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不管是乐野村,还是村外的那一大片田野,整个山谷都弥漫着淡淡的雾气。村里各家各户升起的炊烟很快就和薄雾融合在一起,然后缓缓地流动。夏清家的院子里,一只老母鸡带着一群小鸡在啄地上的秕谷。厨房里传来啪啪的砍柴声。夏清每天早上都是听着这砍柴声醒来的。夏清起来后,搓着惺忪的睡眼,穿过院子,走进厨房,向他母亲问了早,然后看到给他爷爷送早餐的篮子里已经装好了早餐。夏清走近一看,是葱花炒米粉。油亮的白米粉中参杂着一颗颗葱花,散发着阵阵诱人的香气。夏清下意识的咽了一下口水,然后对他母亲说:“母亲,那我先给爷爷送早餐去了。”
夏清刚提起篮子准备往外走时,被她母亲叫住了:“不急,你自己先吃了早餐再去。”
“我还是先送上去吧,反正我上去拿了书就下来,很快的。”夏清说道。照以往的习惯,夏清都是先给他爷爷送了早餐,拿了书,才回家吃早餐的。
可没想到,夏清还没踏出两步又被他母亲叫住:“听母亲的!吃了再上去。你看,我都给你盛好了。”
看见自己母亲一手拿着一对筷子,一手拿着一碗米粉,夏清只得坐了下来吃早餐了。夏清的母亲站在一旁,一边看着夏清吃东西,一边对夏清说:“清儿,待会你上去,你爷爷可能会对你说些事情,你要有心理准备。”
“什么事情?”夏清听到母亲这么一说,便抬起头,看着他母亲,一边咽着嘴里米粉一边问道。
“总之,你要知道,你爷爷会有事和你说就是了。快专心吃你的吧!”看到夏清的样子,夏清的母亲说道。
夏清吃完了早餐,就提着篮子给他爷爷去送早餐。夏清的母亲陪夏清走到院子时,看了一眼夏清他们的卧房,便问夏清:“你弟弟还没醒吗?“
“不知道,估计还没吧。”夏清随口答了一句。
“这懒虫!看我不教训他!”夏清的母亲说完便又回了厨房。等她出来时,她的一双手湿漉漉的,还在滴水。
夏清看到他母亲这样子,知道有人要遭殃了。便对他母亲说:“母亲,那我先上去了。”夏清的母亲对付他们赖床的办法,就是用冰凉的湿漉漉的手伸到还在熟睡的他们的颈脖里。夏清也领略过几次,所以一看就明了了。
夏清的母亲径直地往夏清他们的卧房走去,一边走一边对夏清说:“去吧。”
果然,夏清出院门还没走几步,便听到屋里他弟弟大喊饶命的声音。
夏清走在清晨湿漉漉的石板阶上,想着吃早餐时他母亲对他说的话。会是什么事呢?夏清想道。他心里虽然猜测了一些,但也不敢确定。最后他想,再怎么猜也只能是猜测,待会见到爷爷就清楚了。便不再多想。虽是深秋,这条石板阶梯两旁也都还草木葱茏,花儿就少了,时不时的还能见到一两朵没有凋谢的白色野菊。夏清来到半山腰时,看到他爷爷坐在x小屋前抽着烟。
“爷爷,早。”夏清走到他爷爷身边一边行礼一边说。“清儿给您送早餐来了。”
“早餐吃什么?”夏清的爷爷问道。
“炒米粉!”夏清答道。
“好!”夏清的爷爷接过夏清递来的篮子说。“炒米粉很好!”
夏清在一边站着,等他爷爷吃完了早餐,才向他爷爷问道:“爷爷,今天要给我看什么书?”
夏清的爷爷一边往烟斗里塞烟草一边答道:“今天你不用看,我来给你讲。”
“那再好不过了!”夏清高兴的说。“爷爷昨日给我的那篇《击鼓》我已背下了,还想请您给我讲解一下呢。”
“《击鼓》?其间是不是有一句“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夏清的爷爷问道。
“是啊。”夏清答道。
“清儿,我让你读《诗经》,只是想让你把它熟读,能背下来当然就再好不过了。”夏清的爷爷笑着说。
“清儿不懂,”夏清一脸困惑的看着他爷爷说。“爷爷不是说过,读书当读到深明其义的吗?”
“我是这么说过,可是书义有深浅,要想深明其义而所化的时间也必然要分长短了。尤其是《诗经》,诗是需要用岁月来解读的。所以你只需熟读、能背就好,你以后会深明其义的。”夏清的爷爷说道。
夏清听完,想了想,然后说:“所以,就算爷爷对《击鼓》深明其义,也是不会对我讲解了。”
“我当然不会给你讲解。你以后领会到的与我所想要讲的,未必就一样,甚至有可能会截然相反。”夏清的爷爷语重心长的对夏清说道。
“既然如此,那爷爷您今天想要给我讲什么?”夏清问道。
“你跟我来。”夏清的爷爷站了起来并对夏清说。
当夏清转身时,看到他大伯就站他们祖祠的大门前,手里还拿着一条扁担。倒是没抽着烟,而且连烟斗都没带。等夏清走近,看清了他大伯手里的东西。这确实是他大伯常用的一条扁担,虽说是扁担,却也不是扁的,而是一根拳头大小的圆形长木棒,木棒通体乌黑,光滑无比。
夏清的大伯给夏清的爷爷行了礼,夏清也给他大伯行过礼。然后夏清的爷爷对夏清说:“清儿,你先进去。”
夏清听出他爷爷的意思是要他进祖祠里,便往里走。进大门时,夏清回头看到他爷爷和他大伯在说着什么,而他一点声音也没听到。进了大门,夏清就站天井里,环顾着他们的祖祠。虽说这里是他们夏家的祖祠,但平常除了逢年过节来祭祖外,夏清都很少到这里来的。主要是他爷爷不让来。祖祠的正堂里敬放着他们夏家先祖的牌位,而左厢房和右厢房则是用来摆放他爷爷的书简的。整座祠堂的砖瓦木墙都显得非常古老和简朴。夏清正出神的看着这四周的木梁,突然听到了背后关门的声音。
夏清回头一看,是他爷爷进来并把门给关了。当下还是早晨,把门关了以后,这整个天井就变得有些幽暗了。
夏清一脸疑惑的看着他爷爷。而他爷爷看到夏清的表情,便对夏清说:“清儿,你坐下。”
夏清看了一下地面,问道:“坐哪?”
“就地而坐。”
“可地面是湿的!”
“你坐便是。”夏清的爷爷坚持道。“盘腿而坐。”
夏清听到爷爷如此坚持,便也不好再说什么,就坐了下来。地面很是冰凉,但夏清也只能先忍着了。
“那么,我们从头说起吧。”看到夏清坐好,夏清的爷爷便悠悠地说。“万物皆有灵,众生皆有情。灵动随心,情动随性。这“情”字,我就不说了,留你自己以后慢慢领会。我只说“灵”。何为“灵”?灵乃万物之本,众生之始。灵游逸于天地之间,藏匿于万物之中。灵不可见,不可闻,不可触,只可感。而众生之中,能感知灵的,不足万分之一。如今世人对那些能感知灵的众生,皆称呼为:灵裔。觉醒后的灵裔,叫驱灵士。”
夏清听他爷爷说得头头是道,而自己却听得一头雾水。于是便问道:“那您说的这些,和我有何关系?”
“当然有关系!”夏清的爷爷答道,“你如今就是驱灵士了。不信你看看地面。”
夏清看向自己所坐的地面,便吃了一惊:原本潮湿的地面,如今却变干了。夏清以为自己又眼花了,便伸出手去摸了摸地面,确实是干燥的。
“爷爷!”夏清一脸吃惊的问他爷爷。“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他爷爷平静的说:“果然和料想的一样。水属性,随了你母亲。”
“母亲?!”夏清没想到他爷爷不仅没回答自己的问题,还说自己随了母亲,可这能关自己母亲何事。于是便问道。
“你母亲也是驱灵士,”夏清的爷爷说道。“我、你大伯、你二伯都是驱灵士,还有你弟弟也会是。”
夏清听到他爷爷说出的这些亲人,便惊呆了。这不可能啊,夏清想道。家里的这些人和村里的其他人,除了比较遵礼法,并没有什么不同啊,怎么会……
这时,夏清的爷爷又说:“对了,还有黑土,它也是驱灵士。”
“黑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