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风学院。
“这天热的真是没法活了。”楚栾饮下一盏冰镇酸梅汤,皱眉瞧着外边火辣辣的太阳——额,那是楚栾觉得。
若是穿着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处于正直炎夏的九月,任谁都会火大,何况楚栾最近心情正浮躁。
不适的扯扯衣领,又拿起放在手边的书册一页页翻去,大概因为沉下心的缘故,面上平和了许多。
一旁打扇的绿衣小厮渐渐缓下扇子,不让它再发出呼呼的响声,而另一侧的人也轻放下茶盏,安静的立在一侧。
此时楚栾已身处清风书院半月有余,而伺候在旁的这两人,一人是娘亲送来之人,名流水,似乎是慕容家不受宠的二子;另一人则是在来京的途中,偶然救下的。当时那小子被围困在一群乞丐中,不论那些人怎么打骂,愣是没吭一声。平日里楚栾看上去是个咋咋呼呼的人,其实最喜静,当日看到小家伙也就不由的动了念令父亲救起后收为小厮了,赐名寺风。
“真是莫名其妙。”不过一个时辰,楚栾突然扔了书,接过流水递来的酸梅汤。
流水,你可看过《男册》?”
楚栾口中的《男册》就像是中国古代的《女戒》一般,都是训诫地位低的一方。
话说他为何看这些东西,缘由半月前,他初来清风书院才知竟有能力测试一说,就像前世的资优班、上等班、中等班、下等班,这里则被命名为春夏秋冬四个等级。
楚栾平日最是讨厌八股文,而所谓《男册》这类书籍他是看上一眼都觉得伤眼睛,偏偏那什么能力测试三分之一左右的题目都是要回答《男册》上的东西,可见能力测试出来的结果并不算太好,勉强挤进上等。
当然这对他来说并无影响,他照样过他的悠哉小日子,在书院里翘着小脚喝茶吃点心。
半个月后。
“哼,百年难出其一的武状元、圣上亲封的栾御使教出的竟是这等只能进夏院的儿子,看来栾御史也不过如此。”
一直合眼躺在软塌上的楚栾这是第一次睁眼,透明的琉璃瞳孔中几乎印不出人的身影,这是楚栾第一次在外人面前睁开自己的双眼,以至于寺风惊的掉了手中的扇子,流水向来无波的表情上出现了一丝惊诧,良久不去。
“噢?若是照你的话来说,三百年前睿宗皇帝手下第一大将——收复西域的伍默,他的儿子却是睿宗手下第一大贪官,这个伍默也不过如此,恐怕自己也贪过不少银子。”话到结尾处,众人恍然看到透明的琉璃色瞳孔瞬间暗沉,漆黑的透不出一丝光亮。这般光彩却被楚栾刹那掩去,以至留下一地疑问。
“你强词夺理……”来人讷讷的早已没了之前的气势。
“噢?做贼的却喊捉贼,你倒是有理。”
这件事最后以对方落荒而逃告终,其影响结果除去书院中对他各式的传闻越演越烈外,楚栾也从那天开始读八股文,前几天刚看完一本《中庸》,这几天他正好在看《男册》。
流水弯腰捡起被摔在地上的书,“看过,就算是最穷的人家也定有这样一本。”
“寺风,你也看过?”
“是的,寺风记得领养寺风的老爹那边也有一本。”
“那你们一定记得,其中有一章讲述一男子为救他的妻用身子引诱强盗以便他的妻能够逃离,你们觉得如何。”刚才,楚栾就是看到这一章才会愤然丢书,什么荒谬的理论,丢书还是轻的,他是恨不得把这本书给烧了。
被问及的两人皆是沉默以对。
“怎么,觉得很理合?”问出这话的楚栾有些咬牙切齿,“寺风,你说。”
“阿爹说过,生为男子保护妻是应该,但是同样的……保护自己也是应当的。”绿衣的寺风垂头低低的道。
“就是说,那名男子被妻家剔名是应该的,进不了妻家祠堂是应该的,被人抛尸荒野是应该的,被世人唾骂也是应该的?!”说到后面,楚栾的表情已是万分狰狞。
寺风静立在一旁默然无语。
楚栾一手撑头睁眼盯着流水半晌,突然面上挂上一丝浅笑,说:“我本以为世家出来的男子才会视教条为一切准则。”
“流水在慕容家有的也就这个姓氏而已。”
“这就是生为男子命运,或者说悲哀。”蓝衣的流水接口,语气平静无波,“主子,您在恐慌什么。”
楚栾撑头看向窗外,神色中带着一点倦意。
——恐慌?不,他只是不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