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临安的天青色如玉,现在的天气算不上炎热,但显得有些凉爽,完全没有了冬日里的那份寒冷,微风阵阵袭来,吹走了人们心头的愁意,也吹落了高挂于树端的树叶,如果不是那尚未枯黄的树叶,人们应该会误认为是秋天悄然而至了吧。
在苏府的议事大厅中,每个人的心中早已迎来了冬天,苏家现在的处境实在让他们提不起精神去想其他的琐事,比如那花开叶落。只不过今日大厅内的气氛到与以往不同,愁闷之中竟带着一丝激动。
这份激动并不是莫名而来,而是源自于端坐在主座的苏祁墨,此时的苏祁墨面冠如玉,神色恬然,一袭白衣猎猎,倒没有其他人脸上的那份无奈与愁闷。然而更吸引众人的倒是苏祁墨那只藏于袖中的双手,因为他们知道,自家少爷在数日前以一种最为彻底的方式维护了苏家的尊严,这对于他们来说,是最为解气的了。
一首《木兰词》,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更是让在座的众人对苏祁墨刮目相看,虽然许多人还是不相信这首诗词是苏祁墨所作,也一直在寻找那位替苏祁墨作诗的才子,可惜却一无所获。
令在座的人揪心的是,自家这位少爷与之前变化不大,依旧玩世不恭,置家族危亡而不顾,如果苏祁墨当时只不过是一时兴起,男人了一会,那么他带给苏家的将不是尊严,而是毁灭。
至于今日苏祁墨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实属是让众人吃了一惊,因为每当他们聚在一起议事的时候,这苏家大院中便会响起那悠悠的古筝声,苏祁墨的身影倒从来没有出现在过众人的面前,苏祁墨今日的出奇行为却让不少人眼前一亮,难道少爷悔悟了?
估计苏祁墨知道了他们心中的想法,肯定会忍不住在心中咆哮道:本少爷一直就没错过!
确实,苏祁墨之前的不作为都是为了麻痹敌人,放松敌人的警惕,这才可以为自己提供行动的机会,其实他苏祁墨在暗地里已经搞了不少的动作了,桃园诗会上那确实是一次意外,苏祁墨本来的预测也是三家暂时达成口头协议,苏家也会因此赢得一点喘息的机会,只不过令苏祁墨没有想到的是,李思妙这小妮子没事跳了出来,打乱了所有人的预测,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苏祁墨为此也不得不提前了自己的计划,当他听到苏家与陆家火拼消息的时候,他坐不住了,他第一时间秘密的操控了一切,然后来到了这里,这个机会他必须把握住,借机上位,提高自己在苏家的声望。
沉吟了一会的苏祁墨伸出藏在袖子中的左手,端起桌子上的热茶靠近嘴边轻轻的泯了一小口,在座的众人也得以看见了苏祁墨手上那个依旧被纱布缠裹住的伤口。
“诸位叔伯,我苏祁墨在这首先要感谢诸位,在家父去世我不在的情况下,是诸位苦苦支撑着苏家,你们的恩德我苏祁墨会一辈子铭记于心,终生不忘!”苏祁墨站起身来微微一躬身,神色庄严道。
众人本就心存愧疚,觉的苏家如今这个局面有愧于已逝的苏丞。苏祁墨这一拜,更是让众人心生愧疚,连忙起身喊道“不敢当”。
一番客气之后,苏祁墨也不再废话,他问道一旁一直默默不语的周德祖:“周伯,与陆家发生冲突的事情我已经知晓了,还劳烦你说说详细情况”
周德祖听后,不敢怠慢,连忙答道:“此次事件是由陆家先行挑起,但官府却颠倒黑白,偏袒陆家,一口咬定是我苏家先行动手,无理在先,拘捕的人里面大都也是我们苏家的人,陆家的人却很少,参与此事的店铺大都已经被查封,封期是一个月之久,少爷,你也知晓,我苏家门下的产业本已不多,如果再被查封这么多的店铺,我们苏家很难支撑下去啊,恐怕到时候不用李家与陆家打压,我苏家就会自行关门”
周德祖的一番话说完,脸上尽是愤慨之色。
苏祁墨自周德祖开口说话时便紧皱着眉头,听到最后,苏祁墨愤然道:“临安城官府如此偏袒陆家,难道真是欺我苏家没落了不成?真是欺人太甚!哼!”
周德祖无奈的叹了口气,补充道:“如今的临安城知府名叫董世昌,他的老婆名叫陆翠英,是如今陆家主事人陆华的妹妹,这里面的关系,少爷你可知晓?”
苏祁墨微微一愣,陆家竟与临安城知府有这样一层关系,怪不得陆家暗地了敢干那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原来临安城官府也有参与其内。苏祁墨重重的哼了一声,如今这世道还真没有一个干净的地方,不过既然陆家后台如此之硬,看来这个董世昌留不得。
想着,苏祁墨的眼中闪过一丝一闪即逝的寒光,沉吟了一会道:“既然官府如此偏袒陆家,我们就不可当面与之争锋,先将善后工作安排好,周伯,你从苏家的库存里拿出一些银子,分给这次事故中受伤的伙计,被抓进大牢的那些伙计也尽量拿钱疏通下关系,让他们早日出狱,对了,不要忘了告诉他们,尽量不要再找生计,因为苏家很快就会再次崛起!我们需要这些肯为其卖命的好伙计,周伯,你可明白?”
周德祖点头答应了下来,周德祖心中自然明白,苏祁墨的做法是为了笼络人心,毕竟如今苏家的处境,的确容易让人失去信心,从而另寻他计,人心浮躁,自然容易出现挖墙脚的现象,到时候就算苏家真的如苏祁墨所说的那样再次崛起,也无人可用。苏祁墨的做法就恰恰弥补了人们心中的这份担心,给大家打了一针安心剂,暂时的安定了人心。
“可是少爷,如今的困局又该如何打破?李家和陆家在各个方面打压我苏家的粮业市场,不仅切断了我们苏家的水上运输线,走陆路却强盗横行,货物十有九劫,临安城其他的商铺也不愿卖给我们粮食,导致我们货物短缺,质量与数量远不及李家和陆家,我们不得不高价去买粮食,再加上李家和陆家从中耍诈,抢走了我们的大部分生意,导致我们入不敷出,久而久之,店铺越多,货物便更加短缺,只好关门或出售以保其他的商铺,事到如今,我们也无计可施”仅次于周德祖的王世业突然开口说道,对于刚刚苏祁墨的安排倒是十分满意,这次最先动手的便是他店下的伙计,虽然王世业很生气,但也不希望自家伙计日子难过或者寒心。
听得王世业的话后苏祁墨暗自点头,苏家目前的困境其实就是李家和陆家对于苏家的封锁,导致苏家货物短缺,供应不及,这个时候产业多倒成了累赘,就不得不像王世业说的那样,关掉一部分店铺以保其他的店铺,可是这个方法却不是长久之计,要想打破封锁,就必须得到大量的粮食货物,以供需要。
至于去哪搞这么一大批粮食货物,苏祁墨不知道,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要想凭空变成那么多的粮食货物,对不起,他苏祁墨不是孙悟空,没那个本事。这条路走不通于是苏祁墨便换了个思路,最后思来想去,只得出一条计策,这条计策便是之前周德祖众人也曾想过的一个办法,占据临安城的另一个行当!
可是这又谈何容易?苏家数十年的努力奋斗才勉强在临安城站住了脚步,现在居然又想完全垄断另一个行当?这就连苏丞在世苏家处于极盛的时候也不敢去想此事,更何况如今这个处境的苏家。
起初苏祁墨也曾怀疑过,他的决定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可是当他发现所有的道路都已经都不通了,只有这一条充满未知危险的道路可以走下去,于是苏祁墨毅然决定走下去!
当你面前的路途都已封闭,只剩下一条充满未知危险,爬满荆棘的道路,无妨去试一试,收获的可能并不是绝望,而是新的希望。
苏祁墨的眼中闪现出异样的光芒,他没有马上回答王世业的话,而是唤来下人王平在他的耳边耳语了几句。片刻过后,王平便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一个奇怪的陶瓷,和一个普通的青花瓷碗。
王平将两样东西放在在在座众人的视线之内,周德祖等人的目光立即便被碗中的白糖所吸引,他们皱着眉头望着碗中像盐一样的物体,想不通这个东西与接下来自家少爷所说的又有什么关系。
待苏祁墨将碗中之物和那奇怪的陶器解释清楚之后,在座中人无不膛目结舌,为之吃惊。这个反应也是苏祁墨早已料到之事,在这个文化与经济异样繁荣的时代,令苏祁墨想不通的是,科技却异常落后,这对于一个繁荣的时代还说无疑是一大怪事。
苏祁墨记得在前世华夏历史上,白糖的提炼方法很早便被人发现,可这个时代市面上流通的却还是红糖等一类的蔗糖,不仅味道甘苦,样子也不堪入目,像白糖这种味道上品,样子也是上品的蔗糖倒没有出现。
苏祁墨虽然有感于这个时代的科技落后,但还是十分庆幸的,因为科技的落后带给苏祁墨的将是无限的商机,白糖身为市面上流通的蔗糖的精华版,一定会大受欢迎,之前那些红糖,黑糖之类的很快就会被淘汰,白糖将占据整个糖类市场,而到时候又只有苏家一家懂得如何制造,虽然苏祁墨不敢保证一直守住秘密,但等到苏家真正占据了整个白糖市场,其他人知道也再也无妨了。
在座的皆是聪明人,当苏祁墨将白糖摆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众人就已明白接下来苏祁墨要说的话,虽然冒险,但是值得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