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不论刘屠夫能否逮住那算命的老骗子,一雪前耻。这些是后话,不提。
踩在青石板铺就而成的道路上,一股熟悉的味道油然而生。余应南抬头,再经过一个巷子,便到了汉王府。他不禁哑然失笑,不知不觉又回到这儿……
正是在这里,他结识了欧阳。
令人嘲讽的是:他替齐东郡王解开了明者测试,却因易俊宏的几句谗言被逐出汉王府,他险些饿死。就像一匹上好的绸缎被主人腻了,遗弃在某个沾满尘埃的角落。
忽然,有一天主人想起了这匹绸缎……
这次,欧阳胖子在西华街的那家面馆遇见余应南,并非偶然。实则是齐东郡王下的死命令——在天黑前,将余应南请回王府。
欧阳胖子也不知道齐东郡王卖的什么关子,不过听他的口气,这似乎并不是件坏事。
“南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欧阳胖子欢快的说道。
“嗯,我在听。”
“易俊宏那家伙被赶去做杂役了,整整三个月哦!”欧阳一边挤眉弄眼一边比划着。
杂役是一件苦差事,余应南深有体会。听到这个消息,他并没有一丝痛快,哪怕是眉眼间的一缕得意。相反一抹淡淡忧伤充斥着,他并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可这抹忧伤从何而来?
他阖上了眼,有一霎那的错觉:他就像一只游离在人间的边缘的游魂,看着熟悉而陌生的人与物,百感交集。
忽然,他懂了那抹忧伤。
兔子死了,狐狸也会悲伤!是,易俊宏曾处处针对他,算计他。可说到底,他们是同类啊!兔子也好,狐狸也罢,他们通通活在猎人的阴影下!
一根晃动的肉乎乎的手指打散了他的思绪,。
余应南晃了晃脑袋,讪笑。
“走吧,进去。”
“嗯?这就进去?”
“不然呢?”余应南咧嘴一笑,露出了一排灿烂的牙齿。
欧阳胖子愣住了,看着那道并不强健的身影,大步流星,忽然心中腾起了一股陌生感。他眨巴着眼睛,人却走远了……
“喂,南哥等等我……”欧阳胖子拖着圆滚滚的肥膘气喘吁吁,向前追去。
余应南到的时候,齐东郡王正伏案桌前,似乎在研读什么,他看的很入神以至于没有丝毫察觉。
余应南有些奇怪,他知道在这个点,齐东郡王是有小憩的习惯。可……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书房里的光线暗淡了许多,齐东郡王放下手中的书,揉了揉太阳穴,这才发现门口站着等待的余应南。
他的嘴角清扬,笑着起身,“小南,既然来了,何不进来?”
小南?余应南微怔,很久没听过这亲昵的称呼,忘了上一次是多少年前。可现在听起来,却有些刺耳……
“小人,叩见坪爷!”没有丝毫犹豫,余应南迅速行礼,只是动作略显僵硬。
“快,快起来!”齐东郡王竟走上前,双手托起余应南。
简直受宠若惊!余应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样的待遇就像曹丞相夜半会许攸,可他不是许攸,齐东郡王也不是曹丞相。
让他吃惊的还在后面。
“小南,本王知道你是个聪明人,若非你相助本王,本王断不能从明者测试之中脱颖而出,成为霓老前辈的亲传弟子。先前本王听信谗言将你赶出王府,这段时间委屈你了。”
究竟卖的什么关子?
该死!余应南被脑海里冒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
小暄数句,齐东郡王将摆放在书桌上的那本他反复翻阅的书珍而郑之的递给了余应南。
余应南小心翼翼的接过手,这是一本普通的书,但余应南知道这决计不是一本简单的书。
果然,齐东郡王嘴角玩味的笑了,“多少人挤破头颅想拜进南霓门下,可惜……”
“坪爷,您是说……”余应南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不敢置信。
齐东郡王并未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只是这么简单一个动作,便让余应南心中翻江倒海,这是何意?试探,还是……
余应南没有想那么多,既然这本书在自己手中,他便要看上一看。是祸躲不过……
书页有些磨损,这是常年翻阅所致,看得出书的主人很在意。映目而来的是三个大字——明心鉴。
字体很舒心,没有狂放无羁,也没有笔走龙蛇的潇洒。只是很平缓。
很奇怪,明明只是三个平淡无奇的字,却有一股无法言说的韵味,就像一股馨香你无法拒绝它在你的心扉萦绕。
余应南无法抗拒,他伸开手,想抓住什么,偏偏无法触及。
有一种遗憾是否说的便是如此,空守一座宝石山,却只能看。这种可望不可即可真让人焦虑!
焦虑?
可自己为什么会出现这种负面情绪?余应南觉得胸有些闷,似乎有一团气在小腹冲撞,真像一匹发了情的野马在其中横冲直撞。
他的眼紧紧盯着那三个字,不知道是眼花还是怎么,那三个字竟如小蝌蚪般游走在书面,慢慢,速度越来越快。忽然那三只小蝌蚪一飞冲天,狠狠的向他的眼撞去!
砰!
余应南脑袋懵了。
那团在他小腹间横冲直撞的气体,也在此刻彻底发作,冲体而上!
噗!
余应南嗓子一甜,一口猩红的鲜血喷洒出来!浑身像是散架了,他软软的倒在地上,意识慢慢溃散……
天哪!究竟发生了什么?
齐东郡王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懵了。
当他回过神时,余应南已摔落在地。他用颤动的手指,轻轻探了探余应南的鼻息。
奇怪的是他的气息尤为强壮,就像……一头牛。
难道……难道……
齐东郡王的神色狐疑不定。
三天前。
宗族祠堂,他正式拜霓空谷为师。
他满心欢喜,但霓空谷并未教他一招一式。他们静坐在宗族祠堂,一言不发,祠堂安静的要命。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一个时辰,也许是一天,他的双腿开始麻木,隐隐间酸痛无比。但这不是关键,这要人命的静像一群蚂蚁顺着他的脚腕子爬上他的胸膛,慢慢的钻进他的心窝,噬咬着他的心,每一分钟都是一种煎熬。
终于……
看不见的黑暗传出一道似隐若现的叹息声。
他心里没由来的涌起一阵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