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不得抬了抬手,带着些许自我尴尬。
“在下是位大夫,姑娘若不嫌弃,可为姑娘处理这伤口。”
未晞抽回伤手,转过身,静静地看着他。
那四个丫鬟也不插嘴,什么都不做,静候在一旁。
这样静默的气氛,让急不得莫名觉得诡异。
良久,未晞勾起一边嘴角,带着玩味儿的模样。
“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
“……”急不得讶然,不知道如何作答,脸竟红了起来,一时之间进退两难。
未晞抬起左手,纤纤玉指冲他一勾,“过来。”
急不得犹疑一瞬,还是依言走到了她的面前。正思忖着要怎样开口做解释时,一只玉白的手就伸到了他面前,手上还没凝固的鲜血,被肌肤衬得愈发鲜红。
也不知道未晞是怎么做到的,明明急不得比她高出一截,她却垂着眼看他,一脸施舍的表情,仿佛她居高临下。
意思很明确,手给他治了。
“……”急不得又是一瞬间的犹疑,最终还是托起了她受伤的手。
她的手背温温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弹琴过猛的余热,还是受伤时刺激出的温度。
春花上前递上药,被急不得拒绝。
他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道:“我有药。”
未晞手心之中,还插着木屑。但她却一脸冷淡,好像感觉不到痛楚。
急不得微微皱着眉头,轻声道:“我得把这木屑拔出来,可能会有点痛。”
未晞低头,看他的手小心翼翼地,生怕弄疼谁一样,顿时就有些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
“赶紧的,又不是你痛,你磨蹭个什么!”
“……”
被她这么一说,急不得迅速地将木屑拔了出来。
木屑一拔走,又有鲜血流了出来。春花端着热水和毛巾走近,急不得便就着为未晞洗净手上的鲜血,撒上自己携带的止血散。
手包扎好了,未晞看着自己的手心,眉头拧做了一团。
“真尼玛烦。”她骂了一句。
又拍碎了一部琴,手又给搞伤了,这一晚上会闲死去!
急不得没听清,下意识地问道:“什么?”
未晞目光一扫,聚在了急不得身上,像是想起了什么。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在这林子里做什么?”
急不得怎么好说是在江边看见了一个姑娘,就跟着进了林子迷路了——而且那姑娘就在面前。
“出来游玩,迷路了。”他讷讷地回答。
未晞翻了一个白眼,嗤笑了一声:“傻哔。”
“什么?”急不得又没听清。
“别瞎跑了!”未晞扬了扬衣袖,“跟我来。”
“……”
急不得不知道她意欲何为,只好跟着她进了屋。
急不得被她带进了一间卧房,屋子里点着好几根蜡烛,亮堂堂的照耀着空荡荡的房里。
房里就一个衣柜、一张摇椅、一张床。那床挂着白帐,铺着精致的绣花被,整整齐齐、漂漂亮亮的,怎么看都是一张姑娘睡的床。
急不得有些惊愕。
这是、这是进了一个姑娘的闺房?
未晞往摇椅上一躺,淡淡地说道:“很晚了,你今晚就睡这里吧。”
“……这、姑娘,我……”
这样不好吧!
“哼!”未晞瞥着他,道:“紧张什么,让你睡你就睡,一张床而已。”
“不可、不可!”急不得连连摇头,惊得从哪个方向进屋都忘了,四下环顾找门。“你姑娘家的名节不能乱来。”
“神经病……”未晞骂了一句,“老子都不在意,你紧张个毛线!这方圆几里就这栋屋子,名节这玩意,你不出去瞎说,谁知道!”
急不得瞠目结舌,“我、我怎么会乱说?”
未晞不耐烦了,“这院里就两间卧房,我一间,那四个丫头一间,你睡我这里顶多就坏了我一个人名节,你睡她们那里你就坏了四个,你自己挑吧!”
“我、我……”急不得无言以对。
未晞不愿理他了。
有毛病!
未晞冷着张脸,躺在摇椅上,注视着正前方的窗口。
窗外点点星辰映进未晞的眸子,让她出神,显得她整个人神情尤为寂寥。
急不得呆呆地僵站在屋中央,不知该如何是好。这床,他肯定是不敢睡,可这坐,屋里一张凳子都没有,他也没地方坐。
他就这样看着她,她就那样看着窗外。
许久,未晞似乎已经忘记了屋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她眸光闪烁,忽地扶额低低骂了一句:“寒未晞,你真没用!”
还有两个多月就十六年了,与仇人同一屋檐下生活了近十六年,竟然没办法报杀父之仇。更不可理喻的是,还赔本地叫了仇人“爹”。
唯一的一次,离报仇那么近,就是伏简两岁的时候了。
未晞手里举着的剪刀,被伏萧轻而易举的夹住。
或许,就是那个时候,伏萧开始察觉自己的女儿有些不正常的吧!
如今想来,未晞真是悔不当初。
这还真尼玛是小不忍则乱大谋!
未晞脸上染上怒色,抬手愤然拍在了椅子扶手上,刚被包扎好的手心,立刻又溢出了鲜血了。
急不得微微一怔,不知她怒起因何。
“姑娘……”
一声低唤,让未晞从回忆中回过神来。
她扭头,神色中带着茫然看着急不得,忽然就觉得陌生,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屋子为什么会多出一个人。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未晞站了起来,厉声问道。
急不得有些讶异,不知该怎么解释:“姑娘,我……”
下一瞬,未晞想起来,这人是自己带进屋的。
她抬手,止住了急不得话,揉着川字额心,不耐烦地说道:“行了,别说了,我想起来了,我带你进来的。”
未晞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伏简的脑子不好用的缘故,有时候她占据躯体的时候,记忆调动得总是有些慢,搞得和失忆一样。
有时候,她还真怕有一天自己的回忆被吞噬,最后认贼作父,成了伏简2。0版本了。
“姑娘,你的手,又出血了。”
急不得看到她抬起的手心上,白色的绷带上浸透出红色的鲜血。
“擦!”未晞抬手看了看,实在是不想理会了,一脸的厌烦又躺回椅中。
“……”
擦?擦什么?擦干净她受伤的手吗?
急不得只好走到她右边,半蹲下身来,去看她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