影,然而宿舍楼仅仅只是六层的,不高,却大感环境压人!这一下,我才明白老头子那时跑入卧室,叽里咕噜的,其实是联系了他的走狗儿子韩二水的。不过,思想自己母亲还在家中等着我的回答,早回去,即使实话实说,她也早放心。于是,我立即转首,丢开他们四人异常的目光,溜着路边继续前进了。
可是,我一迈过他们四人横路的身躯,他们就转身跟了上来。出了宿舍区,我正要走向公交车站台,范俊国科长却立即跑上前、伸手相拦,说:
“走,跟我们一起走——”
“怎么了?”
我听了一怔。虽然晓得他们这些韩站长的手下又是“主人”派来的,但尚不清楚要去哪里,就问:
“请问去哪?”
“这个,你别管了,跟我们走就行了。”
他右手拉住我,左手朝公路那边一指:
“车子就在那停着。”
我一看,车子是我们单位的小中巴车,以为要带我去治保科,感觉避开为好,忙说:
“我自己乘公交车回家了。”
“别说了!还是去乘我们的车。”范科长显得很反感。
“我不坐……你们坐吧。”
我推开他的手儿,继续前进了。而他们四人仍然跟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