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渺渺,绿草幽幽。
在黑龙江省的最北方有一个小村庄,虽然新中国已经建立了几十年,但这里依然一贫如洗,头一年种在地里的庄稼若是遭了天灾,那第二年这里的人就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由于地理位置偏僻,小村庄被冠以了一个恰如其分的名字:旮旯村;旮旯村虽然贫困,但民风淳朴,日出时炊烟袅袅鸡犬相闻,日落时顽童嬉闹渔歌互答,颇有几分陶渊明笔下桃花源记的味道。
雨过天晴,艳阳高照。
在这样艳阳高照的日子里按理说是不应该有大事发生的,但大事偏偏发生了,村民们竞相奔走相告,小小的旮旯村一下子炸开了锅。
村长死了!
这年头,死个人很正常,但村长之死却有些不大正常,具体怎么个不正常法村民们似乎不愿多言,这让前来调查案件的林国平头疼不已。
旮旯村虽然穷乡僻壤,但却有一样东西让全村人皆引以为傲,在离村子不足二里的地方有一条河名为玉儿河,在晴朗无云的天气里,清泠泠的河水似乎将苍穹都染蓝了,涟漪滚滚的河面不时有鱼儿跃出,山清水秀风云祥和的环境将这里的鲫鱼孕育的异常鲜美,当鱼离开水面被扔入鱼篓的那一刻,那不安分的小精灵将身子扭来扭去,似乎在跳着一曲精彩绝伦的舞蹈,勤劳的妻子将鱼收拾干净后放入锅中,等炖到五六分熟的时候,那让人垂涎欲滴的香气溢满了整个村庄,迫不及待的丈夫将酒杯端起又放下,在他的眼里,自己的女人也变成了一条鱼,一条让自己欲罢不能、甘愿付出一切的鱼。
终于到了起锅的时候,柔美的气息缓缓的蔓延,白白的浓汤、绿绿的香菜、鲜鲜的鱼肉,吃一口肉让人唇齿留香,喝一口酒让人豪气万丈,这时候的男人心中满满的都是温柔,女人羞红了脸颊,伸出手为男人又倒了一杯酒。
劝君更进一杯酒,酒不醉人人自醉。
玉儿河承载着旮旯村几代人的回忆,没有了玉儿河也就没有了旮旯村,大家都说玉儿河是一条神奇的河、是一条被道家大仙注入了法力的河,否则河里的鲫鱼怎会如此的美味鲜嫩?否则饮用河中之水的乡亲怎会百病不侵?但所有的一切都随着村长的死戛然而止,因为村长是死在河里的。
在老一辈人的记忆里,玉儿河从未淹死过人,菩萨心肠慈悲为怀的玉儿河怎会变成杀人凶手呢?河水的最深处也不过才两米多一点,而且旮旯村的村民个个都是游泳好手,而村长更是这些游泳好手中的佼佼者,说村长被淹死了,放在以前连穿着开裆裤的娃娃都不会相信,如今出了这档子事,村民们对玉儿河少了一丝亲近,多了一丝畏惧。
“人都已经下葬了,你还查什么?”楚河眉头颤了颤,不愠的情绪表露无遗。
林国平笑了一笑,他深知这位老同学性子耿直,所以对于这句带刺的话丝毫不以为意。
“听刘瑞福说村长不是被淹死的,而是。。”
“别听那家伙胡扯!”楚河不耐烦的打断了林国平的话,“这里的人愚昧无知相信那家伙的话有情可原,你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怎么也能相信?真是荒唐!”
“楚叔叔。。”说话的是一个长的有些精瘦的少年,由于他一直站在林国平的身后,所以楚河开始并没有太在意,待看清少年的长相后,楚河那张严肃的脸开始有所缓和。
“东子,我知道有些话你不愿意听,但我还是要说,刘瑞福那套东西都是蒙人的,你上次患的可能是癔症,刘瑞福误打误撞医好了你,等我哪天腾出手来非收拾一顿那个混帐东西不可!”楚河两道眉毛倒竖,样子看起来分外吓人。
林国平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几个人的谈话。
“支书,支书。。”一个一脸忠厚的农民气喘吁吁的跑到河畔,楚河整了整衣领平稳了一下内心焦躁的情绪。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刘家的媳妇和他婆婆打起来了,旁人怎么拉都拉不住,支书,你快去劝劝吧!”
“刘大财呢?他跑到哪里去了?”
“就是刘大财让我来的。”农民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她媳妇太厉害了,刚才一板凳差点砸到我脑袋上,刘大财躲在屋里不敢出来,再耽搁一会怕是要出人命呀!”
“完蛋玩意!”楚河边骂边往回走,农民步履慌张的尾随着,林国平轻叹了一口气将目光投向河面,玉儿河上波光粼粼,清水共长天混合成了一样的颜色。
“二叔,你是不是生楚叔叔的气了?”唤作东子的男孩向林国平问。
“我怎么会生他的气呢!”林国平望着楚河的背影苦笑了一下,“你楚叔叔也算是一个苦命人,若是没有那码子事。。唉!”
对于楚河的事情,东子还是知道一点的,年轻时的楚河由于做事雷厉风行敢打敢拼,很快得到了上级的赏识,在改革大潮中有些官员害怕担责任见事就躲,上面派下来的任务到了基层往往执行不下去,执行?谁去执行?万一捅了马蜂窝可不是闹着玩的,小心驶得万年船,众人将任务像皮球一样踢来踢去,最后踢到了楚河的脚下,脑子不会拐弯的楚河二话不说就接下了任务,虽然每次任务完成的都不够出色,但组织上却对这个年轻人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就这样楚河以直升飞机的速度在仕途的道路上高歌猛进,若是不出意外,下届县领导班子的带头人可能就是楚河了,有一句话叫做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直率的性格成就了楚河的政绩,但也因为直率的性格让上级对楚河有了些许的不满,地方官员们或多或少都有一点灰色收入,楚河不知是不懂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竟将这一部分经济来源给封掉了,愤怒的同僚们联合起来整治楚河,意气用事的楚河一气之下选择了拍桌子走人,就这样县长候选人一下子变成了小小的村支书,旮旯村的村民们每谈起楚河来都唏嘘不已。
名来利往,大梦一场。
“二叔,咱们还查案吗?”东子向林国平问。
“当然查!”林国平剑眉一竖,“走,去刘瑞福家!”
林国平的老家胜利屯离旮旯村只有三十几公里的路程,但这三十几公里却造就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胜利屯家家盖起了大瓦房,彩电和洗衣机等家用电器一应俱全,而旮旯村房子大多是土木结构,电视只有那么几台,而且还是黑白的,楚河之所以选择到旮旯村当村支书是有原因的,他想将这个全县最贫村的帽子给摘掉,但如今看来治理的效果似乎不太明显,这里的人出了名的迷信,而这其中最让楚河头疼的就是刘瑞福了,据村里人透露,刘瑞福有道行,用东北人的话说就是会“搬杆子”,搬杆子是东北请神方式的一种,在旮旯村谁若是撞了邪、或是做梦梦见了死人,那就是刘瑞福出马的时候了,搬杆子一般都是一男一女两个人,女子为大神,男子为二神,仙灵附体到大神身上,二神负责唱神调跑腿打杂,当仙灵附体以后就可以问话了,而刘福瑞出马时不需要二神,所有的活计都是他一个人搞定,这让旮旯村的人对刘瑞福除了敬畏之外又多了一层钦佩。
“二叔,楚叔叔说刘伯伯在愚弄群众,这是真的吗?”东子向林国平问。
林国平望了望侄子,时间若流水转瞬即逝,当年那个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小孩如今已经长成了少年,那圆圆的脸庞、那瘦瘦的肩膀、那晶亮的双眼。。他和自己的哥哥多像呀!
“你认为呢?”林国平反问了侄子一句。
“我半信半疑。”东子似乎有些摇摆不定。
“看来你的信念还是不够坚定呀!”林国平背负着双手向前走,“你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相,有些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
没有仙风道骨,没有衣袂飘飘,刘瑞福站在破烂的院落中抬起手遮住落日的余晖,夕阳将他的身影拉的老长。
“老哥,怎么如此悠闲呀?”林国平领着东子跨入了小院,顺手将兜里的香烟抛向了刘瑞福,刘瑞福迫不及待的撕开包装品尝了起来。
“刘伯伯好!”东子向刘瑞福打了个招呼。
“好,好!”刘瑞福简单的回应了一下,然后将头转过向前方喷了一口烟雾,头顶,红红的火烧云将天空印染的分外绚丽。
“是不是有话要问我?”
林国平微笑了一下,都说会搬杆子的人有未卜先知的本领,这刘瑞福确实有些道行,自己正琢磨如何开口,那边居然主动提及了此事,这也省去了拐弯抹角的麻烦,林国平揉了揉太阳穴企图使自己的头脑更清醒些。
“有人悄悄告诉我,说你知道村长的死因,你果真知道吗?”
“当然!”刘瑞福的手中的香烟掐灭,脸色凝重的看着林国平,“我要是告诉你,村长是被龙吓死的,你能相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