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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御灵蝶花(5)

5

黑衣女子说,那个石湾村在西北三十里,车厘子三人借助月亮和北斗的位置向西北方向行进。在东方的天际出现鱼肚白的时候,他们终于来到了小村外。

石湾村之所以叫做石湾村,想必是由于村庄四面被山岭环抱、一条小河蜿蜒穿村而过的缘故吧。山是石山,水是清水,倒也没有什么稀奇,只是在易花裾的一声惊呼里,车厘子和释灵欢才注意到,在桥下的小河里原本悠然自在的小鱼们,似乎是受到他们脚步的惊扰,竟然一条条飞了起来,一对对银色的翅膀如蜂鸟般急速地忽闪着,越过小桥,越过他们的头顶,噼噼啪啪地飞向了远处,再次越进了远处的河水中。虽然它们飞翔的七八丈的距离并不算远,虽然鱼儿终究离不开水,但是面对如鸟儿一样飞翔的鱼儿,也足以使见者惊大了他们的眼睛和嘴巴。

所以在释灵欢夸张地用双手分别按住头顶和下颌,将嘴巴合上之后,嘴里啧啧惊叹道:“乖乖,这鱼会飞啊!这村子应该叫飞鱼村才对的吧。”

河面上飘浮着一团水汽朦胧的晨雾,飞鱼的身影在雾地时隐时现。车厘子忽然想到什么,说:“那个蒙面女子说,让咱们去找飞鱼祠,看到了飞鱼,我看这飞鱼祠应该就在附近吧。”

虽然河面不算太宽,可是这座连接村庄的木桥却很长,想必是这河面在以前也曾更加宽阔过,以至于他们吱呀吱呀地在木桥上走了好一阵,也才刚走过河中央的位置。这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一阵人喊马嘶的声音,他们急忙回头一看,透过河面上升腾的迷雾,隐约看到远处有一队人马向这边疾驰过来。

车厘子三人这时正在木桥上,如果往前面跑,不仅还有段距离才能下桥,而且还会容易被后面的追兵发现。车厘子前后看看,急中生智,对身后的释灵欢和易花裾说道:“快,到桥下去!”

他三人刚刚顺着木桥的桥桩攀到桥下,就听见后面的人马已经来到了桥头。人喊马嘶之声不绝于耳,听这架势,估计约有三四十人左右。

只听一人叫道:“夜角大人,刚才还看到桥上似乎有人,现在却又看不到了,看来有可能就是那几个嫌犯,如不是,那他们跑什么?”

原来是夜角带人追来了。

其实,车厘子他们所不知道的是,辟疆在昨夜受到未绸缪的一顿奚落之后,马上就气愤地将以铁邪为首的五大杀手分成五路,分别带了一队人马向四面八方辐射状追捕过来,自己在蝶花谷去翻遍每一寸土地。西北方向恰巧就是夜角搜捕的地带。

“进村!”夜角一声令下,这些兵士们鱼贯踏上木桥,冲向石湾村,这么多人一齐踩上木桥,让破旧的桥体发出了一阵吱吱嘎嘎的声音。

不一会儿的功夫,这些人就走到了车厘子他们所在的桥面附近,吱吱嘎嘎的声响也越来越近。车厘子屏气凝神听着桥面上的动静,眼神下意识地扫了一眼身旁的释灵欢和易花裾。只见易花裾正在用左手攀着桥桩,腾出右手来,弯起了无名指,放在唇边轻轻嘟囔了一句什么,然后将手掌摊开,向河面一散,顿时,只见河面的迷雾都团团旋转了起来,似乎是形成了无数个小小的迷雾漩涡,漩涡旋转得越来越快,把下面的水面也带动得旋转起来,然后从这些小漩涡里,猛然窜出来一条条的飞鱼,张挺着坚硬的银色翅膀,如离弦之箭一般,射向桥面上的兵士们。

那些兵士们正被脚下水面上无端升起的迷雾漩涡骇得不知所措,现在又突然遭到飞鱼的攻击,一个个被吓得大叫起来。

释灵欢看了一眼施展出咒术的易花裾,腾出一只手,向易花裾伸出了大拇指,挤了挤眼睛,意思是说,太棒了!

飞鱼一对对银色的飞鳍如一把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地向桥上的兵士们戳去。一些人被飞鱼戳伤眼睛后落入水里,转眼之间就被水里密集的飞鱼用锋利的飞鳍剔成了白骨。士兵们在惊恐中用手中的刀剑胡乱地砍,来阻挡飞鱼的攻击,好多的飞鱼被士兵的刀剑砍为两段,无数飞鱼的破碎的尸体铺满了木桥的桥面。

正在混乱之间,车厘子忽听在木桥的对岸,也就是石湾村的方向传来了一阵阵的疾呼:“各位,快快住手吧,这可是我们村的圣鱼啊!”

车厘子看了一眼易花裾,易花裾将伸出去的手掌往回一收,那些原本飞在空中的飞鱼纷纷落下,有的落入河中,有的落在桥面,转瞬之间,周遭世界一下子由纷乱陷入了一片静寂。

突然,不知道是桥上的哪个兵士,似乎刚刚从惊恐之中一下子反应过来,举起手里的刀狠命地砍着几条落在桥面上翻滚的飞鱼,刀刃砍在桥面上,发出了声声“咔咔咔”的声音。可能是这声音惊动了水底,原本销声匿迹的河面上,又飞出了无数的飞鱼来。其实,这些飞鱼此刻并没有什么攻击性,只是被桥面的声音所扰,飞起来躲避而已。可是这些兵士却不这样认为,刚才的血腥的一幕已让他们心胆俱裂,见到飞鱼又来,便再次抡起刀剑猛砍,无数的飞鱼被砍作两断落入河中。

“别砍了!别砍了!求求你们!啊呀,我们的圣鱼啊!”

“求求你们,别砍了!”

“可怜的圣鱼啊!”

“求求你们,我们给你们跪下了……”

听起来,河对面有几十口子是在一起呼号。可是,他们的哭号并不能阻止住兵士们手里的刀剑。

这时候,忽听夜角一声怒骂:“这等妖物,分明是被这些妖民所驱,来呀,给我冲过去,格杀勿论!”

兵士们死命往前冲,终于冲过了木桥,对着还跪伏在地的村民们展开杀戮。

“村长!村长!”一些村民惊恐地大喊道。

随后,似乎是那个村长的声音喊道:“快喊出飞鱼将军,快喊!”众村民闻言,果真一起异口同声地大声叫喊起来:

飞鱼将军!

飞鱼将军!

飞鱼将军!!

随着他们的一声声呼喊,车厘子听到突然有一个声音自村民背后冒了出来:“住手——”

因为车厘子他们是在桥面的下面,桥上的状况他们并不能看得真切,只感觉这个人的声音清亮高亢,底气十足,看样子年纪不会太大。

透过桥面木板破裂的缝隙,车厘子隐约看到,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出现在众村民前面,虽然年轻男子穿着上不敢恭维,破旧的灰色长袍,蓬乱的银色长发,但是一股英气自眉宇间散发出来,但嘴唇上的好似飞鱼的鱼鳍似的两撇小胡子,又显示出了一种玩世不恭的慵散神情。只见他从腰间拔出一口奇特的长剑,剑刃前段有两个像飞鱼鳍一般的伸向剑身外的侧刃,在河面的迷雾里闪出一道清丽的炫光。他一出现,那些兵士急忙往后退了数步,围拢在夜角周围,停止了对村民的砍杀。

年轻男子将剑向空中一举,那些原本还在空中跳跃不止的飞鱼,都纷纷跃进河水中去了,河面又恢复了如初的平静。

忽听“飞鱼将军”将小胡子一捋,大声问道:“是哪位用念术,控制了我们家的飞鱼?”

念术?车厘子闻言,不禁看了看易花裾,他记得她给自己控制驱使蜂蝶的本领起名叫做“驭灵术”,驭灵术只是她自己给起的名字而已,难道她以前驱使蜂蝶刚才又驱使飞鱼的法术就是传说中的念术?

念术是一种极其古老的上古咒术,是通过意念来控制万物的能力,它可以驱使任何目标物按照念术师的意愿所动,它可以控制目标物的移动、变形、转化等等,可以让河水逆流、花朵逆长,甚至是可以让空间缩涨、时间骤止,当然,能够驱使何种级别的目标物,这与念术师的等级有关。但是,时至今日,念术师几乎已经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了,只是一种传说般的存在了。

“好大的胆子!”夜角将手中的绝星钺在面前一晃,道:“明明是你们驱使这鱼儿袭击官军,你却还这样贼喊捉贼!”

“笑话!”飞鱼将军轻蔑地一笑,双臂将肩膀一抱,道:“如若是我来驱使飞鱼,你等还能如此轻易地就走过木桥?”

“切!”车厘子忽听耳边响起了一声从牙缝里迸出的不忿,转首看到身旁的易花裾满脸怒容,想必是自己引以为傲的“驭灵术”被那年轻男子看轻所引起的,他便将中指竖在唇边“嘘”了一声。

忽听岸上一声“找死”,就听见兵器相交之声,看来是有兵士与那个飞鱼将军打起来了。随即几声惨叫响起,然后是身体扑倒、刀剑落地的声音。车厘子急忙透过桥板缝隙看过去,只见穿着黑衣的夜角窜了过去,刀剑相交之声再度响起,看来这个飞鱼将军武艺还不错,刚才那几声惨叫定是被他刺伤的兵士发出来的。

但是,这夜角号称朝廷五大杀手之一,绝非等闲之辈,这夜角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车厘子开始替那个飞鱼将军担起心来。

果然,在飞鱼将军又接连刺倒三四个兵士之后,夜角随即冲了上来。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这飞鱼将军已经被夜角逼得节节倒退。村民们惊慌失措的声音开始此起彼伏起来。车厘子还想再看看情况,但是岸上的人影已渐渐超出了桥板缝隙所能看到的范围。

岸上的兵刃相交声、人们乱哄哄的喊叫声和杂乱的脚步声,渐渐向远处去了。河面上的迷雾如同一袭灰白的轻纱,在河面上轻轻涌动着。

车厘子小心翼翼地顺着桥桩往上攀,慢慢将头探出桥面,只见四周一片寂静,只有人血和鱼血形成的湿漉漉的桥面向下滴着声声的血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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