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镖局。
大门上已拉起了白帐,一些趟子手和镖师正在拉着白绢,上下忙活着,院门口聚集着很多人。
许多听闻这个惨事的百姓,不约而同的纷纷地赶到了这里。
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从院内传了出来。
放眼望去,大门内的院子里,摆放着一具具的尸体,尸体上盖着白布。
白发苍苍的老人,抚尸捶胸顿足,老泪纵横,无不伤痛欲绝,伤的是人生一悲白发人送黑发人,绝的是养老送终无子在前或是子少孝不全;妻子抱着丈夫的尸身,大放悲声,哀痛欲绝,哀的是再无知心人相伴,房栋梁柱坍塌,悲的是阴阳两隔,以后如何度日生活;爹爹,爹爹,你醒醒呀!那稚嫩的哭喊声如同雏鸟哀鸣,哀鸣着此生难再有宽厚雄力的翅膀,能在风雨中护佑着他或她,替他或她轻拭去眼边的泪水。
一声声夫君、一声声儿啊,一声声爹爹的悲怆声,撕碎着每个人的心,周边无声且无语,看着人生三大悲的惨剧在眼前浮现,有的只是同情、伤痛和悲愤!
中山镖局大当家鬼影手段木,站在一颗槐花树下,仰着头,看着天空,负着手站在那里,脚下四周都是盖着白娟的尸体,几天前还是活蹦乱跳的人,现在都变成他脚下冷冰冰的尸体。
没有人能看清他的表情,可从他那负在身后的双手可以看出,那双手已变成了紧握的拳头,握拳的力量已使手部的血管暴突,加上震颤晃动的身体,想必他已是悲痛难持和愤怒无比。
人群中,九珠看着这幅场景,已是目瞪口呆。
她,也是浑身颤抖不已,虽然蒙着青纱,但露出的那对美目已是泪流不止和错愕,这场景、这悲情、何尝不让她再次肝肠寸断。她不知道事情为何会演变的如此?怎么会是这个结果?她早都做了部署,但这个结果确是让她始料不及。究竟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九珠心里疯狂的喊道。
头疼,剧烈的头疼像是无情的鞭挞,一阵阵的向她袭来,好像无形中有一个双手在掐着她的脖子,让她喘不上来气,眼前的景物越来越模糊不清,浑身乏力,但她始终拼命的硬撑着,当她努力的拼尽力量转回身子后,木然的向车厢走去时,眼前突然一黑,软软的委身倒了下去,在失去那最后一丝意识时,她只听到耳边传来了急切和慌忙的喊声。
珠儿,这是你想要的嘛?为父说过的话你忘了嘛?你如此行事,伤害无辜,如何让你执掌大秦后稷之位?父亲浑身是血的站在那里,严厉和生气的神情布满了父亲的脸庞,冷冷地看着九珠,她想说话,想跟父亲解释,但却说不出来。
忽然,父亲的身边又燃起了大火,大火里还伴有那阴险的笑声,火越来越大,九珠拼命地跳进了火里,想去拉自父亲。但突然间,父亲不见了,而那大火忽地一下,又把她包围了起来,她拼命地找着父亲,可猛然间娘亲又出现在大火外面,叫着她名字,看着娘亲那着急和痛苦的眼神,她跳起来又想去拉自己的娘亲,当快要跳出来烈焰时,娘亲也不见了,她又跌回到了火里。
当火的烈焰即将快要吞噬自己的时候,又看见了师父和英珠,她拼命地喊着,可师父和英珠只是冷冷地看着自己,并没有拉她出来。
师父和英珠的身影渐渐地隐没在火焰外面时,九珠拼尽全力喊着,“不要呀,不要呀!”可他们仍是冷冷地看着她,没有伸出援手来救她,只是看着她在烈焰中挣扎,看着她被大火吞没,就在火焰全部吞没她的瞬间,大火突然间没有了,随即而来的是一阵阵的清凉,一股清凉的甘泉流进了被火焰炙烤的嗓子里,浑身顿时倍感舒坦,头也似乎疼的不那么厉害了,九珠在舒服的清凉感中,感觉到自己又慢慢地再次失去意识,一切陷入黑暗中。
唧唧啾啾的鸟鸣在窗外响起,一股淡淡,似有形无形的香味弥散在偌大的房间中。
九珠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进入眼帘的是阳光铺撒在青色幔帐上所映出的点点光芒。
我这是在哪里呀?九珠转动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幔帐,轻微地扭侧过头时,当她的视线落到榻前摆设的物品时,九珠心里明白了,这是客栈自己的卧室,自己正躺在榻上。
这是什么时辰了?阳光都如此强烈了,自己还躺在榻上,自己可从来没有如此懈怠懒散,九珠正想起身时,一阵微风从窗外吹进,自己鼻子里忽然闻到了一股淡淡地香味。
奇怪,这是什么香味?这香味让人如此舒服和心神怡静!九珠轻轻地吸了一口这空气,脑海里快速着搜寻着属于这味道的答案,但自己想不起这个香味究竟是什么?
算了,这个香味虽然好闻,但自己不知道这是从哪里来的香味,起来看看再说,九珠脑子里寻思着时,用手缓缓地撑起了身子。
这一起身,九珠感到浑身无力,眼前一阵眩晕,头昏沉沉的,眼睛又不由地闭上了,。
此时,一个惊喜的声音在屋内响起,“珠姐,您醒了?”声音还未落下,一双纤细的手紧紧地搂着自己的双肩。
九珠闭着眼睛,头依偎地靠在这个人的肩膀上,她不用睁眼看都知道,这个人是自己的贴身侍女小娟。
“珠姐,您可醒了,您可吓死我们了,您都昏迷二天二夜了,谢天谢地您终于醒了”小娟喜极而泣地,搂着九珠轻声地抽泣说道。
听到小娟的话后,九珠才慢慢地想起自己是在中山镖局门外头疼晕厥的情形,哪想到自己这一倒下,就昏迷了二天二夜。
九珠睁开了眼睛,扫视着屋内,屋内没有其它人。
九珠低声地说道,”娟,扶我起来到案几旁,在拿个大靠垫来,让我靠着,给我弄点吃的,我好饿呀!“
”嗯!嗯!你看我光高兴了,都忘了小姐还没吃东西,我都给小姐准备好了,”小娟说着话间,扶着九珠从榻上站了起来,缓缓地来到案几旁坐了下来,小娟顺手拉过来一个大靠垫,让九珠靠在了上面。
一碗热乎乎的米粥,几个精致的小菜,端到了案几旁。
真是饿了,一碗米粥和几个精致小菜眨眼间就被九珠吃完了。看着九珠吃完了全部的东西,小娟的笑容带着极大的开心和满足,她知道,自己的小姐和伙伴已经在逐渐康复。
体力逐渐再恢复,头也不那么昏昏沉沉的了,脸色有了微微的润色,不再那么苍白。九珠靠在厚实的大垫上,端着茉莉玫瑰香茗轻轻地品着,轻声地问着小娟自己晕厥后所发生的事情。
原来在自己昏厥后,道济这两天来也未曾合眼,一直医治着自己,为了平稳自己心躁病情,他拿出了他随身携带的龙延香,原来这屋子里淡淡的奇香就是天下异宝所散发出的香味。
英珠和乙速两人在自己病情平稳后,已分别去查实中山镖局惨案的情况。
九珠静静地听完小娟的话后,没有言语,只是锁着眉头,陷入了沉思中。
虽然事隔两日后,自己已不再目睹悲惨的情景,但再次想到无辜的人都是因自己的蓄意谋划而惨遭被杀,至亲挚友生死两隔,那种罪魁祸首的负罪感在九珠心里丝毫没有得到减轻,那种痛苦还是依然那么强烈。
想到此处时,九珠不由地擦拭着眼角流出的泪水。
“妹子,你醒了?感觉好些了吗?’一个声音自门边响起,打断了九珠的沉痛的思绪。
原来道济已来到了自己屋里,看见道济两个黑眼圈和疲惫的面容,九珠带着愧意,强忍着泪水,冲着道济笑着点头说道,“谢谢三哥,多亏了您,小妹我好多了,让你如此劳累和辛苦,我心里真是愧疚之至!”
说完话,九珠坐在那微微地欠了欠身子,向道济施了一个礼。
“呵呵呵,好好…..,你的施礼我且收下,以后我要有什么事,你还给我就行!”道济笑着打趣说道。
“嗬嗬……好啊!”,九珠抿着嘴强作欢颜的说道。
“这话怎么听得怪怪的,帮了人家还要人家以后还你,就是那个理,也说得太露骨些了吧?”正在收拾着碗筷的小娟,心里嘀咕的念道,眼睛还是不满地瞟了一眼道济。
看着小娟那奇怪的眼神,道济丝毫不在意地继续说道,“你看,我还没说啥呢!一句戏言,你这身边的丫头就不满了”,道济看着九珠,努了努嘴说道。
九珠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言语。
小娟收拾好了碗筷,轻声地说道,“珠姐,你先坐着,我先下去收拾一下,“说着起身离开了案几,起身后还是笑着用眼睛白了一下道济,算是对他言语的回复。
看着小娟的身影,道济摸了摸脸,无奈地说道,“我又说错啥了?随后,便疲惫地靠在榻椅上不再言语。
两人沉默一会,道济再次轻声地说道,“妹子,你以后还是莫要耗费心神,也莫要再动气,你这次头疼之疾,来得很厉害,要不是我的医术还凑合,再有祖传药方在手,否则,你在昏迷个十天半个月也是可能的!“
“唉!我知道!”九珠怅然的轻声说道。
“以后悲惨和刺激心神的场合和事,你还是少目睹、少听为好,你现在还需要静养“道济看着九珠说道。
“嗯!“,九珠点了点头。
“妹子,咱们发往洛阳,保值五百万的货物被劫,这事确实透露着古怪!但我想问你的是,你究竟运的是什么东西?保值如此高?还要了这么多人的性命?而你也是每天询问我洛阳的反馈情况,看来这个东西你是真的很看重”道济带着质疑眼神,看着九珠再次问道。
“是几件师父交给我保管的奇珍异宝,说是无为道家的几件宝贝,因此我非常看重,我原本想由镖局押送到长安,放置到你外婆家保存较为妥当”,哪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早知如此,我就不找镖局押送了,这些东西丢了我怎么跟师父交代呀”,九珠看着道济的眼睛,带着悲戚的神情说道。
“哦!原来如此,道济轻声叹道后,随即又接着说道,“但这事责任不在你,你无需自责,应该负责的是那般劫匪,咱们尽快报官,或者组织江湖人去查找劫匪下落,相信会找回来的,只要有线索,我帮你赎回来都行,咱们家不缺钱!”,道济轻声的开解着九珠。
“谢谢三哥!让您费心了!”九珠满怀感激之情,嘤嘤地说着。
“跟我就不要客气了,好了,你休息吧,按时服药,我先去忙别的,有什么事你再找我,“道济说着话,伸出了手轻轻地拍了拍九珠的肩膀,转身离去。
出了门,道济那微笑的脸庞渐渐地隐没,随即一种质疑的神情在道济的眼中一闪而过。
看着出门的道济身影,九珠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神情更加黯然。
看着道济,九珠心里暗暗地叹道,看来自己没有按照师父的意见,及时将豹滔和玄冥以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道济或许是个错误,依照道济的聪慧和性格,道济知道这些内幕只是个时间问题,自己亲口告诉他,或许他还能接受,要是被他查出什么端倪而知悉,他会以自己欺骗他而恼怒,他最厌恶朋友的欺骗,一旦那个样,自己就得不到他的帮助了,可自己内心并不想让他跟自己一样陷入危险中,又想得到他的帮助,,又不想让他知悉太多的秘密而处于险境,这真是难以抉择,九珠叹息着摇了摇头。
第二天,又是一个午后,阳光依然斜射进了房间,九珠依靠在垫子上,满脸的寒霜看着乙速和英珠。
“究竟怎么回事?查实的情况如何?“许久后,九珠沉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