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我非常愤慨,疾呼:
“韩站长,你怎能这样仗权欺人?”
“就欺辱你!就欺辱你!”
他蛮横地站起来,手指着我的额头,牙一龇、嘴一咧,更加猖狂。方伟风、王狗子和其他两个治保员也立刻昂昂头、摇摇尾巴。看见韩主人与走狗们又要张狂了,我没再多说,委屈地带着孩儿退出了办公室。
韩二水和同事们都得意地晃晃脑袋!
孩儿回过头,讨厌地看看他们,嗤嗤鼻,跺跺脚。走出汽车站,他猛地抱起我的胳膊,说:
“那些家伙与狗都是一个鼻子两个孔的!”
“走狗们与主人的关系就是这样的。”
我无聊地回答。他五岁的目光之中已经充满诧异,又伤心地问:
“爸爸,他们还能都不知道西游记里妖怪的下场?怎么还敢坏?”
“他们就是那些妖怪变来的,只怨孙悟空还没来。”
“噢……”
快近家门,突然的,侄女边喊着“姑父”边从院内跑上来,迅速将今龙接过去。我理解,肯定是爱人明白我办不成事,嘱咐她等在院内,迎接我一份慰藉的!不过,韩狗子他们仍然纠缠在我的脑海,这份亲情并未能把他们立即赶走。
第二天更热了,租房小,生活不方便,经济也困难,侄女就依依不舍地回老家了。我独自带起了孩儿。然而,由于病情在加重,担心犯病摔倒,可谓是孩儿在照顾我了——在家洗碗、倒茶,外出买东西。就这样颠倒了半个来月的生活,我忽然想,自己已经五年没涨过工资了,分明是不对的。于是,我就请房东阿姨照看一下孩儿,准备去单位。她听说我是为了工资,当即助人为乐,并祝愿我能够寻回公正!
我急匆匆地赶到汽车站,直接进入了会计科。几位同事都在,我朝她们打声招呼,就站到了主任面前,问:
“冯主任,我觉得自己的工资不对,怎么五年都没涨了?”
“你?”她漠然地看我一眼,“对的,这几年单位效益低,都没涨工资。”
因为我多年前已经遭遇过她的势利眼,难以置信她的话,不由地皱眉,说:
“我这省城一起工作的同学,人家谁的工资也比我的高。”
“那是单位不一样,你也是对的。”
她回答得很干脆。然而,我想汽车站也属好单位,怎能低呢?就再次发问:
“我们汽车站也属好单位,怎能比人家单位低呢?而且我的工龄都十多年了,也是本科学历。”
“哦——”
她迟钝一下,才回答:
“你这是韩站长安排的,要找……你找韩站长问问喽。”
她已经脸色不悦,仿佛被我为难了。我想,她说的似乎也在理,就不再与其啰嗦而退了出来。不过,我仍然觉得自己的工资还在被克扣,但也没找韩站长,因为曾经的遭遇使我清楚再找仍是无用的。
叹口气,回到家,房东阿姨听说我白跑了一趟,顿时气红了脸,痛恨道:
“那个会计女主任可能就是坏——在骗着你而给臭领导架势!因为你的工资不该这么低,这方面要小心些了!”
“唉,我也搞不清楚,其实已经问过她很多次了,她都讲是对的。”
“都五年了,你的工资最起码也该涨一点了!臭汽车站,男男女女这么坏,可恶极了!”
“哦,阿姨别气了!”
我急忙劝慰。她仍然摇头,遗憾的。此时,爱人回来了,听说我没搞清工资问题、也没得涨,非常伤心,可毕竟韩二水那窝狗的势力大,就只好继续忍受了。
晚上,孩儿意外的拿出了影碟,说:
“爸爸妈妈,我们来看看孙悟空与阿凡提的故事!”
“呣?”
我俩一愣,看着他并不欢喜的眼神,已经理解今天的事情也影响到他了——走狗们虽未断咬我,但是孙悟空手挥金箍棒打妖精和阿凡提倒骑毛驴斗坏蛋的故事,仍流行于世!然而,我觉得孩儿尚小,若介入此事不妥,便不答应:
“你以前都已晓得孙悟空与阿凡提的童话,不看了。”
“读童话都有意思,看动画有啥不好?”
面对他这一问,爱人与我都一时语塞。怎么办?我上下想想,还是避开韩站长为好,就说:
“孙悟空与阿凡提的故事,我们都是知道的,不再费电看了,早点睡觉吧。”
“看看吧,爸爸。”他仍不愿意。
“夜里迟了,”爱人亲密地骗了他一下,“那就明天看吧!”
于是,他转眼门外,一看,确实很黑了,才听话地上了自己的小床。然而,早晨他一醒来,就又要我们看影碟。当然,我还是不愿看的,可想到自己仍在被害,已经去过总公司一趟还没结果,不由地盼望总公司领导晓得我抚养孩儿不易,也许会良心发现的,就说:
“爸爸去总经理那。”
“好啊,爸爸!”
他喜冲冲地拍个手。爱人犹豫了一下,才点头默许了。我就迅速地吃过早饭,赶到了总公司。上了楼,迎面遇到余干事正走出办公室。我诧异地挥手,问道:
“喂,来这干什么?小余。”
“我已经被调到这里了。”
余干事欣喜一笑,就邀请我进了门。其他三张办公桌虽然坐的不是熟人,但我明白他们都可谓同事,就礼貌地打了招呼。他们也亲热地逗今龙一笑!为了不影响大家的工作,我立即将孩儿揽入怀里,坐在小余旁边。几年未见,我俩自然话儿更多!他说,自从你被地头蛇韩站长赶走之后,自己也未断遭到蛇欺狗咬,痛不欲生。不久前,总公司缺乏文员,才有幸被调离了汽车站。——听他转运,我立即向他恭祝命好,接着,对他说明了来意。
“真不巧!总经理出差了,过几天才能回来。”
他同情地解释。眼看不能办事,我亦不愿久留而影响人家心情,便遗憾地道声“再见”,离开了。
坎坷连着失望,但是我并未悲观!
回家后,我就记下了大文学家巴尔扎克的话,“世上没有绝望的处境,只有对处境绝望的人”,放在写字台上,继续自学起文学。
——就这样平淡地过了几个礼拜,我正在垂首读书,孩儿突然在旁边提醒:
“爸爸,该去总公司了吧?”
我当即扭头,脸现一笑,但没吱声。其实,这一问题我都考虑过了,自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为对,所以最好还是在汽车站解决。何况已经报告过处长,而且自己被害之事早就有很大影响,总公司领导原该听说过了,因此,可以沉默地等着了。
过了一会儿,见我还不回答,今龙竟然晃着我腿,催促了。我又笑笑,说:
“总经理已经知道了。”
“那,怎么还没告诉我们?”
孩儿如此简单的一问,却好像院后的车辆与机器之声音,蓦地震惊我望向窗外。已经秋天了,郊区的农田上正有人在忙着收割庄稼……咦,也许总公司出面处理了?我情不自禁地盼望自己的事情也已是好的结果。于是,我给韩站长打了一个电话。然而,他的答复竟只是,“我没时间与你啰嗦!”
又是一次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