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家。
“姑母,你可一定要给我出气啊!”
莫夫人一进院门就听到一阵凄凄切切的哭声,大老远一个影朝她奔了来,一边跑嘴里还鸣鸣咽咽哭诉。
“她这又是怎么了,谁得罪她了?!”
莫夫人紧了紧肩膀上黑色的皮裘披风,眉头不由自主皱了起来。
她今日去城外寺中进香,巧巧遇见了个熟人,便相约一起用过了斋饭再回来。这人还没进门,倒是有人告状告到跟前来了。
往日她虽然也受不得委屈,哭得却不像今日这样凄惨,莫不是自己在家时和远儿闹了什么矛盾?!
这也不能啊,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性子她还能不清楚?就算心头不喜也断断不会直接翻脸,顶多就是拂袖而去。
“夫人,咱们府里谁还能得罪了表姑娘啊!”
一个婆子上前压低声音道,夫人的侄女儿,底下的人还不都上赶着来巴结,哪敢得罪呢。
“今儿个一早表姑娘就出了门,近午时方和少爷一同回来,后来便一直把自己关在了房中。除了春柳,她把院子里的丫头全都赶了出来,听说…”
莫夫人听她言语迟疑,心头疑惑更重。
“听说什么?!”
自己这个侄女是她看着长大的,从小就是个好面子的。能让她把丫头全撵了,莫非远儿真的在下人面前落了她的脸面?!
那婆子忌惮的看了一眼那个越来越近的身影,声如呐蚊般凑到莫夫人耳边:“听院子里的丫头说,回来的时候表姑娘和春柳身上都带着伤呢!”
不仅如此,还形如泼妇一身邋遢。不过这一句她没敢说出来。
莫夫人闻言,和善的面孔渐渐沉了下来,眼神也有些阴郁。
那婆子话音将落,王玉蓉也奔到了她面前。
“姑母…”
她扑到莫夫人怀里,嘤嘤嘤哭得好不伤心。
“哎呀,你这是怎么了?!”
莫夫人被她撞得晃了晃,忙一脸怜惜的抱着她,鼻端嗅到一股浓重的药膏气味,看来是真有受伤这事。
“姑母,你要为我做主啊!”王玉蓉哭了一阵,抽抽噎噎的抬起头来。
此时天色虽晚,但莫府内灯火通明,因而莫夫人在看到她那张青红紫白交加,如同染铺一般的脸时还是骇得抽了一口凉气。惊骇之后,她心中怒意渐生。
她看着王玉蓉厉声问道:“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是谁这么不把莫家放在眼里,竟然还敢把人打成这样!
“姑母,都是阮青芜那个贱人,您一定要想办法好好惩治她!今日就是她指使婢女打我…”
王玉蓉心头一喜,添油加蜡的把被打的经过说了一遍。然而她没有注意到,她越说,四周的仆婢下人头就埋得越低。
“够了,别说了!”
莫夫人恼怒的看了她一眼,打断她的话:“有什么事回屋里再说吧!”
说完甩开她的手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王玉蓉一时愣在了原处,要哭不哭的表情也僵在了脸上。
“王妈妈,姑母这是怎么了?!”
她懵懵的看向一旁的婆子,满脸迷惑和不安。
这个时候,姑母不是应该同自已一道骂那阮氏几句的吗,再或者也应该安慰安慰自己,怎么就这么走了?而且,好像还生气了。
王妈妈是莫夫人出嫁时的陪嫁丫鬟,一向备受倚重,也最了解莫夫人的心性。
“夫人是生气了!”她看着莫夫人快速离开的背影,转向王玉蓉道:“外头天冷,表姑娘还是进屋再说罢!”
说完暗自叹了一口气,快步追进了院里。
这个表姑娘,说话做事怎么还是半点眼色也没有,也难怪夫人会生气!自己挨了打本就不是什么光彩事,要说也要等到回屋人少时说,此时院中黑压压一屋子下人,被人听去了难道会是有脸面的事?!
再者,夫人本就不喜那阮氏,偏又是叫她给打了,夫人心里头能畅快吗?!
王玉蓉听了她的话,以为是生阮青芜的气,放下心来也跟了进去。
莫夫人一进屋,便有丫鬟端了热腾腾的茶递到她手上,她接过却一把将茶杯掼到了地上。
王玉蓉将将进来,那茶杯呯的一声在她脚边摔得四分五裂,滚烫的茶水也溅得鞋子上到处都是,登时便吓得尖叫起来。
“姑母,您这是做什么?!”
那茶水还滚烫,从鞋面沁进去脚趾都火辣辣的疼。
“你还好意思问我在做什么,我倒想问问你都做了些什么?!”
莫夫人恨恨的剜了她一眼,铁青的脸上满是怒意。
“遇上那阮氏你当没看见不行么,非得去撩拨她!你若是个有本事的也就罢了,偏生半点能耐也没有,反倒把自己的脸送上去给人家打!”
打了也就打了,可偏偏是在那么多人面前,最后还得远儿出面替她给人家赔罪!她丢自己的人就算了,这可是连累莫家丢人,连累了远儿的名声!
“姑…姑母…”
王玉蓉顿时傻眼了,往常自己还不用这样哭诉姑母就会去找阮青芜那贱人算帐的,怎么今天自己吃了亏她反而还骂自己呢?!
她难道不是受害者么,在外头被人看了一场笑话,回来又被表哥训斥了一通,就连一向疼自己的姑母都来责怪自己…
她越想越委屈,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阮青芜往日在家还不是任人揉捏,谁知道她现在变得这么恶毒?!”
莫夫人定定的看了她一眼,终是失望的移开了视线。
自己都说得这般明白了,她竟然还什么都不懂,这样的女子,将来如何能够为远儿撑起一个家来?
不过,这阮氏也实在是可恨,莫非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离开莫家才不过大半年,竟然就有了自己的铺子了?!她可不像是这么有手段的人,还是她从前在莫家的软弱根本就是装的?!
不管如何,敢坏莫家和远儿的名声,就绝不能这么便宜了她!
想到这,她揉了揉抽痛的太阳穴,吸了口气沉声开口:“往日她是软柿子好拿捏,照你这么说现在可不是那么好应付,你想我怎么给你出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