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半年的时间,朝廷波涛汹涌,各大势力人人自危。不过,长广王府却是在春季过后的酷暑中清静了一年。
长广王府
“天气快要转秋了,不过,这段时间算是好好的过了会安生的日子。”项潭悠漫步在长廊中,轻喃道。盛京处在北方,这入秋的时候自是不比南方依旧暑热,眼下已然是秋风习习,项潭悠身上的衣服也在慢慢的加厚。
半年前,长广王世子受伤,辞了京兆尹的职位,在王府一养就是这么久。
当然,现实并非外头所传的那么夸张,因为受伤三个月之后长广王世子就又开始活蹦乱跳了,能养三个月还是在项潭悠的监督下,顾少筠才养了三个月的伤,不然,他早就去校场赛马了。
只是前年战事刚平,顾家在朝中一时间成为热门,家主自然得避避风头,于是趁这期间,顾少筠带着项潭悠去京兆管辖地区溜了一圈,算是把盛京的风光都看遍了。
在这半年的时间里,项潭悠忙里偷闲,除却去了睿王府一趟了解了睿王插在京中的势力范围之外,项潭悠一直对外宣称在家照顾受伤的驸马,一时之间传为美谈。长乐公主与其驸马夫妻情深,可谓天作之合。
不过,长广王府的人却不这么认为,因为,公主和世子爷分房睡了。当然,是世子爷睡书房。
内幕是世子爷自己提出要和公主分房睡的。
在顾少筠说出那句“我睡书房”之后,项潭悠疑惑地歪了下头:“为什么?”
顾少筠顿时有些难以开口,为什么?你能想象每天身边睡着娇妻你却要死忍的感觉吗?顾少筠虽然想,但如果项潭悠不愿意,他是不会碰她一根毫毛的,只是,夜长梦短啊……他还是跟她分开睡得好,免得意外发生。
看着顾少筠,项潭悠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眼角抽搐一番,道:“行,这个也好。”
于是两个人就这么分开睡了。
项潭悠突然有些不习惯,顾少筠也有些不习惯。但自那次顾少筠将项潭悠从火海里救出来之后,项潭悠的心里总是会莫名涌上奇怪的感觉。有时候项潭悠看着顾少筠的背影,心中不觉涌上几分郁闷。
“解语,秋天了。”项潭悠看着已经开始变红的枫叶,轻轻眯了眯眼睛。
解语笑道:“是啊,这正是一个好季节呢,前几天傅公公过来说,秋狩要开始了,殿下去么?”
上次长广王对皇帝提过武举之事,当时皇帝很高兴的应了,但由于与科举撞上,所以吏部尚书提议文武共举,所以八月秋闱完了之后便是武举,就定在九月,正巧也撞上了秋狩,也正是诸位世家子弟一展身手的时候。
之前是她抑郁,闷在府中,只觉凡是无甚有趣,唯有听了升平坊的头牌乐姬的箜篌声才能开怀,现如今,她的心态不同了,自是想在热闹的活动里玩一玩,同时,秋狩,也是影射夺嫡之战的一个好场所呐,想罢,项潭悠道:“以前东疆频频战事,二哥没时间出猎,我倒时常闷在府里,我刚来盛京大病一场错过了春狩,如今这秋狩便不能错过了。”
“准备准备,我也好久没有看见黛绿了。带它去围场溜溜也不错。”
*
十月十五,秋狩。
项潭悠一身箭袖骑装,俨然在狩猎队伍之内,她把头发束了起来,轻轻松松地就跃上了马,在场的人根本就看不出她只有一只手能用,正因为如此,项潭悠用的并非弓箭,而是弩。
不过,最让人注意的并非项潭悠本人,而是,她的马。这匹马竟是一匹极其漂亮的青骓。想当年,昭陵六骏之一便是青骓,就连太宗皇帝也曾赞青骓:“足轻电影,神发天机,策兹飞练,定我戎衣。”
青骓性子烈,就连当年的太宗皇帝都是花了很长时间方才驯服,而眼前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竟能骑着青骓来去自如,委实伤了不少渴望好马之人的心。
顾少筠策马走了过来:“我倒听说过两年前晋王得胜,皇上赐下青骓嘉奖晋王。据说这青骓傲得很,见人就踢,连晋王都不放过。潭悠是怎么驯服它的?”
顾少筠的马是一匹黑亮的乌云踏雪,看起来矫健无匹,从它那踏动的动作中亦可见其在战场上的风采。
而顾少筠一身骑装,英姿勃发,到有几分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气势,一人一马的组合,成了围场上的一道风景。
青骓见到眼前另一匹骏马,挑衅的动了动鼻孔。
“我也是每次去看它都被它踢,踢出感情了。”项潭悠拉了拉缰绳稳住青骓。
“若踢也能踢出感情,我这便去由那些个宝马多踢几下,它们岂不都成了我的了?”顾少筠见她脸色露出狡黠之色,便也开了个玩笑。
项潭悠摸上了系在马鞍上的弩,“我听说你在围场之上每年都拿得到头彩。这次你若不嫌弃我用的是弩,不出力,我们比比谁猎的猎物最多如何?”
顾少筠扬眉:“你确定?”
“在东疆的时候,我可是神弩先机营的长官。原来那几年是我不在,现在,我总得给自己挣个彩头。”项潭悠指了指围场,拍了下身下的马,“黛绿,我们走。”
还真别说,项潭悠一只手策马,也行的稳稳当当,毫无差错。
顾少筠淡淡一笑,亦打马往围场行去。见顾少筠跟了上来,项潭悠冲他一笑:“咱们分头走,出了围场在看看咱们的战绩。”
言罢,她轻咳一声,一本正经道:“顾大将军,神弩先机营参军向你发出挑战。”
顾少筠也乐得陪她玩,回道:“好,若输了,项参军可得给我一个彩头。”
“那也得你赢了我。”项潭悠一夹马腹,飞快地窜入林中。
见她先行一步,顾少筠亦策马奔入林中,不一会儿就追上了项潭悠,唇角微勾,道:“潭悠,马术不错。”
项潭悠冷哼一声,“厉害的你还没见到呢。”随即喝了一声,迅速从顾少筠身边跑开。
“怎么,顾大将军追媳妇呐?”顾少筠正欲加快马速,却听得后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沈子彦打马上前,道:“听说你为了那个公主在家躺了半年,真的假的?我差点以为你残废了?”
顾少筠撇他一眼,利索地抽出弓箭,娴熟地搭弓,在沈子彦未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松了箭。
沈子彦只觉耳边一阵疾风飞过,接着头皮一麻,待他反应过来,那支箭已经击中目标。
一阵哀嚎过后,一只狐狸妥妥地摔在了地上,没了声息。
沈子彦猛吐一口气,“老顾你长进了啊,我说着话呢,你还有心思看猎物!”
“你也长进了,至少没像从前一样吓得从马上摔下来。”顾少筠来到沈子彦身后,俯身捡起了那只狐狸搭在了马后。
沈子彦:“那都是十四岁的事儿了,那时你以为谁都像你,十岁就跟长广王跑到西疆去?”
“别吵,我还要猎好猎物打败我媳妇,好得她的彩头。”顾少筠转头道。
唉,重色亲友的家伙。
沈子彦暗骂一声,随即好奇地问:“她真有那么好?刚刚她跑过去了我没见着她正脸,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让你痴迷到在家躺了半年。”
“你忘记了?她就是那会在希拉穆仁同我们一起以战养战抢了契丹王旗的小军师啊。”顾少筠望着项潭悠离开的方向,轻叹一声,“可惜,她不记得我了。”
沈子彦恍然大悟,“是那个拼命四公主!”
“那会儿你掩了容貌,她怎么认得出你来?”沈子彦摸了摸下巴,他可是记得,顾少筠在当时还未嫁给他的四公主走之后,抱着酒壶醉了一场,还当着全军的面宣布要娶到她,那声音大的,几乎整个希拉穆仁都快听见了。
这一番痴情,不知是福是祸啊。
见顾少筠又打马去别处寻猎物了,沈子彦忙道:“等等啊!我也要讨好我的那位啊!分享一下心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