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心里一直念着小虎,不知道他逃出去了没有,想到这里我心里就揪着,老爷爷精神已经变得不太正常,他嘴里一直念着我听不懂的话,我知道他是疯了也就不再应他,赵小虎一直跟着他们,看着眼前的一切赵小虎吓得不敢动弹,只是他看着痛苦挣扎的王月,终于鼓起勇气挪到一边捡起了地上的那支针走过去说:“你们这些坏人,你们放开她。”他一个小孩子自然没人理会,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他一针便插进了那大叔的脖子里,那大叔捂着脖子站起来一脚将赵小虎踢晕了过去。然后他们三五人对王月行了畜生般的行径。
邓辉带着人找到王月的时候,她衣衫褴褛的抱着赵小虎艰难的朝着学校一步一步在走,那些年轻护士一直喊她:“护士长护士长。”她一句话也不说,一句话也不回答,那些护士见王月的样子大抵猜出了刚刚发生的事:“我们去杀了那帮畜生。”她们刚说完王月就昏了过去,除去逃了的人,剩下了十来人,回来的人也没有提起那件事,小虎回来的时候我已经睡着了,他叫醒了我,什么也不说,只是一个劲的哭,我以为他是被抓回来的,我问他,他什么也不说,只是还是一个劲的哭,现在就我和赵小虎还有那个老爷爷关在一起,反正听说有人跑了,李大海跑来向邓辉求情希望他能放他爹娘回去,许丽丽和许姿燕也来了,她们说这个样子救不了人,只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死去,让他放了李大海的爹娘和我还有赵小虎回去,其实许姿燕和许丽丽中途常来看我和赵小虎的,后来我们不让她们来了她们才没有来,邓辉拿不定主意,询问王月和那些医生的看法,王月不肯放那些人离开,不过在经过了这件事情之后,那些医生决定愿意离开的人可以随着家人一起回家,外公外婆和赵大贵的娘一起来接我和赵小虎回家,赵小虎说什么也不离开了,和我们关在一起的那个老爷爷精神开始变得恍惚病情愈加严重,他说他时日已经不多了,希望我们能留下来陪他,他说看到我们就像看到了他的孙子一样,我挥着小手对外公外婆说:“你们回去吧,他们能救好我们的,放心回去吧。”没过几天,就听说逃出去藏起来的人大多都已经死了,留下来的人一如既往的接受着隔离治疗,王月又拿着针进来,她问我们为什么不回家?怕不怕死?我和小虎其实心里都很害怕,不过还是让她给我们打了针,赵小虎问我:“冬冬哥,我们会不会死,我还没等到我娘回来接我呢。”
我摸着的他头说:“我们不会死,放心。”那老爷爷过后几天精神变得了更加不正常,他时而清醒时而疯癫,更是将我和小虎认成了是他的儿子和孙子,他粗糙的手摸着我的脸说:“儿子啊,你可算是回来了,我在家里等你们哟都快等死了,这下好了,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我说:“老爷爷,我不是你儿子,我们都得病啦。”
老爷爷说:“胡说,你就是我儿子,我认得你的头,你出生那时天灵盖上面的那一撮毛还是我给剃的呢,我摸得出来。”
我说:“老爷爷,你老糊涂啦。”
老爷爷又摸摸赵小虎的头说:“孙子啊,你可算是回来啦,爷爷等你等得哟都快老死啦。”
小虎也说:“老爷爷,我不是你孙子,我们得病啦。”
老爷爷说:“瞎说,你当爷爷老糊涂啦,怎么会不认得自己的孙子,你没你爸命好,你刚出生就赶上了计划生育,你娘哟是背着你到处东躲XC,爷爷都还记得爷爷都还记得。”他说完就连着一针咳嗽。
赵小虎说:“老爷爷,你老糊涂啦。”李大海的爹娘本来身体就差,回去没多少日子也就死了,李大海发现的时候见他爹娘安静地躺在床上,他们抱在一起动也不动,他喊了几声见没有动静,他心里就开始害怕了,等走过去一看,他爹娘连脸色也都变了,身体也已经僵硬,他一下子就跪下哭了,说是他自己害死了他爹娘,许丽丽知道李大海爹娘去世了,背着她爹娘替李家披麻戴了孝,李大海葬好了他爹娘后从此就变得了沉默寡言,那老爷爷去世的时候我和小虎躺在一起睡觉,见他难得不讲话了,一看他不动,我们就知道他死了,后来,我们留下来的几个人都活了下来,经过不断研究,非典终究是被控制住了,当人们往后再回首起那段不堪岁月的时候,想想一场非典就夺去了我们乡十几人的性命,人生活着的时候就该要没有遗憾,喜欢的事物就要努力的去拥有,喜欢做的事情就要尽情的去做,那样就算是死了心中也会少些未尽的遗憾,王月是回到县城医院里的时候去世的,她没多久就感觉到自己身体的一些变化,经过检查,医生说她已经被严重感染上了非典,而且已经是到了药物也无法控制的地步,医院和政府因为她的敬业精神在她死后给予了她杰出青年和感动人物的殊荣,刘二狗一家在王月死后的第二年就搬回了老家,他说,老家始终有一种归宿感,而且留在城里就会老是想起王月来,后来听刘二狗说起王月的时候,他抹了抹眼泪说:“王月即使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也没有交代个啥,她只是望着我好像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可是最后她还是没有说,不过看她样子走得很安心,她说她最舍不得的就是我刘二狗,最喜欢的也是我刘二狗。”他又将腰间的蜂蜜水给我们喝,然后接着继续说:“我刘二狗没有好命,好不容易有个媳妇儿,结婚没几年又成了单身汉,而且是寡男。”刘二狗缓了口气,他现在说话没有以前那么顺溜了。“非典那段时间,医院没安排她去,我那几天眼皮老跳,我也不准她去,她说从认识我过后她知道了什么是责任感和使命感,我拦也没拦住,我他娘的当时就应该不要命的给拦住啊。”刘二狗还是喜欢坐在那棵梧桐树下跟我们讲这些,每次讲到这里他都会朝他女儿喊:“嫣儿,你把名字改成王月。”
王嫣还小,总是在远处歪着脑袋朝她爹喊:“爹啊,你老糊涂啦,王月是我娘是你亲爱的。”
刘二狗不管,他还是喊:“嫣儿,你以后就叫你娘的名字了。”王嫣这次没歪着脑袋朝她爹喊:“爹啊,我名字挺好听啦,我名字是外公取的你忘记啦,你是不是老糊涂啦。”刘二狗静下来时也会觉得自己当真是老糊涂了,王月的爹娘在刘二狗走的时候让他带回了王嫣,他岳父说那毕竟是他和王月的女儿,只是有时间了让他多带着王嫣去城里看看他们两个老家伙,说的时候已经是老泪纵横。赵小虎自从非典这次事情过后就变得更加的沉默寡言,他时常一个人坐在没有人的地方,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