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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航,可以么?”祈烨淡淡的说道。
疑问的语句,命令的语气。
“这————”船长头疼的看着眼前这个少女一脸阴沉的把一枚令符按在桌上,从她身上每一丝气息都传出一种“我很不开心,你最好照我说的做。”的气息。
他认出了这是出发前学院的领导人特意交代要照顾的女孩,但是那人并没有仔细说明她的身份,所以船长只能猜测这是个身份很重要的贵族,而祈烨忽然要求返航的要求也被归类为大小姐的无理取闹。
至于按在桌上那枚兵符————他又不是军人,他怎么会认识这是什么东西?
如果祈烨稍微有点耐心告诉他这是军部的一枚令符,由赵信私下送给她作为救下盖伦的谢礼,可以无条件的调遣一千士兵————无畏先锋不算————的兵符,那么恐怕他就不会这么想了,毕竟统帅一千士兵已经算是军官了。
“抱歉,我们现在不能返航。”
女孩沉默了片刻,就当船长已经以为她酝酿好了大小姐的脾气即将爆发之后,她低低的笑出声,然后随手拿起那枚令符当做玩具一样抛了抛收起来,“也对,都收到邀请了,我得整理一下换身衣服。”
平静的反应给人的感觉莫名诡异。
平静的海面上泛起了淡淡的雾气,很淡很淡,让人几乎无法察觉,但是祈烨她闻到了,闻到了雾气中那种诱人的灵质气味,正常人假如感受到了这股死灵的气息之后恐怕会感到很压抑,恐惧,但是她不一样,她不会忌讳那些海上的传说。
因为她算是传说中的一员————嗯,若是赫卡里姆没有认错人的话。
他说,她必是暗影的君王,双色的皇帝自绝望中诞生,掌控灾难,不朽不灭,由上古的英灵亲自为她加冕为王。
第一条略开不谈,双色的皇帝暗指她是由烨和夜两个相互对立又依存的灵组成,烨是白色,夜是暗紫色;掌控灾难,她背后就刻着血淋淋的灾难符印;不朽不灭————当她拥有虚灵这一个能力之后凡世之人确实无法杀死她了。
暗影的君王由上古的英灵加冕为王。
她和夜敏锐的灵确实能感受到暗影的力量并不对她报有一丝一毫真正的敌意,这一点做不了假。若是换一个时间点她确实不介意乔装打扮赴一场宴会————逝者的邀请。
但是这艘船上几乎是她所有德玛西亚的好友,她不介意赴宴但却不能不在意朋友们的看法,除了像死亡颂唱者这种异类几乎没有人会喜欢死灵,生和死是极端的对立。
而她,虽然不算死去,但————怕是也算不得活着吧。
“祈烨?”
起风了,带着一种灵质的阴冷,她换上了自己最喜欢的礼服,站在船头,迎着风眺望远方。
冷厉的残月悬在她的头顶,诉说着着难以言明的缺憾,墨色的发丝和素白嫣红的衣带被这风吹得扬起,这个十岁的小女孩在这一刻终是流露出属于暗世界的气息。
“娜,”她甚至连头都没有回,“逝者的宴邀,一起么?”
她的语气也因这风带了难以形容的冷,但是并非不近人情。她站在那里,生者和死者的交界线,不急不缓的等待一个有无皆可的同伴。
菲奥娜被风一吹,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被吹了起来,平心而论这风真不冷,还没祈烨让她清醒时的原初之冰的温度低,可是即使是武者的气从全身流淌,依旧无法驱散那股不舒服的感觉。
但是她没有拒绝,甚至没有犹豫,她小跑了几步站到祈烨身后,轻轻抓住她的手。
祈烨说完邀请的话之后就站在那里等待,感觉菲奥娜抓住了自己的手,沉默了片刻一脚踩了下去。这一刻平静的海面忽然掀起一道大浪,浪涛与甲板平齐,却在即将拍在甲板的瞬间凝结,她一脚踩在坚冰的台阶上,缓缓走向视线之中的岛屿。
寒冰的道路在她的脚下蔓延,她走的很慢,因为实际上一共不过数百米的距离。
她清楚很多人站在甲板上看着她们,其中有属于拉克丝和薇恩的目光,但她没有回头,只是用一种低沉的语气对身旁的人轻语。
“娜~看到天上那轮残月了么?那是永亡之月。”
她的脚步踏在暗影的岛上,雾气合拢,冰路消融,“而在这轮亡月之下的,即是死者的世界。”
“暗影岛?”其实暗影的传说在大陆之上广为流传,暗影岛在瓦罗兰的地位很像阎罗殿,区别在于暗影的使者从来不讲规矩,见过人的都死了。
“嗯,”祈烨微微额首,“暗影君主的宴会。”
“那你?”
祈烨沉默,有些不想回答这个问题,难道要告诉她自己来这里,因为自己属于他们?
“她,我们的君王。”密林中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代替有些为难的祈烨做出了回答。“这是一个世间所有死者都应该记住的日子,这一天你将加冕为王。”
“赫卡里姆,”祈烨的声音很奇怪,宛如两个灵体的叠音,一轻一重,一清一浊,“我只是很好奇,一个预言就可以让你们这些远古的英灵承认我么?”
“王,因为你不曾亲眼看到那预言。”
密林中走出了一个魁梧的生物,他全身都藏在铠甲之中,裸露出的部分是半人半马的躯体,这是一个幽灵,他是暗影岛上的骑兵,他是将领,亦是军队。这个幽灵走到祈烨的面前,四个蹄子顿住,微微躬身,作出像是古代的骑士宣誓效忠领主那样的礼节。
菲奥娜死死抓住祈烨的手,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那么,你还记得,我们上一次见面么?”祈烨忽然问道。
“这是我与选王在永亡之月下的第一次见面。”
“哦,”祈烨有些失望的点点头,从背后张开了翅膀护住菲奥娜,虽然翅膀并不属于人类的肢体,但是上面传来的属于生者的温热还是让她放松了些许。
“这一位,是王妃么?”赫卡里姆忽然问道。
祈烨感觉有些头大,怎么赫卡里姆也和她开起玩笑了啊,这还用问么?她和菲奥娜都是女生好呗——不过她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一个不太好的可能性,所以她犹豫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这重要么?”
“除了王与王妃,生者不被允许踏足死者之国。”低沉的语调中带着严肃,并无任何的玩笑之意。
“那,就是了。”祈烨无声苦笑,感觉到菲奥娜这一刻手心出了很多汗。
暗影岛,全瓦罗兰最神秘的所在,无论是过去还是更早以前她对于这个地方都是一无所知,在她眼中,就连虚空都算不得什么神秘的所在————但唯有暗影岛,她对于这个地方的了解仅限于这里是死者的领土,这里不是一个岛而是群岛,这里除了赫卡里姆还有莫德凯撒,以后还会有一个死亡颂唱者。
这个势力的目的,她不知,这个势力的位置,她不知,这个势力的过去,她不知。
他们所过之处亡灵都匍匐在她的脚下,那些灵体用暗色调的光芒照亮了这个地方,这个死者之地并未有想象中的那样如同地狱一般————这些灵,很安静,他们有着应有的秩序。
“我,似乎有些明白你的意思了。”祈烨若有所思道。
“是‘我们的意思’,选王。”一个沉重的金属回音在这片空旷的祭坛回响。
“我知道,你的名字。”女孩垂下眼,轻轻的,坚决的松开了菲奥娜的手,对着后者露出一个轻松的微笑,那双眼中燃烧着燃烧的冰雪,她的声音空灵又浑浊,那是她的两个灵在两个世界的声响。“莫德凯撒。”
她缓步走在台阶上,步伐平稳而且优雅,一个一个银色的脚印留在她的脚下,她的双翼流淌着冰雪般的烈火,疾病的黑气在原初的力量面前消散,她微笑着仰起头,两个强大而迥然不同的灵在那双眼底盘旋。
这是莫德凯撒的————考验?
“似乎不是很礼貌,”微笑如旧,她已经站在了那具锋利铠甲的面前。
“但却如此必要,尊贵的王。”于是铠甲也深施一礼,让开了道路。
“如你所言,如你所愿。”她垂下头想了一下回答道。
她终于站在那座祭坛的面前,祭坛之中的灵的力量以气雾状凝聚,缓缓凝结出一个女子的样子。
“她”一分分清晰,但每一个棱角都和看不真切,“她”的身边依稀可见腐朽的城墙和倒塌的宫殿,“她”站在损毁的王座上站起身,从头顶摘下了小巧的王冠递到她面前。
“我必予你以光做的双翼,即使将大地的权柄换做灾难的烙印,你的领土从大地之上换做亡月之下,但是,今时今日我依旧指你为王。”
“你知道我的过去,我知晓你的身份,那么,”女孩仔细打量着手中的皇冠,声音恢复了清澈,此时此刻她只是以烨的身份提问,“为什么,要对我那么残忍呢?”
“她”许给她的并非暗影的君王,而是世界的权柄————这个灵体,是这个世界的意志。
“光明诞生于黑暗,贤者从蒙昧中成长,选王以刀剑披荆斩棘。”光影轻声回答。
祈烨这一刻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呐,看来你是真的知道我心中的想法,可是你知不知道你其实随便编一个理由都要比这一个好?”
“我,不想欺骗你。”
祈烨冷冷的盯着那个影子,这一刻眼中真是再无一丝笑意,“不想欺骗我,但是可以看着我绝望,你不是预言‘双色的皇帝’自绝望中诞生,而是你亲手做的这一切。”
“真残忍啊,是不是?我就不是你的孩子?就算我身上染有暗之血,但在那之前我不也是这个世界的一份子?”她越说语气越激动,银色的冰雪熊熊燃烧如同烈火,她最后的声音近乎咆哮:“你考虑过我么?”
“不经历真正的绝望杀死与黑暗纠缠不清的你,又怎么,让你在希望中诞生。”光影低语。
“那么,我明白了,我不和你计较,都过去了。”祈烨深深地吸了口气,“那么你现在想要做什么呢?”
“你是‘双色的皇帝’,你理应接过我予你的权杖。”
接过她的权杖做什么?自然是继续代替她守护这个世界,她确实有这个立场,可是————秩序和虚空纷争不休,凭什么要以她和夜作牺牲品。
“我,可以同意,我就是有一个问题。”祈烨忽然换上一种森冷的语气,“‘王’,为什么是‘王’呢?”
王,为什么是王呢?因为王是那个特殊的人啊,注定只会有一个王存在啊,既然她接过了王的桂冠,那么,原来的王,还留着做什么呢?
虚幻的光影一阵低笑,虽然看不清表情但声音却酸涩无比:“你恨我,没关系,我就快要消失了,不过还需要那么一点时间来准备,时间到了我会答应你的条件的。”
“那,就到时候再说,”祈烨的语气没有任何回转,“你当初这样做的时候就应该做好万全的准备。”
既然你以绝望淬炼出了我这把绝世之刃,那么如此凶戾的剑刃出鞘之时需要献上一些血淋淋的“祭品”也是理所当然的吧,若是你不同意那么我绝不会替这个世界对抗虚空做任何事。
“你听过,列车和孩子的故事么?”
“这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祈烨的声音满是厌恶,“我讨厌除了夜以外的东西偷窥我的记忆!”
“有一个司机,他在高速公路上行驶,前面有一个岔路口,一条废弃,一条可用————”
“闭嘴!”祈烨低吼。
“废弃的那条路有一个听话的孩子在那里玩,可用的那条路有一群不听话的孩子在玩,他没有办法刹车,如果他把车开向那条可用的路口,就要撞死那群孩子,可是孩子虽然不听话但是错不该死,如果他开向废弃的道路,就要撞死那个听话的孩子,这个孩子没有一点错,凭什么要他死呢?如果他哪里都不选,就要带着全车人陪葬。”
“谁都没有错,这是没有答案的问题,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没有办法保护所有的孩子。”
“所以牺牲我一个,幸福千万家。”祈烨被气乐了,“我怎么就,那么伟大呢。”
“可是没有别的选择了啊,要么你和这个世界一起被毁掉,要么,毁掉原来的你,让你的血脉推进到第三阶段,这样我们才有那么一点可能对抗这一纪元的入侵。既然你得到了选王之刃————你叫它破晓是吧,那么你必是有想守护的东西,对吧。”
祈烨转身。
“但是,在作出这个让我自己都羞愧的选择之后,我起码可以与那个死去的你一起离开。”
“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我不奢求你的原谅,但是,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请你——”
“滚!”她像是死孩子一样无力的咆哮,声厉内荏,完全没有当初夜吼索拉卡的霸气,当初夜的咆哮震彻艾欧尼亚,她却只能低吼一声,然后撒腿狂奔,再不复优雅,经过赫卡里姆的时候她抓起菲奥娜的手,不管不顾的穿过藤蔓荆棘遍布的森林,只为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个讨厌的地方。
这样的家伙你只能讨厌,连恨都恨不起来。
真讨厌!为什么要拉着她一起那么痛苦的伟大。
靴子都跑掉了一只,脚踝上面沾满了泥土和不知名植物的倒刺,她狠狠地一脚踩进海水里,冰霜凝结,封海成陆。
“祈烨,你——哭了?”
“嗯,”祈烨面无表情的盯着手里的王冠。
银色的王冠其实很小,能看出这个王冠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皇冠通体呈半月形,用似乎是银铸造,但是祈烨很清楚那不可能————瓦罗兰世界的王冠怎么可能那么草率的用脆弱的银制造。没有太多繁复的花纹,简约的线条自然地流出一种无上的高贵,即使是凄凉的亡月的辉光在上面流转依旧没有为之填上冷色调。
叶子与火焰暗喻了那个家伙对于这个世界的许意:希望,生命,智慧,光明。但是无上的权利需要一些武力来维持,因而王冠的底座有一圈荆棘的纹路。
她垂下头,轻轻把它放到自己的头顶,没有任何东西来稳住王冠,但是它却没有掉下来。
“你太软弱了————但是又可以这么残忍,我想这个世界的一切需要一场烈火来彻底的洗礼,而不是温柔的守护。他们早已经遗忘了先祖的荣耀,因为再锋利的刀剑都会在先人留下的甘甜荣耀中锈蚀,因而我不会像你一样守护,我会教会他们————战斗,守护弱者是强者的仁慈而非义务,但我凭什么要同情他们?”
这些话不是对着菲奥娜说的,她清楚,菲奥娜轻轻回头,背后的岛上站着那个被称为“赫卡里姆”的幽灵和“莫德凯撒”的铠甲人,他们遥遥对着这个方向躬下身。
其实她被祈烨拖着她逃跑的时候她以为这些亡灵要伤害他们呢,但是现在看来他们确无恶意————既然如此,祈烨为什么要逃跑?
祈烨沉默着,似乎是觉得自己的样子有些狼狈,于是踢掉了另外一只靴子,赤着脚在坚冰的路径中行走,一步一步,坚定如旧。
她冷冷的走上船,什么也没说,一个看起来十岁大的女孩带着王冠————只会很可爱,但是所有人都不觉得她可爱,因为自从她带上王冠,自然地弥漫着一股威压,那是王的威严,那不是凡世之人自以为是的封王,而是真正被这个世界承认的王。
“拉克丝,嗯,我快要离开了。”
菲奥娜抓住她的那只手顿时一紧,“为什么?”
“原因很多,最重要的一点是不想伤害你们。”祈烨轻轻地叹了口气,拿起一个小小的装着红色液体的瓶子在菲奥娜眼前晃了一下,“明白了么?”
原因很多,但是只需要其中最简单的一个就可以将菲奥娜“我和你一起走!”的话堵回去,如此不留一丝一毫的余地,她是为了保护她们,不受到来自她的伤害。
祈烨是强,强大到菲奥娜还没见过她打不过的人,但是她如此强大却没有办法保护她,因为最危险的伤害来自她自己,她失去了圣银的压制之后有可能把灵魂当作是食物吃掉。菲奥娜听过祈烨亲口称赞她的剑术天赋是她所见过的所有人中的最好————包括祈烨本人,但是菲奥娜的天赋也无法保护她,她的年龄还是太小了。
这是一个多么无解的遗憾啊,菲奥娜只恨自己不够强。
“别担心,不是立刻就走,应该还有两三天告别的时间。”祈烨笑,“拉克丝,我快走啦,没什么想对我说的么?”
有什么想说的么?拉克丝怔住了。
从来没想过祈烨会离开,就算离开也是很久之后的事情吧?她不是艾欧尼亚驻德玛西亚大使么?她怎么可以就这么走了,她不是要和她一起在皇家魔法学院学习的么?她不是应该和自己,和菲奥娜一起成为一直的好友么。
所以她才会和祈烨足足冷战一个月,因为她觉得以后的时间还很长,可以尽情挥霍。
“那个身份,只是我要来玩的。”祈烨幽幽的叹了口气,“可是呢,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啦,真抱歉。”
成为英雄那只是小孩子的梦想,可惜的是这个梦太早她就醒了,于她而言保护某些东西不过是她作为这个世界的一员的义务,仅此而已。
假若真的等到这个世界没有一丝守护,直面那些可怕的东西之时,她怎么可以不去面对?
等到那个意志抵抗不住虚空的侵蚀而被毁去,那么她就要代替她和那些东西战斗,她不会守护,亦从不守护,她会将来犯的敌人斩杀在文明的疆域之外。
原本她也以为自己重新来到这个世界可以有很长的时间来品尝一下平静的生活,但是不可以了呢,这一次她的敌人要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强大,恐怕整个世界包括这个世界本身的意志都没有她了解这一次的敌人是如何的强大。
因为她是那个位面至高点的一部分,她的血脉虽然高贵但毕竟诞生时间太短,虽然因为那个意志的允诺她相对于同族的出发点要高,可是他们诞生实在太久了,她————至少现在的她绝对不是对手。
假如要提升力量的话,必须要停止圣银对暗血的压制,可她不确定没有圣银药剂的压制她会不会无意的对拉克丝下嘴,毕竟拉克丝的魔法天赋太好,她的灵于她而言就像一颗小太阳,嗯——很诱人的食物。
各种各样的话语在嘴边徘徊,想问她可不可以不走,刚刚去了哪里,以后怎么找到她,想告诉她其实她很早就想要和她和好了,想告诉她一共三个月的时间她居然因为吵架浪费一个月,好后悔,好想吃她的蛋糕。但是她明白这些都毫无意义,拉克丝沉默了很久,最后那些话都化成一个简单的问题:“那,你还会回来看我么?”
“会的,”祈烨点点头。
若是我有时间,而且还能活下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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