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午,寻常百姓都已回家生炉做饭,升起的那缕缕炊烟与阴沉沉的天空相呼应,大街上比早上热闹了许多,越来越多的小贩占据了街道两旁,各式各样的商品食物令人眼花缭乱,文人墨客提纸扇,红颜佳人掩半面,行走在街道上,这些不同身份,不同阶级的人构成了一幅繁华的画卷,让人忍不住惊叹这座城市所展示出来的巨大生命力。
苏祁墨坐在苏府门口的台阶上,身后苏府的屋檐上依旧滴着水滴,桃花惊艳的开着,那匹老马正悠然自得在一旁吃着苏府门前种植的花草,来往的人们皆向苏祁墨投来了疑惑的目光,他们大都是寻常百姓自然也就不认得苏祁墨。临安城内的百姓虽然不排外,但世道炎凉,他们也不会主动去和陌生人交往,只有那尚未懂事的孩童,看苏祁墨有趣,便蹦跳着过来和苏祁墨玩了起来。
苏祁墨也没有辜负这群孩子,只见他从包袱里摸索出一根筷子大小的棍子,拿在手中转了转,那根棍子的一端突然向外张开,盛开成了一朵金色的莲花,那群孩子们哪里见过这等神奇的东西,纷纷看呆了眼,都欢呼了起来,撒娇着叫苏祁墨再表演一个。
苏祁墨似乎也被着欢快的气氛感染了,脸上露出一个难得的笑容,他将那朵金色莲花就像转竹蜻蜓一样放飞了出去,金色莲花在孩子们的注视下飞向了天空,随风飘舞,在空中散落成了一片片花瓣,孩子们争着抢着那些落地的金色花瓣。
孩子们的笑声给苏府带来了一丝生气,而苏祁墨则默默的将刚刚自己从金色莲花上拔出来那枚金针放到了袖口里。身后,苏府沉重的大门再次打开,只是这次显得有些急促,苏家大管家周德祖已经是五六十的人了,却火急火燎的跑了出来,尽管气喘吁吁,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刚刚进去报信的王平紧跟周德祖其后,脸上不失焦虑之色,刚刚他也只是抱着“暂且一试”的心态去找了周德祖,他本以为这位日理万机的大管家是不会搭理他这种普通下人的,可当王平将那张宣纸递给周德祖看的时候,周德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变的十分精彩,就连王平也形容不出来。
紧接着,周德祖就十分焦急的问王平那个人现在在哪,王平便将周德祖带到了门口,王平的脑子还算好用,从周德祖刚才看到宣纸的反应和一路上周德祖表现出来的焦急来看,刚才那个人绝不是寻常人。
至少是他王平惹不起的。
一想到自己刚才的行为,不仅无礼,最后还收了别人的钱才答应给别人办事,万一这家伙真的是周德祖的什么贵客,他要是和周德祖一告状,那他王平的铁饭碗岂不丢了?
王平的心里也怕了起来,但事情还没到最后,他也只能壮着胆带周德祖到了门口,此时的王平倒不觉得胸口那锭银子时多么诱人了,倒觉得有些烫手了。
苏祁墨闻声转起身去,那些孩童见平时驱赶过他们的周德祖出来了,便拿着苏祁墨给他们的金色花瓣一拥而散,苏府门口再次恢复成了之前的那份冷清。
苏祁墨的这一转身正好让苦苦寻找的周德祖一下子找到了目标,当周德祖确定他没有看错的那一刻,他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王平才刚来没几个月也不识字,自然不会认出苏祁墨就是已经失踪了大半年的苏家大少爷,可他周德祖是何人?苏家大管家,仔细算来,已经在苏家干了有二十年了,可以说他是看着苏祁墨从一个毛头小子变成了现在这个偏偏公子。
那张宣纸是半年多以前苏丞亲手写的货物清单,苏祁墨就是拿着这份清单前去四川运货的,刚刚周德祖看见这张宣纸的时候,他的心里就像一颗石头落入了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起初他还持有怀疑的心态,而当周德祖亲眼看见苏祁墨时,便已知错不了了。
“少……少爷,是你吗?”周德祖稍有些激动,就连声音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他走上前了几步,希望用自己浑浊的双眼看清楚苏祁墨是不是真的回来了。
苏祁墨本保持平静的心态此时也不再平静,但脸上依旧淡然,他点了点头一字一句的回答道:“周伯,是我,苏祁墨,我回来了”
没错,没错,就是少爷的声音!
周德祖激动的想到,眼眶不由的红了起来,他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苏祁墨,与大半年前相比,现在的苏祁墨眉宇少了那份轻佻与青涩,多了一份稳重与深沉,双眸静如湖水,身体貌似也结实了不少,但那张脸依旧没有改变。
若不是周德祖亲眼所见,他肯定不会相信自家少爷居然还活着,而且还回到了临安,这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周德祖从不敢妄想如此。
“你们还愣着干嘛?难道不认识大少爷的了吗?快,快帮少爷把东西拿进去,少爷回家了!”周德祖的火爆脾气又来了,冲着周围愣住的苏家下人们大喊道,这其中便有已经完全愣住的王平。
王平死都不会想到,自己这么不耐烦的人竟然是已经失踪了大半年的苏祁墨,王平只是觉的,这个世界突然好奇妙。
与此同时,他的心中那份最后的希望也随之破碎,在没到苏家做下人之前,他便听说了苏家少爷苏祁墨的大名,不是美名,而是臭名,苏祁墨在临安城内可谓是臭名远扬,苏祁墨作为临安苏家的大少爷,为人却不学无术,既不好好读书,也不肯在做生意上面花功夫,每天只知道逛窑子喝花酒,和市井无赖混在一起,挥霍家中资产,有着“临安第一败家子”之称,苏丞也是看在眼里,无奈于心,毕竟孩子大了,父母老了,他苏丞就是想把苏祁墨扔回去回炉再造也没那个本事了。
大半年前苏祁墨因为在外惹了点麻烦,别人找上了门,这家人在临安还有点势力,苏丞迫于压力,正好四川有一批货物要运来临安,苏丞便打发苏祁墨去四川运货去了,一来是为了避避风头,二来也是为了锻炼一下苏祁墨,毕竟苏丞也不想苏祁墨真的就当一辈子败家子,败光他的家业。
可是苏丞没有想到,这一别,竟是永远。
苏祁墨为人不仅不学无术,还眦睚必报,惹了他的人定没有什么好下场,刚刚王平几乎是鼻孔朝着他说话的,按照苏祁墨的性格,又岂会轻易放过王平?
想到这,王平不由的黯然摇头,心里打算着自己还是早点收拾铺盖滚蛋吧,省的别人再找他的麻烦。
正想着,发着呆的王平被年过六旬的周德祖踹了一脚,王平这才连忙答应低着头去帮苏祁墨拿东西,可是苏祁墨身上也没有多少行李,就一个包袱,苏祁墨还坚持自己拿,王平也只好将那匹老马牵了下去。
苏祁墨回到了临安的消息传遍了整个苏府,苏府下人满打满算也就一百多号人,也仅仅只是一个下午的时间,苏祁墨回临安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整个临安都传遍了。苏祁墨的名字再次成为人们饭后谈论的对象,人们更好奇的是苏祁墨在这大半年内到底去哪了?然而对于那些正忙着瓜分苏家产业的商人们来说,苏祁墨的回归到底会不会影响他们“分而食之”的政策?
他们很快就得出了答案,不会,绝对不会!谁叫人家苏大少爷还顶着个“第一败家子”的称号呢?别说拯救败局了,苏祁墨别给他们更多的机会就算不错了,也算是苏丞在天有灵吧。
这些是他们的想法,然而现在的苏祁墨也不知道他已经站在了临安城舆论的风口浪尖,也不知道他的形象在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商人心里竟这么糟,现在苏祁墨正忙着褪去一身的风尘,沐浴更衣呢。
苏祁墨的房间内,白烟袅袅,许多东西上面都布满了一层灰尘,本来苏丞在世的时候,尽管苏祁墨失去了消息,但他依然每天会安排人替苏祁墨打扫一次房间,可是自从苏丞去世后,苏家遭此大难,所有人都忙着应对危机,也没有人会在意这个没有人的小院。
如今,苏祁墨回来了,面对周围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他的心里很复杂,苏祁墨的心中有一个秘密,苏祁墨知道,这个秘密是至死不能与别人说的,任何人都不可以。
其实苏祁墨确实已经死了,死在了四川,但不知道是上帝抽风了,还是如来喝多了,苏祁墨竟然复活了,但再也不是之前那个苏祁墨,现在的苏祁墨其实是从另一个时空穿越而来。刚开始苏祁墨还以为自己是做梦,还是一个噩梦,可当他将自己的手臂都拧的发紫了,他才意识到这不是梦,这狗血的剧情竟是真的!
回想起前世的自己,一代医经传人,医国圣手,仅仅二十出头,便继承家族医馆,名扬华夏,不管是什么疑难杂症,只要不是癌症艾滋,到他这也就是几顿饭的功夫便解决了,国家中医协会曾经邀请他当教授,国际医学大会他去过三次,可当他正立志要悬壶济世的时候,很不幸,他乘坐的飞机失事了,飞机残骸摔进了太平洋,冰冷的海水吞噬了一代医学天才的生命。
这便是他的前生,虽然有遗憾,但总体来说是很不错的了,至少风光过一阵子,如果不是那场该死的事故,现在的苏祁墨估计已经在参加国际第五十次医学大会了。然而等到苏祁墨发现他穿越之后,他还发现了一件更加苦逼的事情,他失忆了,没错,就是失忆了,苏祁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犯了太岁,居然同时用了穿越剧和偶像剧两个剧情。
苏祁墨失去了这个时代的所有记忆,甚至连他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之后大半年的那些遭遇虽然让他找回一些残破的记忆,但是这个时代的他到底是怎么死的,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苏祁墨只记得,那个红色月亮的夜晚,那把向他挥来的大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