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尽头是苍白的墙壁,那是一种没有希望的颜色。
为什么没有希望呢?祈烨盯着辛吉德想到,这个问题需要用到她学过的的很多知识来解释,有心理学方面,有哲学方面的,有符文矩阵的一部分,需要想的东西东西如此之多,她有些累了,所以只是安静的闭上眼,听着手术刀相互碰撞发出的不和谐声音。
然后她像是睡着了,很安详的那种。
那条跨越了百米距离的尾巴实际长度也只不过是十米左右,她用闪剑的能力延长了距离,此时此刻这条尾巴打着卷盘在手术床下,生青色的双翼软软的打开,平摊在她的背后,一切的一切都充满了一种静谧的悲伤。
其实他们没有必要弄得那么紧张的,她根本没想过反抗,所以辛吉德全副武装的忽然把一支试剂打入她的血管之中的时候她仅仅只是象征性的一巴掌把他拍到了墙上,这个房间白色的外表之下是某种坚固的合金,她发誓自己只是用了三成力,但是依旧把辛吉德拍在了上面撞出一个坑,拍飞他的瞬间她清楚地听到骨骼彻底粉碎的声音。
然后她就静静的看着他们,直到那只试剂的药效发作。
“沃里克,我算是你的学生么?”她忽然睁开眼,低声问道。
“虽然你只是看了我的那些笔记,不过我必须承认,你比我这个笨蛋徒弟强太多了。”
“哦,可是我不想做你徒弟呢,我算是艾欧尼亚人呢,怎么可以拜你为师呢。”手术刀的光晃得她微微闭上了眼,祈烨轻轻地吸了口气,“那么,你会杀了我么?”
“不会,我只是在你的身体里植入一块催化神石,我想看看你的成熟体有什么样程度的力量,我已经等不及了。”祈烨出乎意料的配合,沃里克也愿意和她多说几句话,“你可以睡一觉的,醒来如果有必要我可以给你点麻药,会很痛。”
诡异的和谐,就像是一对正常的医生和患者一样。
“不用了,没必要。”祈烨深深吸了口气,偏过头看着辛吉德当初撞出的大坑,嘴角忽然勾了勾,现在的她也仅仅只是迈过了幼生期而已,完全成熟的虚空族王血那是可以和旧时代的神王相提并论的存在,用区区一块催化神石可造不出完全成长的虚灵。
“我告诉你好了,如果你不趁现在杀了我,那么以后你可就真的没机会了。”少女一脸认真。
“你想死?”
“是。”
“我不会让你死,你是目前虚空族最纯粹的血裔,我还没有办法从你身体里的血洗出虚空的毒性,也就没办法保留这种古老尊贵的血脉。”
“那真是太遗憾了,”祈烨活动了一下脖子,静静看着他把那块据说具有神力的石头放入她的身体,“我在幼生期和现在是你唯一能杀死我的阶段。”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漫长的就像人的一生。
她安静的站在时间尽头看着另一个她在梦境中狂奔,看着她在黑暗中失声痛哭,那就是脆弱的,作为人类的自己啊~~她忍不住从她背后轻轻抱住她,想给她一点温暖。
她看到那个坚强的女孩在那个绝望的孤岛的岩壁上摔了下去,脸上划得全是伤口,但是每一个伤口都写着倔强,她有些茫然,有些不忍,最后都化成了劝说。
“不如。。放弃吧?”
“这么努力又有什么意义?出了这个海岛你一样会死,你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你渺小得微不足道,就像原来那样,和无数人一样,多你一个少你一个又有什么关系?”
“静下来,休息吧。”
“然后安详地离开,怎样?”
安详地离开,就不会这样找到一点希望,然后彻底绝望,就不会这么痛,这么悲伤,如此孤独,如此绝望。或许,有时候死亡不是诅咒而是一种祝福。
“你是什么东西?”
她发不出声音,但是她听到了她的声音。
她的脸上满是苦笑。
我是你啊,我就是你,我知道将来这个世界如此的残忍,所以不想让你过去。
你不想放弃么?
为自己而活着?
这,就是我么?
她看到了易,她忽然想起她自从从易的手中接过幽梦就再没有机会看到他了。
她在她的意识海中看到了她的存在,她的样子如此狰狞,只怕是,吓着她了吧?
“如你所见的,真实世界。”她轻声对她说。
看见了那个未来会成为她老师的魔力测试员,而她竟是没有认出他来。
她都看见了呢。
。。
过去,现在,未来,每一个记忆中微小的细节都紧密扣合,分毫不差。
她的人生就像是一场负重的长跑,需要在每一个岔路作出属于自己的选择,然而所有的岔路却通向了一个终点。
这是命运?
这一切早已注定好了么?
她,不服。
——————
醒来的时候很痛,全身都痛,沃里克果然如她所愿没有给她麻药。
“瑞雯,”她轻声喊道,声音嘶哑的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哎哎?啊~你醒啦。”瑞雯如同炸毛一样瞬间从床上跳了起来,一头白色短发蓬乱如同鸡窝,很是,瑞萌萌。
祈烨不由得低笑出声。
“我渴了。”她舔了舔干裂的嘴角。
“哦哦,”瑞雯手忙脚乱的去拿水,倒满了一杯然后一股脑的从她喉咙处灌下,险些把她呛死,万幸的是她不是人类,如果让瑞雯去照顾人保准比刺杀都稳死。
“你真是够了啊~~”祈烨无语的翻了个身,坐了起来,只是如今她这个动作也是带着全身都痛。“我现在不想呆这里了,我觉得他们开始不欢迎我了。”
不过喝到水之后她已经舒服很多了。
她轻轻抓起脚踝上的金属锁链。
瑞雯看到她的身体短暂的虚化了,那道被人费尽心思打造出来妄想囚禁她的锁链没有任何意义,仅仅是发出了一声无意义的啷当脆响就落到了地面,傍晚的月光透过她的身体照了下来,似幻似灭,如同幽灵。
“好了,我们去拿我的剑,然后我带你离开这里好了。”
她的尾巴拖在地上发出细微的轻响,低垂的翅膀对着风张开,几乎覆满了房间,她是虚灵之血,当她终于不再隐藏自己的天赋之时,足足五个能级(注①)的魔力激荡得整个魔力之海都在翻涌,凡是血脉流经的地方都充满了力量,这就是虚灵血脉的可怕的恢复能力,可怕的肢体力量,甚至对于存在性力量的可怕理解。
她是王,她是祈烨,她是灾难的孩子。
“这里是沃里克的实验室对么?”祈烨转过头问瑞雯。
“应该是啊,我上次去拿笔记的时候来过一次,应该就是这里。”瑞雯使劲的瞪大眼睛,仔细的盯着附近,想来是害怕那位可怕的炼金术士忽然从哪个放向冒出来一把火把她俩烧死。
祈烨其实很奇怪瑞雯为什么会理直气壮的在整句话前面加上“应该”两个字,真是,没谁了。
算了,反正她也没指望她带路的。
“大地,予我以矛刃!”
她轻声道。
整片实验室的地面忽然爆发出一阵可怕的摇颤,岩石的尖刺从地底涌出,刺穿了并不如何坚硬的地面,整个实验区都仿佛地震了一般,但唯独两人脚下没有岩刺,祈烨稍微感应了一下瞬间闪过的魔力反应,拉起瑞雯两次闪烁之后直接来到了一个有些黑暗的房间。
祈烨抬起手,银色的火焰自指间燃起,照亮了这片房间。
四下环顾,她很快就发现了挂在墙上的两把剑,灵剑破晓,鬼剑幽梦,不过她的目光忽然被另外一件东西吸引住了,那是一本暗紫色的书,静静地躺在一个书架的角落,本不该在这般昏暗的房间引起她的注意,但是那本书却散发着如此阴沉的气息,让她很是好奇的走了过去,这本书,看起来很是眼熟。
那是,莫雷洛秘典!她立刻想起了这本是灭世者的遗物之一,这片大陆最强的人没有之一,无论是索拉卡还是沙漠里的死神和巫灵都无法比拟,因为那个人的力量曾经差点毁了这个世界。
呦~意外收获呢。
祈烨随手拿起那本书,但是却没有翻开,因为背上剑的瞬间破晓发出一声刺耳的剑吟,在她的目光中寸寸石化为一把石剑,她呆了呆,仿佛瞬间虚弱了许多,她低声苦笑“破晓,连你也嫌弃我了么?可是,可是我以守护的名义几乎放弃了一切,难道这还不够么?”
她幽幽的叹了口气,拉起瑞文转身几个闪烁离开了这里。
夜空中她向着艾欧尼亚的方向飞去。
“祈烨,那个,你是要回艾欧尼亚么?”
“嗯。”
“那,你放我下来吧,我可以回去的。”
“瑞萌萌,你听我一句话,不要在艾欧尼亚惹一个叫易的人,不要和祖安的人走的太近,他们全是疯子。”她放下瑞文,淡淡的说了几句。
“瑞萌萌?”瑞雯愣了愣。“喂喂!别随便给我改名字啊。”
再回过头时,祈烨已经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影子,瑞雯深深地吸了口气,也不管那个人能不能听到,对着哪个方向大吼:“喂,祈烨,我告诉你,我的老师教我的东西我几乎什么都没记住,不过你是我的朋友,你告诉我的东西我一定会记住的,你说不要让我惹一个叫易的人,不要和祖安的走得太近,祖安的人都是疯子~~~”
“祖安的人都是疯子?谁说的?”沃里克皱着眉望了望南边的防线,这个声音有些耳熟,算了,不管了,该回去看看他养的那个怪物怎么样了。
注①:虽然艾欧尼亚对武者的实力划分并不明显,不过却沿用了魔法界对于魔力的划分
标准,视为从一到九,九个力量能级,第一能级指的是凡人,没有人任何魔力的生物视为第一能级,第四能级到以上视为开化要素,而索拉卡的魔力水准接近第八能级,至于传说中的灭世者应该是第八能级的极限,无限接近于第九能级。能级只表示魔力强度,不表示实际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