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颜在岁岁年年的过程中如同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在所有的岁月更替中,眉眼如同慢慢长开的一帧一帧都存留于画面之中,婴儿一岁,面容如雪,不似刚出生一般时娇弱,嫩嫩滑滑的皮肤着实让人怜悯。
皇甫端敏抱着手中的婴孩,还恍惚不知今日是何滋味,仿佛记忆还停留在自己生孩子的那日,那一日的静华,字字句句,皆留心底。
“端敏,你听好了,你怀地这一胎是大吉之兆,你以后的儿女,是要当凤凰的,凤者,神鸟也。凰者,祥瑞也。你猜我今日在府外见到了什么?双层虹,这孩子,日后必定是大富大贵之象。而你,你若想看你孩子,想看到她的模样,你就得振作起来!你不能就这样走了!你要看到你的孩子日后,必能成为大器之人!你若走了,尚且不说你与那人一样,每一年虽是会在特定的时段中被所有人怀念,但是记忆,又能撑多久?而外面!外面的是我大哥,是你很久很久之前就喜欢的,中意的那个温和男子,他会像祭祀那位结发之妻那样祭祀你,他会有新的儿女,新的妻妾,而你,只不过是牌位上的一点蝇头小楷,方寸之地!你怎么能忍得下心!受的住这口气!醒醒吧!端敏!”
皇甫端敏心内酸涩,自己怎会不明白静华的口中,字字句句皆是事实,所以自己才会这样,什么都不在乎了,也单单只说了那句话——“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那一日,是真的,什么都可以放下了,富贵荣宠,皆是过往云烟。
想到这,皇甫端敏心内酸涩,眼睛里酸酸涨涨,她知道这种感觉的,多少年都在经历这样的感觉,多少年,自己不争不抢,只在自己的后院庭中暗自垂泪,看着这个家里进了一个又一个新人,每日都在守候着弥足珍贵的温暖。不能哭,不能笑,不能怨,不能吃醋,不能……心生嫉妒。每日每夜的看着月亮阴晴圆缺,看着繁星一日一日更迭,细细数着,想起年少时期在家中也是闲庭看花赏月,那日里尽是无尽欢欣,而现在,依旧如此,自己却不似当日里的心境。照顾长子幼子,蹉跎年华。
皇甫端敏瞧这自己手中抱着自己的孩子,却依旧不是自己的,还有四年了吧。皇甫端敏心内难过,这么多年,自己身边的,终究都不是自己的,就连自己的孩子,还是,不是自己的。
门外的传来“叩叩”的敲门声,皇甫端敏这才反应过来,抬手用帕子拂去自己脸上的泪水,仿若它们一直都不存在一般。“进来吧。”
门被丫鬟轻轻推开,“吱呀吱呀”的作响,皇甫端敏只充耳不闻,“夫人,快去前厅吧,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老爷让你抱着小姐去前厅,今日是试晬,误了时辰可不好。”
皇甫端敏连忙点头,她怎会不清楚这其中的状况?生怕妆花了,这时候连忙将手中的抱着的婴孩抵到丫鬟的手中,声音脆脆,“可瞧见柏笙去了哪儿?”
那丫鬟到底是年幼,回答出来的话语也不知避讳,“柏笙姑姑已经去了前厅。”皇甫端敏心下奇怪,柏笙向来不会随意走动,“今日是有什么贵人来吗?”正说着这样的话,那丫鬟正仔仔细细的将皇甫端敏的裙摆上的褶皱抚平,“夫人!”
皇甫端敏连忙回首,心下倒是平静,仔细的看着来人,脸上一片笑意,“柏笙,你刚刚去了哪儿?我正找你呢。”
柏笙笑了笑,刚刚说罢俏皮话,此刻倒也正色许多,“夫人,你猜我刚刚在前厅见着了谁?”
皇甫端敏对这些人事倒是漠不关心的,只听着自己的丫鬟面目下这样激动,倒也是颇为好奇,“是谁来了?让你这样的激动欢喜?”
柏笙笑了起来,“夫人,是娘娘来啦。”
皇甫端敏尚且还不知道是谁,只淡淡得笑道,“哪位娘娘?瞧你,都快说不分明了。”
柏笙早已按捺不住,眉眼弯弯,“夫人,是贵人娘娘,她今日来参加小姐的试晬[1]仪式了!”
皇甫端敏心内一紧,虽是还理不清这其中的关系,只抓着柏笙的衣袖问着:“你说的,贵人娘娘,可是,可是——高照容娘娘?”
[1]试晬:又称“抓周”、“试周”、“试儿”。古代人生仪礼发俗。于婴孩达周岁之日举行,以此占其将来志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