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月死的那一年是2003年的春天,那年我还在上小学三年级,故事写到这里,我给我妻子打了一个电话,我说我将我小时候的事情写进了我的小说里,我让她好好休息别累坏了身子,她不能回答,我知道她心里一定在说:“可惜我没常出现在你的小时候里,不用担心我,我忙完这次的画展就回去,好好陪陪你。”
我说:“晚安。”
那天我和邓强还有桂仙在田野间玩耍累了便坐在田坎上休息,我们玩着“你拍一,我拍一,一个小孩穿花衣。
你拍二,我拍二,二个小孩梳小辫儿。
你拍三,我拍三,三个小孩吃饼干。
你拍四,我拍四,四个小孩写大字。
你拍五,我拍五,五个小孩敲大鼓。
你拍六,我拍六,六个小孩吃石榴。
你拍七,我拍七,七个小孩坐飞机。
你拍八,我拍八,八个小孩吹喇叭。
你拍九,我拍九,九个小孩交朋友。
你拍十,我拍十,十个小孩站得直”的游戏,那天阳光正好,晒在人身上让人感觉暖暖的,不知道是不是玩得久了还是太阳的原因,我觉得浑身都热,没了力气,我说好热好热,邓强和桂仙说一点也不热,我觉得热得不行便跑去了池塘里板澡儿,农村的娃没几个水性是不好的,水性好的还能钻进水里摸他两条鱼,邓强按耐不住也跳下来洗,其实那池塘的水是极脏的,在那里面板澡儿身上只会越洗越脏,那池塘其实是鸭子的水上乐园,桂仙就坐在池塘边的阶梯上看着我们洗,我喊一声桂仙,说给她摸一条鱼起来,然后一个潜水,我在水里能憋上两分钟那么久,我可一点都不夸张,桂仙见我久久没浮出水面使劲在岸上喊着我,我在水底下能够听到,不能应她,她一直喊着,见我许久没了响动以为我淹死了便使劲的哭,听见她哭我就露出水面龇笑着嘴给她扔了一条鱼上去,她见我还活着,便嘟起嘴说:“冬冬哥,我以为你死了,我就哭了,你要是死了我长大可就没新郎了。”
邓强就会张着嘴说:“仙儿别怕,我长大了可以当你新郎。”
桂仙说:“不要。”邓强的嘴就张得更大了,他的嘴能张很开,张开的极限足以塞进去两个馒头,所以我们取笑他时都叫他大嘴强,这时候往往他就一副大嘴在口天下他有的姿态说:“我娘说了,大嘴吃四方,是好事儿。”每次洗好了我就从水里起来,就会听见桂仙尖叫着喊:“羞羞羞,冬冬哥流氓。”我就会转过身去说:“呀,我又忘记说我脱了裤子了。”
我们三人之间就数桂仙成绩最好,我也不赖,每次要考试了,邓强又会一副大脑在手成绩他有的姿态说:“呀,又要第一了。”
别人就会说:“知道,倒数的嘛。”
他说:“可那也是第一。”
老师对邓强说:“那东缺一块儿西缺一块儿的课本是被你吃了吧?”
邓强说:“老师,我没吃,我就在看一直看,你说书里面有黄金造的屋子,可我一直看一直看都没看到屋子也没看到黄金也……老师,不诚实的老师可不是好老师哦。”
老师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地:“叫你爹来学校。”
邓强说:“我爹日理万机。”
老师骂道:“那叫你娘来。”
其实也不怪邓强成绩不好,他念书的出发点就和我们不同,那时候我们一起上学的路上总喜欢一起唱“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小书包……”,唱到这里邓强就会说:“我娘说了,书读多了长大才能娶到媳妇儿。”时间一久,村里很多人平日里也都会觉得身体发热,而且很多人也都没了力气下田干活,那天赵小虎一直追着我跑,我对他说:“小虎,你娘是不是不要你了呀?”
赵小虎说:“别说我娘。”
我又问:“你娘是不是跟别人跑了呀?”
赵小虎追上我给我一拳,我怒了:“你娘的赵小虎,你打我。”然后我也一拳还给他,我们在公路上打了起来,赵小虎虽然比我小,可他力气比我大,人比我高身体比我胖,我和他打架讨不到便宜,路上的人说:“哟,一个胖子和一个瘦子打架呢,哟……瘦子挨揍了呢,哟……瘦子年龄大还打不赢呢。”
我觉得赵小虎让我没了面子,我捡起地上的石头就砸破了赵小虎的脑袋,赵小虎嚎啕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哟,瘦子打死人了呢。”围观的人不欢而散,我也慌了:“呀,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我慌而乱的跑到了许丽丽的家里藏着不敢出来,家里我肯定是不敢回去的,后来邓强跑来告诉我说赵小虎没死,只是脑袋开了花,还好被发现得早,要不然血流干了也就死了,听到他没死我也就敢回家了,我刚一回去赵大贵和他娘就抬着赵小虎上门问罪来了,赵小虎可是他赵家的根,我动了他家的根,他爹和他奶奶自然不放过我,外公说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让我要像一个男子汉一样顶天立地敢作敢当,我被他交给了赵大贵,说让他处置,外婆上前向赵大贵的娘讨情,赵大贵的娘可是个狠角色,说什么也要给她孙子报仇,我还没反应过来,赵大贵瞬间拿出藏在身后的砖头也让我脑袋开了花,“呀,你娘的,砸我脑袋……”说完我也倒了下去,外公虽说将我交给赵大贵处置,可没想到他一个大人却下这般狠手,两家人打了起来,不可开交,这下两家人自此种下了仇怨,往后的日子自然老死不相往来,我对邓强说,我干不过赵小虎,邓强说那是赵小虎他基因好,桂仙问:“冬冬哥,你为什么打小虎啊,他没了娘已经够可怜了。”
我说:“我就是说了他娘了。”
桂仙说:“是你做错了,你要向小虎道歉。”我头上都还裹着纱布,她竟然向着别人说话,胳膊肘往外拐,后来,我有十天没有跟她讲话了,直到村子里死了人,大家都不知道原因,说是莫名其妙的就死了,有人说村子里是招了邪气,弄得所有人人心惶惶的,不久村子里来了很多穿着白色褂子的人,肩上都挎了一个有着十字的箱子,那些人都是护士和医生,有一个年轻的小护士对身边一个更年轻的护士说:“护士长,看来需要将人召集起来检查。”
“嗯。”被问的那个人点了点头,那个护士长就是王月,等到邓辉和乡里的一些干部到了,他们到一个小房间里开了足足一个小时的会,邓辉出来的时候他面目沉重的说:“大家不要慌,今日莫名的死因原来是一种新型的传播病毒,叫做非典,现在县定点医院和防疫机构派出了专业的医生来抵抗这次的病毒传播。”
后来整个大队的人都集体出来做检查,这种病毒大多在老人和小孩子之间肆意传染,整个大队大多数的人都被检查出来被传染上了这类病毒,被检查出来的人后来都被分别带到了村校的教室里面,每个教室分别关上了一些轻微和严重感染的患者,护士出去的时候都反锁住了教室的门,我们村就我和赵小虎还有李大海的爹娘被检查出来是严重病毒患者,我们被关在了一起,医生给我们每人发了一个白色的口罩,然后每天都会有年轻的护士送来饭菜,关在里面感觉倒很舒服,医生在一起商讨了许久,护士戴着口罩都在操场上煎药,浓浓的药味从操场上传进了每一个人的鼻孔里,闻着有点让人想吐,她们早中晚的会让我们喝上一大碗,后来我们才知道,那是医生所谓的病毒隔离治疗,为的是不让非典传染给更多的人,外面的人是不可以进来的,要是在家里做了些好吃的可以托护士送进来,时间久了,大家便开始想家了,我也想,赵小虎也想,关在那屋子的时候,我和赵小虎就和好了,我还是心疼他,将自己的饭菜里的肉都给他吃,我知道,他喜欢吃肉,轻微感染的人在喝了那闻着让人想吐的药没过几天,医生又替他们检查了几次便让他们回家了,他们走的时候就像是做了一场游戏一样还有些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