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射过后将有好几天休假,这个时间一过,这批新学员就会正式开学。几经周折,又是拍照又是校对的,新生的信息总算已经全部入册。接下来就是等待开学的日子。
来这个地区的几百位新生,无一例外地都被安排在了临时的居住所里。这个地方还算宽敞舒适,每个人住的都是单间,房间的装潢风格可以随心所欲地更改。
许白伟和李杨宇的风格截然不同。住在黑白简约房间的李杨宇去了次前者的房间,猝不及防地被震惊到了,此后就再也没敢去过。
至于三餐,由于入住人数实在太多,所以没有统一规定的早午晚饭时间。新生只要需求吃饱喝足,随时可以到这块区域的餐厅用餐,中西餐俱全外加餐中饮料和饭后甜点,几乎可以算上是十全十美。
李杨宇只喝水,而且是温热的白开水,一如既往。
再看许白伟,他把食堂里五花八门的饮料都尝了一遍,还拿来个塑料瓶子把每种都接了一些,充分振荡。最后,他看着颜色惊悚的混合饮料得意洋洋地说:“这是我毕生第一次下厨。”
以后是不是该考虑不让他进厨房。李杨宇忧心忡忡地皱起眉头。
结果,那瓶看起来一碰撞就会爆炸的危险品,归根到底还是没有找到享用它的人。它短暂的命运终结在被倒入下水道的刹那,尸骨无存。连瓶子都给洗得干干净净才被扔掉。
“阿杨你干啥!咋把我独一无二的得意之作倒了啊——”“我在拯救世界。”
同时,在这个临时居住所里,所有的设施包括餐厅和图书馆都是免费的,甚至连电费和水费都不需要学生共同分担。
李杨宇等待开学的这段时间里没少闲着往外跑,早上有晨跑,傍晚会去图书馆,晌午时分的午睡除外。
在外面待多了,他与老师的交谈逐渐变得轻车熟路,见识也在与日俱增。后来就连原本世界的物件在这边值几块几毛,李杨宇都能一一地列举出来。
没到两天,他又有了个晨跑的习惯。路线从所住楼层开始,到餐厅结束,相加大概约有四百米,他只跑一圈。
单凭这来得莫名的习惯,许白伟嘲笑李杨宇活得像个老年人,起这么早干吗?李杨宇只回答道:“早睡早起身体好。”正好,跑完还可以顺路去把早餐也吃了。
但李杨宇还是知道许白伟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后者没有早起的作风,一觉睡到八点的习惯还残留着断根。有时,习惯的养成只是一霎时,戒掉却不是一件小事。李杨宇也就不强求许白伟陪同他了。
某天早餐,晨曦未起。李杨宇照常关掉吵闹的电子钟,一瞄,正好六点,就换好衣服下楼跑步。
清晨落叶满地。其他学生大多都还在睡觉和赖床,人数寥寥无几的水泥小道无非是肃静。这时,听,路旁的林子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话中带笑。
“慢点吃,还有。”
李杨宇侧目望去,林子里有个模糊不清的人影,蒙着早晨的薄雾立定在那。虽说只凭身影的确看不出是谁,但这个声音他熟悉得不得了。
再定睛一看,便能看见是许白伟忙里偷闲,在用饼干喂鸟。与此同时,数只形态各异的鸟儿落满草坪,原先站立的人也跟着蹲下。
即使知道那些栩栩如生的动物也只不过是一组数据,李杨宇也不好坦白。这个星球的原始动物要不就绝种,要不就全部被带走了,现在的所见之物也只不过是科技作怪的结果。
当李杨宇企图接近他们时,小鸟受了惊吓便展翅逃走,停留在高不可攀的树枝上警惕地看过来。
许白伟见状,惊讶片刻便回过头,随即绽开笑颜:
“早上好啊阿杨!……介意一起走不?”
许白伟跟过来的时候,李杨宇总是难以拒绝,往复循环几次就开始随着他的意。
“那谁啊、总是说我长得太蠢,靠,他才是吧!”许白伟一靠近李杨宇就喋喋不休起来,期间有几句话里夹杂的粗口,让后者听得有些刺耳和奇怪。
李杨宇边走边回过头问他:“怎么学脏话了?”“早就会啦,阿杨你就不说吗?”
许白伟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打算直接糊弄过去,但是他的眼睛又一闭,想了一会发现对方确实没有。“……好吧的确没有。”
视线回到他身上时,许白伟又忍不住笑了。
“笑什么?”“没什么。看你帅呢。”他讲了一句带笑的话。
李杨宇对着笑盈盈的许白伟翻了个白眼,转了回去。
几天过去,开学日的到来就意味着这场非同寻常的人生游戏正式启航。许白伟和李杨宇以及其他一百四十多个新生分到了同一所小学,而他俩又幸运地分到了同一个班中。
许白伟高兴得一蹦三尺高,揽过李杨宇的肩膀说了一通雄心壮志的话,末了还信誓旦旦地说:
“我们一定会改变历史的!”
当天下午,李杨宇扶着晕悬的许白伟摇晃着走出传送点。询问他想不想喝水,对方也只是艰难地摇了摇头作势要呕。
被自己扯着一只手臂放在肩上又搭了一把腰的他,晕乎乎的,颇有些神志不清,表情已由起初的兴奋淡化到无力。
毕竟是初次使用传送的方式,要说晕也不是许白伟一个人的事,其他人也有,包括李杨宇也是,但比他承受的难受要少一些。
只是许白伟那时恰好反胃,反应就更明显了。
到达校区的时候,正好是学姐学长们放学的时间。脱离搀扶状态的两人难免也听到了一些他们之间的窃窃私语,像是“又是一批小学生”和“我们要倒大霉咯”的话,新生们听的是一头雾水。
老师们对这些话倒是司空见惯,他们在校教导这么多年来,由于这个新生保护政策,新生仗着自己两年的“无敌”状态去围殴前辈的事也不是没有见过。
被追打却又无法反击的中高年级学生也是咬着牙才忍下了这般奇耻大辱。
谁料到不久之后,新生们又开始为了筹集策典去升级武器而变本加厉地追杀别人,这在当今却不算作不良行为。
曾经就有过这么个情况:十几个人为一组的新生从早到晚追着一个高年级学生打,还专门派了自己的人在对方的复活点蹲点。
这群新生胡搅蛮缠穷追不舍,愣是把对方打得身上一本策典不剩,这才转移了目标去攻击下一个学生。
这种新生被称作“小学生”,这个世界里最不受待见的存在。
久而久之,中高年级的学生就惯性地把每一届新生都称作了“小学生”。表面上是他们的学姐学长,其实心底里对他们防备有加甚至倍感厌恶。
后来进了学校,许白伟最终还是没忍住,在学校洗手间里吐得昏天暗地。他的胃囊本就空得贫瘠,再怎么吐也不过是酸水。
李杨宇光是站在外面听呕吐声就觉得腹部一阵恶寒,凉得他觉得胃似乎在抽搐——他的胃不太好,就连许白伟都知道这点,但也只知道这点。
在这之后的新生开学典礼许白伟也没有去。李杨宇和老师说明了情况就先把他扶回了教室,让他好好趴会。
“你说你后坐力怎么就这么大呢?”他寻思着说,揉了一把许白伟的头发。对方把头深深埋进双臂间,闷哼一声没有再说话。
李杨宇叹气,说:“我先去礼堂那边了,你好好休息,记得吃药。”看见许白伟点一点头,他这才放心地把他一个人留在教室内,径自离开。
对方没走多久,许白伟挪了只手去扶着腹部,然后又略微地抬起头,盯着门口发呆。
说真的,他自己心里也挺明白这不是件事,为了晕车索性把重要的开学典礼也给翘掉绝不是他的作风,只是晕车的时候那反胃想吐的感觉还没散,肠道又开始抽了——十有八九是饿过头了,他从早上起来到下午还没有进食过,光是靠无聊喝水给撑的。
没办法,会饿是天生的,晕车也是本能之一,这完全不能归类到“疼痛”上。
自成为“半信息体”以来,那些打在虚假身体上的攻击也只是兑成了细微的电流刺激大脑,告诉你,你哪被打中了。那时人脑能接受到的疼痛是真实疼痛的百分之一。
这样的设置单纯地只是给你提了个醒:“你被打中了”,以及打中了哪。
而自身所产生的像是“饿”和“渴”一类的,以及“晕车”等,是不算作“痛觉”范围内的,所以会直接让人体感觉到。
许白伟又在桌子上趴了会,他那慵懒的天性与自身的意志力拉扯了好一会,接着是后者胜利。
他觉得赖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空荡荡的教室里就自己一个,此时的与众不同怪丢人的。
许白伟伸手在口袋里鼓捣、寻找,然后翻出两瓶胶囊:一瓶是晕车药;
另一瓶是应急饥饿与口渴的浓缩型胶囊,只需要一颗就能保证三个小时不用喝水和进食,一般都是运用在各式考试和竞赛中,有时也能在药店买到。
李杨宇专程从学校医务室拿来给他的,从刚刚开始就塞在口袋里没拿着用,瓶子都被口袋里的温度捂热了。
他想也没想,拧开盖子各拿了一粒,一鼓作气往嘴里扔。
——没有水。这是许白伟一并服下两种药的第一想法。
接下来就见他嘴里还含着两片药地去找水喝,环顾教室一周发现根本没有一个人带了水壶。
当味蕾那传来一阵药物特有的苦味时他又是一阵反胃,遵循着反应本能就直接吞了下去,一时间苦得他眼泪都要出来了。
哑巴吃黄连。
许白伟愤恨地捂嘴锤桌。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