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木自小便顶着废柴的头衔,在村里受尽了嘲讽和羞辱,养成了孤僻保守的个性,除了灵叶之外,他再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朋友,今日与萧展等人萍水相逢,却说不出的亲切、自然,此刻又听他这般一说,不禁双目一热,险些落下泪来。
这时阿东已牵着一匹骏马走了过来,瞧着赤木黯然说道:“赤木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面……唉!总之,多多保重!”
“是啊!”萧展也是双眼一酸,从怀中摸出那棵拼了命才得到的相思草,轻声道:“赤木兄,在炎落帝国有一个古老的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帝国的勇士,他有一位美丽的妻子,他们非常恩爱,但是突然有一天,帝国受到了敌国的侵犯,生死存亡之际,他奔赴了前线,从此生死茫茫。但妻子却一直不离不弃,苦苦守候,直到若干年后,这位勇士的战友带回来了他的骨灰和遗嘱。这位美丽的妻子悲痛欲绝,直想随丈夫而去,但当她打开骨灰盒时,却发现里面生长着一朵鲜艳的花儿,生机勃勃,欣欣向荣……”说着,他将那相思花儿从茎干上轻轻折了下来。
赤木正听得入神,忽见他折下了花儿,惊声问道:“好好的,干嘛折了它?”萧展微笑着摇了摇头,自顾自地说道:“后来,妻子打开了丈夫的遗嘱,里头只有短短四句话:“保家卫国走天涯,长相厮守终归下。若夫一日逍遥去,为妻化作相思花。”自此尔后这位美丽的妻子便勇敢的活了下去,因为他知道,他的丈夫化作了这朵鲜艳的相思花儿,永远的陪在她身边……”
赤木怔怔望着静静躺在萧展手里的美丽花儿,恍惚中,映入眼帘的已是灵叶娇美的容颜,好似近在咫尺,若隐若现;又好似远在天涯,如影如幻。
只听萧展继续说道:“所以,长盛不败的相思花,在炎落帝国象征着至死不渝的爱情,纵然千山万水,纵然生死相隔,都无法阻挡爱人间的无尽情意和思念……”
“至死不渝…”好熟悉的话语,蓦然间,又是那娇美明艳的女子,手里捧着情人花,双目含情脉脉。
“你愿意成为那个永远只爱灵叶的人吗?”
“你会后悔的……”
“永远不会!”
“我愿意!我愿意永生永世只爱灵叶一人,至死不渝!”
……
“赤木兄?”眼看着赤木眼角噙泪,痴痴发呆,萧展只以为他被自己的故事所感动,摇头笑道:“原来赤木兄才是真正的性情中人啊,想必家中定有娇妻守候,才会如此深有感触了!”
赤木心头思潮涌动,满脑子都是灵叶的身影,想到自此而后生死相隔,再无相见之日,一颗心顿时如针扎般痛楚,此时又听萧展这般一说,不禁悲声长叹:“只怕此生只能梦中相见了……”
萧展闻言一愣,从赤木的话语中他感受到的是那种深入骨髓般的痛苦和悲伤,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个念头:原来他也有着一段悲情而又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
良久,赤木才从悲伤的情绪中走出来,望着眼前正怔怔望着自己的两人,苦笑道:“让你们见笑了……”
萧展爽朗一笑,道:“赤木兄这话可就见外了,大家既然是朋友,当然要为朋友解忧了!”说着将手中的相思花往赤木面前一递,温声道:“赤木兄,这朵相思花与你有缘,也许它便是你所爱之人的化身呢,就让它以后陪着你吧!”说罢,拉起赤木的手,将那艳红娇美的相思花轻轻的放在了他手中。
此时,黎明的骄阳正在冉冉升起,灿烂夺目,霞光破开云雾,温柔的照在那鲜艳的相思花上。
那花,美如玉,红似火,静静的安逸在他的手里,好似在纯享他的温柔。
一滴滚热的泪水,轻轻滴落在那红艳艳的花蕊上,晶莹剔透,恍惚中,又是那情人花,又是那相思花,又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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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马飞驰,赤木的心思早已飞回了家中,那个把自己视若生命的父亲,是不是因为他的忽然失踪而愁思断肠,心神憔悴?
终于,日思夜想的家门就在眼前,望着这些熟悉的景物,虽短短数月,却如隔万世。
轻轻推开家门,脑海中熟悉的身影并没有出现,院子里冷清的令他感到陌生,落满灰尘的石桌上,一只茶壶静静的立在那里,悠久而遥远。
“爹!”赤木心中呐喊着,急急向着屋里冲了进去。
入目的依然是一片狼藉,好似已经许久都没有打扫过的房间里,弥漫着浓浓的草药味,一纱之隔的床铺上,父亲消瘦的身影若隐若现。
不知道是怎样走过这漫长的距离,当揭开纱幕的那一刻,赤木的泪水再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这个曾经健康、开朗、疼他爱他的父亲,竟然已一病如斯。
苍白凌乱的长发,枯黄憔悴的面色,干涸深陷的双目,消弱单薄的身躯……
这一刻,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伤和愧疚,放声的痛哭了起来。
他失去了灵叶,不能再失去父亲了,这个世界上他唯一的亲人……
“赤木……”被哭声惊醒的赤文望着眼前嚎啕大哭的赤木,直以为身在梦中,他掐了掐胳膊,揉了揉眼睛,确定这不是做梦后,整个灰败的面色上竟泛起无限神采,他一跃而起,捧着赤木的面庞,嘴角抽动,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他轻轻握住父亲干枯的双手,泣不成声。
他轻轻揽住儿子,疼爱的抚慰着。
这一刻,他们都没有说话,屋子里,满满的只有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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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起床后寻不到你的踪影,心知你必然是去找灵叶那丫头了,便也没放在心上,岂料天黑之后你依然无影无踪,我便着了急,叫了村长和邻里乡亲进山去找你,不想你没找到,却发现了你灵伯的尸体……”
“什么?”赤木惊的跳了起来,颤声道:“你是说、是说,灵伯也死了……”
赤文叹了口气,继续道:“当时我们四处寻找你和灵叶,只差没把那落雁山翻过来了,但你们却好似从人间蒸发了一般,杳无音讯,当时,所有的人都告诉我,连灵山这样一个绿魂二阶的木铠斗士都被人杀死了,你和灵叶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但是我一直不死心,我总相信,在有一天我突然醒来时,你就会出现在我眼前,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等到你回来了!”赤文双目泛红,声音微微颤抖,显然内心激动异常,仿佛又忽然想到什么似得,他面色一白,紧盯着赤木喃喃问道:“你刚说灵伯也、也死了,难道灵叶..”
灵叶的死是赤木心中不可触及的伤口,轻轻一碰就会复发成痛。
望着赤木瞬间黯然的神色,赤文心中已是了然,长叹口气,望着远方不再做声。
赤木压抑着内心的悲伤,涩声道:“灵叶,她永远的离开了我……”于是便将那天他一大早进山去找灵叶,结果在山中恰遇灵山父女被魔宫斗士追杀,后来灵叶为了救他身死,以及他因为灵叶的死而选择与魔宫斗士同归于尽,最后掉落深渊被端木云所救等等一切经历都说与赤文听了。
赤文不想只短短数月,赤木便经历了如此多艰险磨难,心中庆幸之余,也为灵叶“为情献身”的高洁品质叹息不已,轻轻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郑重道:“叶儿丫头是为了救你而死,所以你才要更加爱惜自己的生命,不然,你如何对得起她对你的爱和牺牲!”
赤木努力着点了点头,忽然瞧见了散落在屋子角落里的大大小小的药罐,不由疑问道:“爹爹身体一向很好,怎么会突然一病如此呢?”
赤文闻言一怔,干笑两声,支支吾吾道:“这个…因为…可能…可能是太担心你了,所以就病倒了……”
赤木见他说话吞吞吐吐,眼神躲躲藏藏,心知定然还有其他隐情,于是沉声道:“爹爹,这个世上我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你若有事,可千万不要瞒着我!”
赤文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刚要起身,却忽然抚住胸口又复跌倒,脸色惨白异常,赤木赶紧扶住父亲,急声问道:“爹,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啊?”
不假思索,赤木握住父亲腕脉,缓缓输入一丝光明魂力,待着魂力周流全身方才缓缓收回,此刻,他的眼神已变得一片冰冷。
是的,刚才的一番探察,他发现父亲竟然受了极为严重的内伤,而且从所伤部位来看,明显是人为造成,只是父亲一向为人谨慎,少有与人摩擦,到底是什么人会下次狠手?
他的胸膛,一股无名之火熊熊燃烧。
赤文望着儿子,不由得浑身一颤,心里暗暗问着自己:这还是我那个儿子吗?
虽然知道赤木在渊谷中继承了端木云的圣夜铠甲,但这种继承合体他活了几十年了却也是头次听说,具体能有怎样的实力他很难想象,所以,他不能让赤木再犯险,他不能忍受再失去儿子。
“爹,请你告诉我,是谁将你伤的这么重?”赤木深心里的怒火仿佛要破体而出。
赤文苦笑着叹了口气,摇头道:“都过去了,还提它做什么,你回来了比什么都好!”
赤木想着父亲可能受到的屈辱以及伤痛,怒火直直上冲,站起身大声吼道:“你告诉我啊,是谁把你伤成这样,我一定要他数倍奉还!”
赤文缓缓低下头去,摇头道:“别问了……”
“是我!”
忽然,一声低喝自门外想起,带着浓浓的蔑视和嘲讽。
“我早就应该想到是他!”这个声音赤木再熟悉不过了,他蓦然想起了那个夜晚,他被一群人围困,他们叫嚣着要他离开灵叶,用钱来羞辱他的灵魂,低贱他和灵叶的爱情,是的,这个人就是鸡剑,这个村子里无人敢以得罪的村霸。
大门“哐当”一声,好似被人用脚踹开的,重重的摔在土墙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哈哈!”鸡剑大踏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他那帮阴笑连连的爪牙们,斜眼瞅了瞅正怒目而视的赤木,他微皱眉头,故作关切的瞧着赤文道:“赤老头你身体还好吧?听说你儿子竟然没死,我特地过来瞧瞧是不是真的!”
“你还活的好好的,我怎么舍得去死!”不待赤文说话,赤木已抢过话头,针锋相对,丝毫不让。
鸡剑怪眼一翻,“嘿嘿”阴笑道:“我们大人在说话,你小孩子家的可不许乱放屁哦!”
“哈哈哈哈……”一班爪牙们登时哄堂大笑,击掌拍腿,前合后仰,好不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