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皇甫端敏与人寒暄过后,只瞧着上座的女子在饮茶,轻罗玉袖,衣襟用白线巧缝祥云图案,指甲淡染兰蔻丹,一袭云纹绉纱袍,神色浅淡,鬓珠作衬,清秀典雅。她略略饮茶后朝皇甫端敏望去,脸上一片笑意含在嘴边,只朝皇甫端敏略略点头,并不多说一句。
皇甫端敏见罢,笑意盈盈,轻移莲步,款款而来,袅袅婷婷,衣带当风。
皇甫端敏行着宫礼,“贵人娘娘安好。”
那坐于上座的女子缓缓站起身来,只抬抬手,“夫人不必多礼。”暂略了半句话,肤色微微泛红,“今日是令千金的试儿之礼,现在让我瞧着,却是愈发的不该来了,我省得大家拘礼,今日不必这么多礼数。”刚刚说罢,高照容直拿起白色帕子掩了朱唇,“这倒是我的不是了。”
皇甫端敏听到这句话,心内尤安,面容上却是放松的神色,笑意盈盈的点了点头,连忙行了宫礼。
“既是如此,便谨尊娘娘的教诲了。”
亲而不疏,让在大厅内的女眷皆是一惊,恍惚了一阵早已明白其中的含义。
中书监高闾家眷此刻微微一笑,因与武安伯府内亲近,此刻倒也说的出话,“贵人娘娘今日来此,可真是夫人您的福气啊!”这话说时却是看向皇甫端敏,笔锋一转,却是对着高照容说起。
高照容淡淡一笑,也并未理会,只蹙起了眉,“夫人,令千金何时抱来?”掩了掩唇,“我还未抱过那孩子,听说那孩子,可是个有福气的。”
皇甫端敏听到这样的话,连忙接过话来,低眉顺目,谦逊万分。“娘娘您说这话,可是太抬爱那孩子了,娘娘莫急,我这就唤奶娘抱来与娘娘瞧瞧,娘娘您且稍待。”正说着话,皇甫端敏微微使了眼色给一旁的丫环,刚刚说罢,柏笙便带着奶娘进了大厅之内。
柏笙手中的衣裳小物上精细的绣着鹿[1]图腾的形状,细软的衣服软绵绵的搁置在婴儿的身下。小小的婴孩此刻倒像欢喜一般,睁着大大的眼睛瞧这柏笙,嘴上还不断的吐着泡泡,小手在此刻却被衣物裹着严严实实,不敢松懈半分。
柏笙愈看愈爱,只怜爱的望着婴孩的面容,软呵呵的小脸蛋,直叫人疼到心坎里去。
高昭容此刻坐在上首,分明是瞧见婴儿被侍女抱在怀中,心里无端端的欢喜起来。心中却无端的愈发取笑自己,又不是头一次见这样的小的婴儿了,怎会在心中这般欢喜似的。
皇甫端敏微微一笑,只朝着柏笙伸出手去,示意柏笙将怀中的婴孩慢慢递给她,尤其小心翼翼。
朱蔻染红的指甲从侍女手中安安全全的接过,心下释然,只瞧这自己的爱女,心下爱怜,内心早已软透了。
坐在一端的女眷此刻也是为了瞧这刚出生时便生怀福祉的婴孩,早就在皇甫端敏转身的片刻纷纷涌了过来,团团围住皇甫端敏,争着要看这天降贵女。
“呀!瞧这孩子,粉团似的皮肤,可真是可爱。”同同武安伯府内交好的左卫将军于烈的夫人率先开口,直瞧着这孩子冰雪聪明。
右卫将军宋弁的夫人见于夫人这样夸耀,自然不能落后于人前,宋弁少有美名,才学俊赡。娶得这位夫人也是才思敏捷,“瞧这孩子柳叶似的眉毛,小巧玲珑的鼻唇,真叫人心内欢喜。”因于烈将军的儿子于忠娶得夫人与她向来是不对付的,那一日在街上有了龃龉[2],所以在这样的场合,宋弁夫人怎能落于人前。
一众女眷见于烈的夫人开了口,又见宋弁夫人上前接了口,只道两家之间有了龃龉,不曾想到竟在这会闹了起来。
众夫人一时要调节气氛,连忙张口夸耀起这孩子起来,左右是来参加人家的拭儿之礼,自然是按着人家的溢美之词来说。
皇甫端敏在众夫人面前略略站了片刻,只道这本不是重要的部分,抬头虚恍了一眼,瞥见座上的那位贵人娘娘,心道自己毕竟不能冷落了贵人,对着一旁的各位夫人施了礼数,只眯了眯眼,笑道:“娘娘来了这般久了,定要让娘娘抱抱,沾沾娘娘身上的贵气才是。”
[1]东胡人以鹿等瑞兽状铸镂带钩上,即所谓“鲜卑郭落带”,译言瑞兽带或神兽带。
[2]两位左右将军家的龃龉之事为虚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