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严肃穆的法庭上。
法官:“被告人对上诉指控是否有异议?”
被告人:“我也只有这一条路,没什么好说的,我愿意接受。”
老梁最近很是苦闷,自家的婆婆年岁渐高,身体越来越不行了。前不久更是因为骨质疏松症在医院里住了26天。老梁和丈夫工作又忙,自己请了半个多月的假在医院照顾。婆婆现在总算是出院了,但是她也不能总是请假。她就和丈夫商量,找个保姆回来照看。老夫妻两个在网上找了许久,总算是找到一家满意的保姆介绍所。可是,那些个保姆一听自家婆婆病情严重,都不愿意接活。就在老梁万般无奈的时候,一个四十多岁看上去还算忠厚老实的中年妇女走上前来搭话,表示愿意接活。老梁当时真是欣喜万分,随即敲定价格领着她回家。
一路上那人寡言少语,只是安静的坐着。老梁时不时和她搭话,那人只是偶尔回几句。从聊天中得知,那人叫天带,佛山人士,一人在外,家有一儿一女。老梁对天带还是很满意的,话不多,人也老实,一看就知道是一个淳朴的农民。很快车子来到了老梁的家中。走进别墅,老梁将天带领进婆婆的房间。婆婆正虚弱的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发出微微的鼾声。
法官:“说一下你的作案动机。”
被告人一言不发。
法官:“你去别人家做保姆,身上带这些东西干嘛?”
被告人:“我从2009年就是这样,那你说我一直都这样干嘛?对我自己有用的,我就一直放行李里面。”
天带看到躺在床上的老人顿时不高兴了,她板着个脸冲老梁说道:“你当时说虽然病情严重,但是能走的,我只要照看一下就好的。现在人躺在床上动都不能动,我不接这活。”说完作势要走。
老梁看着天带那原本质朴的脸上,因为被骗而流露出愤怒的表情心里很是尴尬,她不好意思地赔笑道:“婆婆这不是前几天刚刚出院么,身体还很虚弱。修养几天就好了。”看到天带去意不减,便急忙拉住她,开口道:“要不这样吧,我每个月再加一百。”
天带看着老梁犹豫了一会说道:“那…好吧。还有,我可事先说好了,我们保姆的行规就是,如果不足一个月,老人归西了,也要给足一个月的工资,一个小时,也要算足一个月。”
老梁本来看到天带已经答应了还很是高兴,可是没想到她马上就说出了后面那句话。老梁顿时就很生气,她马上甩开天带的手臂骂道:“你这个人怎么说话的?”
天带对于老梁的愤怒无动于衷,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老梁。
老梁一看天带这个样子心里更火了,她马上上前推搡了一下天带,遂不及防的天带一下子被推到了墙上。老梁用手指着天带的鼻子骂道:“有你这么说话的么?这么大把年纪话都不会说?”
躺在床上的老人被吵闹声惊醒,虚弱地问道:“小梁,发生什么事了?”
老梁的丈夫老黄闻声也走进了房间,他先是拉开愤怒的老梁,挥手示意让天带在房间外面等一下。然后他将被吵醒的母亲安抚好之后,拉着老梁走到客厅。
他俩一出房间门就看到天带正不知所措站在客厅里,脸上带着些许不安和惶恐。老梁这时气也消了,她瞪了一眼天带之后气呼呼地坐在沙发上。
老黄走到天带面前本想说她几句,可是看着天带老实巴交的样子便不忍多说。他缓步走到妻子身边,抱着她开口道:“这人说话是不中听了点,但是这也是行规,你是知道的,对吧?”
老梁颤抖了一下身子像是在努力平息心中的怒火。
“那个,要是不能接受的话,我就先走了。”天带看着两人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没有,没有。我们能接受。呵呵,我知道你没读多少书,但是希望你下次说话不要这么直白,委婉一点行吧?”老黄脸上带着愠怒。
天带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老黄给了天带车费让她回去拿行李,以后就和老人住一起。
不一会天带就拎着两个大大的蛇皮袋回来,夫妻二人很是惊讶。
老黄开口问道:“要不给你一个箱子把行李腾出来吧。”说完作势要上楼拿箱子。
天带连忙拒绝,“不用了,不用了,我习惯了。”
老黄看她很是坚决便没有强求。
收拾好行李之后,天带马上开始为老人整理房间,期间不时和老人耐心地交谈,询问老人平时都喜欢吃什么。晚上还给老人擦身子,把老人照顾得那是无微不至。看到天带这么细心,夫妻二人也就放心了。就这样过了两天,天带任劳任怨,即使老人晚上起夜,她也在旁小心照顾。
第三天凌晨,老黄被一阵乒零乓啷吵醒。他睡眼惺忪地走下楼,看到厨房里一个身影正在弄着什么。他缓缓走到厨房门口,阵阵肉香带着热气钻进他的鼻子,他揉了揉眼睛总算看清眼前的人。
“天带!你…在干嘛呢?”
那人一惊马上转身,将手上的一个瓶子打翻。乳白色的液体随之流到了地板上,她马上捡起瓶子放在桌上。
“没…没干嘛…老太太突然想喝肉汤,让我给她烧点。”
老黄打了个哈切,摆了摆手说道:“难为你了,弄完了早点休息吧。手脚轻一点,小梁她好不容易睡着的。”
天带连忙点头。
老黄转身准备上楼,天带捏紧了双拳,她死死盯着老黄的后背。
“啊,对了。”老黄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猛的转身。
天带下意识将双拳举到胸前,“嗯?”
老黄奇怪地看着天带,“刚刚打翻的是牛奶嘛?我正好有点渴了,还有没有了?”说完就要走上前去拿那个瓶子。
天带一把将瓶子抓起放在身后,“嗯…哦!没了,就这么点,都撒了。要不我给你倒点水吧。”
“不用这么麻烦,我看着瓶子里不是还有么,快给我吧,怪渴的。”老黄伸手朝天带要道。
“我去给你倒点水吧,这都撒到地上了,瓶口都脏了。”不等老黄说什么,她就把瓶子放在上衣口袋里,转身去客厅拿杯子倒水。
老黄看着天带奇怪的样子摇了摇头,然后凑近旁边正煮着汤的锅子,他一把掀开锅盖,一阵香气扑鼻而来。
“嚯,还挺香的,手艺不错啊。”嘴里念叨着就拿起旁边的汤勺想要舀一口尝尝。
“黄先生!”
老黄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汤勺差点掉到锅里。他马上转身,“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啊,吓我一跳。”
“对不起,黄先生,给你水。那个汤还没烧好呢,你想吃我一会盛一碗给你送上去。”天带急忙走上前,将手中的水杯递过去。
老黄放下手中的汤勺,接过水杯,喝了一口之后说道:“算了,不用了,别吵醒我老婆了。你赶紧把这收拾收拾,早点休息。”
天带点了点头。
老黄边喝着水边走上了楼。天带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消失在楼梯的拐角。
老黄喝完水很快就睡去了,天刚刚擦亮就听见楼下吵吵嚷嚷的,不知道怎么了。
“怎么回事啊,一大早吵吵嚷嚷的。”他嘴里嘀咕着披了一件外套就走下了楼。刚刚走到客厅就看到自己的老婆老梁正怒气冲冲在那质问天带,儿子和女儿站在旁边也是一脸怒气。
“什么事啊?吵什么啊?”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过去。
“老公你醒啦,我正想叫儿子上去叫你呢。”老梁看到老黄马上开口道。
“爸爸!爸爸,爸爸!奶奶死了!奶奶死了!”老黄的儿子哭着抓着老黄的手臂。
女儿也是一脸悲伤,她纠正道:“是去世了。呜呜,爸爸,奶奶去世了。”
老黄一听马上心里一紧,他分开众人走进老人的房间,就见老人正安静的躺在床上,身上的被子一直盖到脖子的地方。他快步走到床边,用力摇了摇老人。
“妈!你醒醒!你醒醒啊!我是小黄啊,你的乖儿子啊!你看看我啊!”
老人的脑袋随着老黄的晃动无力的摇摆着,白沫顺着嘴角就流了出来。
老梁赶紧走上前,一手放在老黄的肩膀上,只是痛哭没有说话,儿子和女儿也接连站在身后痛哭流涕。整个房间充斥着让人动容的悲伤。
“这是怎么回事?啊?”老黄转身抓着老梁的肩膀怒吼道。
老梁稳住激动的老黄,悲切道:“就那个保姆,早上我起来的时候她跟我说婆婆不行了,我到房间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婆婆嘴里都是沫,人已经咽气了。”
“她人呢!”老黄瞋目切齿环顾四周,很快就看到天带正低着头站在人群身后。他马上走过去,用力推了一把天带。“你怎么照顾的?老子花钱让你来照顾我妈,这才几天?啊?我妈就死了?”
天带没有说话,低着头,整个人缩在地上。
老黄气得抬脚就要踹过去,老梁赶紧拦住他。
“老公,婆婆刚去世,别这样让老人心寒。我刚刚帮婆婆擦脸的时候,发现她耳朵上戴了好多年的金耳环不见了…“
老梁话还没说完,老黄马上一脚就踹到天带身上,怒吼道:“md!肯定是她拿的!看你老实巴交的样子,没想到手脚这么不干净,我昨天还看我妈戴的呢!”骂完仍不解气又踹了几脚,“说!你放哪了?”
“我没拿……”天带痛得脸都挤成一团,嘴里虚弱地辩解道。
“你说你没拿就没拿啊,那你让我们搜啊!”老梁也在一旁骂道。
“我真没拿…”天带又弱弱地接了一句,老黄一直在踹她,她就整个人使劲蜷缩在角落。
老梁马上让儿子和女儿把天带的蛇皮袋拖了出来,作势就要翻找她的行李。
天带突然暴起,一把推开老黄,整个人扑到了蛇皮袋子上,众人怎么拉都拉不开。
“你不给我们搜,就是说明你真拿了?”老黄看天带死命护着袋子的样子更是气得浑身发抖,他不停地踢着天带,嘴里骂道:“让你拿我妈东西!”
“你们凭什么说我拿了?快把一个月工资给我,我要走!”天带也是情绪激动,再也没有刚刚那副软弱的样子。
众人有些发愣,这几天天带都是沉默寡言一副很和善的样子,平时老梁说她两句她都一副软软弱弱的,没想到现在突然这么凶横。
老黄听到她的话怒极反笑,“你想要工资?好啊!你把我老娘的耳环给我!”
“我没拿!”天带立马反驳。
刚刚老梁已经打电话通知过了,很快老黄的亲戚都问讯赶来,大家将天带围住,几个人试图想要去扯那两个蛇皮袋子。结果,天带整个人死死的抱住,有人上前就是又踢又咬的,嘴里喊着,“我没拿东西,你们不肯给工资,还打人。报警!快报警!”
整个房间吵吵嚷嚷的,死去的老人孤独地躺在床上。就在众人僵持不下的时候,老梁从老人的房间跑出来说道:“报警吧,婆婆的存折也不见了。”
众人马上报警,就听一个人在那嘀咕:“说不定人也是她杀的呢。”
法官:“你是怎么杀人的?”
被告人:“就把敌敌畏和安眠药放在肉汤里煮,然后给她喝。”
法官:“怎么给被害人喝的?”
被告人:“我就像喂小孩一样喂给她喝。”
法官:“为什么用针筒注射毒肉汤?”
被告人:“喝完汤老太太就睡了,我看没死就拿针筒像吸毒那样打,看她还没咽气,我就用绳子勒死她了。”
法官:“你为什么撕掉老太的存折?”
被告人:“不想让大家得到她的钱,那些耳环我是没来的及丢。”
法官:“你为什么要杀老太?”
被告人:“我杀了好几个呢,我就是不想在那里呆那么久,我想马上解决。”
法官:“注射的时候有没有血?”
被告人:“又不是不想要命了,肯定会小心看清些,不可能有血在那里。我们做保姆这行的,家属没到房间千万不能说人死了,不然肯定会被人打死的。”
法官:“你到底为什么要害人?”
被告人:“太多人知道没用,我不想说。”
12月23日一则新闻震惊全国,一个保姆一年半之内毒死八个雇主,两个未遂。大家都被这个泯灭人性的保姆给吓到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怎会残忍地毒杀那么多毫无反抗的老人。
天带生在一个下岗工人家,排行老二,从小就不爱说话,初中就辍学出去打工。因为择偶问题与家人闹翻,被亲人拒之门外,一个人孤苦伶仃真像是被天带大一般。曾因为盗窃而入狱过,如今为何走上这条罪恶之路,这世上或许只有她自己知道。这爆炸的消息像是昙花一现,几天之后就被世人忘却,事不关己,没人会念念不忘。之后即使接连爆出毒保姆的事件也无人问津。我们在震惊凶手残忍行径的同时,有没有想过为何这般?毒药即使再毒也是被人制造出来的,人心再坏也不是天生如此,凶手再残忍也不是她一个人的错。可怕的是世人只会去想动手的人多恶毒,却没人去想这个行业有多可怕,这个社会有多黑暗。我们这代人终将感到悔恨,不仅仅因为坏人的可憎言行,更因为好人的可怕沉默,更可怕的是太多的人或事去促使坏人的产生,却无人清醒。这世界中毒太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