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吁……”
前后勒马声,左右衣尘人。一位年约三十的儒生,蓝衫儒服文士头巾,腰挎宝剑身背行囊,带着一容貌尚幼却身长七尺,头束总角身穿褐服的少年。
赫然正是陈子浩与父亲陈璟钰二人,两人一路打马急行而来,终在这午时将尽之时,风尘仆仆赶到潼江县城之外。
陈子浩抬眼望了望潼江县城,一种熟悉之感蓦然涌上心头。
数丈高的城墙巍巍耸立于一马平川之上,向两边延伸开去,一眼望不到尽头。城楼高耸,箭垛森森,将士列队,铁甲照日,一派辉煌景象。城门洞开,往来商贩,过路游子,熙熙攘攘,又是一派繁华景象。
这让陈子浩猛然以为自己是穿越到了前世古代某朝,正驽马儒服,上京赶考。一种故国今犹在的感觉久久挥散不去。
“好了,别看了,该进城了!”陈父还以为儿子第一次见到如此大城心中震撼,微微一笑,不由得催促道,“等你成了仙师,今后你就会发现,区区潼江县城算不了什么,这潼江县城以上还有梓郡城,再上还有益州府城,再上还有咱大衍国京城!一个比一个恢弘,区区一潼江县城,天下之大,俯拾皆是。哈哈,走吧!”
陈子浩回过神来,心中一阵激荡,却不知自己能入得了哪一城?
正要走进城门,忽听头顶上空一阵尖锐的破空声掠过,抬头一看,隐约只见一个紫袍人脚踏飞剑掠入城中,转眼不见。
“仙师!”“快看,仙师!”“哪里?”“别推我……”“让我看看,仙师在哪儿呢?”……
霎时间,城门内外沸腾了一般,全都在兴奋地讨论这个掠入城中的仙师,毕竟修行者对于俗世凡人来说,一生几乎都不会遇见一次,今天忽得遇见了,人人都顿感惊异,并心神激动。
“咦?怎么又有一个仙师?难道俗世仙师很多?”陈子浩心中疑惑地想着,看了一眼父亲,只见父亲也一脸惊讶,“算了,还是先找师父要紧。”
“爹,我们走吧。”
“好,先去找孙仙师。”
说罢,二人便策马轻行直奔孙仙师在县城中的医馆而去。
“忒!”走了没几步,忽听城中一声充满傲慢之意的大喝,传遍全城。
不好!陈子浩心中一紧,又是孙庸医,又是仙师来寻,定是自己那位师父有人寻仇。
“爹,赶快,可能是师父有麻烦!”陈子浩急忙招呼父亲一声,便快马向发声处冲去。
“浩儿小心!”陈璟钰无奈,只得高声提醒儿子道。
此时陈子浩已经忘记了自己才刚入修行之门,若有麻烦,自己去了也无济于事,心中只是想着要去看个究竟。
眼见此时城中百姓皆因刚才变故,匆匆往外奔散而去,自己人多马儿跑不起来,只得跳下马来,撒开双腿便继续往人群来处跑去。
陈父在身后眼见自己儿子一马当先跑了去,自己也只能下了马,快跑跟上。
左弯右拐,忽得,陈子浩看见前方一个医馆,牌匾上写着“悬壶馆”三字,便猜到这应是师父所开医馆,当下便要推门而入。
正在此时,只觉一股大力猛然扑面袭来,陈子浩身子就像只被扔出去的沙包一般被向后甩去,而后“嘭”的一声坠落在地,陈子浩只觉一阵剧痛,但却没有晕过去。
“哼!”陈子浩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冷哼,顿时只觉耳膜仿佛震裂,脑中嗡嗡作响。
即便如此,陈子浩忍着痛,慢慢爬起来,打算继续上前去推门。
“站住!”陈子浩忽听耳中传来一声轻喝,却正是师父的声音,左右望望却不见人,却听耳中声音急道,“站在外面不许进来!”
陈子浩心中大急,究竟发生了什么?
正当陈子浩进退两难之际,陈父也从后面急急忙忙跑过来,看见陈子浩神色不对,问道:“怎么回事?”
“好像是有人****来寻仇。”陈子浩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寻仇?”陈父一惊,“那孙仙师可有危险?”
“爹,这也是我猜的,但是八九不离十吧,不过想来师父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陈子浩最后语气已经稍欠底气。
此时陈子浩心中却是想着,人倒霉了喝凉水都会呛着,这才拜了一师父,打算修道成仙逍遥自在,立马就遇上仇家****,也不知自己造了几辈子的孽。
抱怨归抱怨,心中却是焦急万分,且不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之念,毕竟尚未被正式收入门中,虽然嘴上师父师父地叫的顺溜,但是终究作不得准数。只是陈子浩觉得自己现在已经一只脚踏入修道之门,这师徒之实却是逃也逃不掉。
无论怎样,这份情还是要念的,无论前世今生,陈子浩都不是一寡情之人。
正当陈子浩和父亲两人在这悬壶馆门外着急不堪,心急如焚之时,却见馆门“吱呀”一声,从里被人打开。
两人抬头一望,正是二人心中为之着急万分的孙云孙仙师。
他还是十天前的那身打扮,只是现在手中提着一柄入鞘的剑,也无甚出奇。
“师父!”“仙师!”二人一见孙云安然无恙,都一脸惊喜地走上前去叫道。
孙云一听,哈哈一笑:“你们倒是准时,不过,这师父叫的可有些早了。”
陈子浩一听,顿时急了,道:“师父,您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咦?”没有理会陈子浩的话,孙云一步跨上前,拉着陈子浩的手腕,惊讶地问道,“你居然已经开辟丹田,入了修道之门?”
“嗯,是的……”陈子浩一惊,而后小声说道。
不知怎得,当孙云一把拉起他的手腕时,他只觉紫府当中的太虚令光华一隐,瞬间紫府就如同消失了一般,而孙云居然也没有发觉自己不仅开辟了丹田,而且还开辟了紫府。
不过不知为什么,他自己感觉自己根本没有打算说出此事的想法。
“几日便成?”
“五天……”陈子浩察觉有些不对劲,故意说多了几天。要是说修炼当夜便成功了,不知道会出现什么状况。
“五天?你确定?”孙云口中惊呼道,声音居然有丝丝发颤,也不知是高兴的,还是被震到了。
“确定!”
“哈哈哈哈!”忽然,从屋内传出一声嚣张的大笑,声音却是之前在陈子浩耳边冷哼的声音,“孙庸医,你这徒儿可是人才呢,你要是不要,我童某要了!”
孙云脸色一变,带着几分苦笑,恨恨地说道:“童老鬼,我看你还是省了这条心吧,我孙某看上的徒弟,还轮不到你头上来!”
陈子浩和父亲听着两人这么一来一去,有些不明就里,两人虽然言语又火又冲,但是怎么听都听不出来生仇大恨的语气来。
“师父,里面是……”
“你们跟我进来吧,”看着陈父一脸戒备的样子,孙云不由一笑,“无妨,他不会伤害你们,何况,还有我在呢,走吧。”
陈子浩和父亲将信将疑地跟着孙云跨过门槛,向里走去,孙云顺手往后一挥,便把门“嘭”的一声给关上了。
绕过医馆大堂,从后门走出去,是一个小院,就类似于四合院一般,分有正房和东西厢房,一应俱全,只是并未雕梁画栋,一切朴素无华。中间小院两边各有几株寒梅,不过此时并非寒冬腊月,只是初夏之时,梅树此时也无法展示自己的傲寒之姿。
几人刚走进小院,就发现小院中间背手站着一人。陈子浩和父亲心中那皆是一惊,果然是他。
原来此人就是陈子浩和父亲在进城之时看见的那个御剑掠入城池的仙师。只见他身量与孙云一般,八尺有余,一袭紫色道袍,金丝绣以日月星云,这午时阳光照射在上面熠熠生辉,头戴紫金道冠,黑发长髯,浓眉鹰眼,挺鼻瘦脸,一副高傲之相跃然而出。想必定是一无比高傲之人。
见他们三人进来,此人也只是看着孙云点了点头,而后瞟了陈子浩一眼便罢。
陈子浩疑惑地看了一眼师父,暗道,难道不是仇家****?
仿佛看出了陈子浩的疑惑,孙云开口解释道:“子浩,这是为师同门师兄,你的师伯,童于旻,道号紫阳真人。刚才只是想与我切磋罢了,你还是来行个礼吧。”
“子浩见过紫阳师伯。”陈子浩也不知道该怎么行礼,便行了个揖礼。
“哼!一派胡言。”又是这种冷哼,紫阳真人嘴角一憋,似乎懒得再与孙云争辩,瞟了一眼陈子浩,而后看着孙云不咸不淡地说道,“这就是你提起的那个徒弟陈子浩?五天便入门,果真不同凡响,要不,让给我的了,你一个庸医,教也教不出个什么名堂来!免得浪费人才!”
“哈哈,我是不是庸医不用你童老鬼操心,教不教得出来名堂也不用你操心,这个徒弟是我的就是我的,你就省省吧,哈哈。”孙云此时也不恼,只是笑意盈盈地说道,藏不住的喜悦从话语中流露出来。
紫阳真人面色一僵,又瞬间恢复,除了孙云,其他两位也未发现,只听得他没好气的说道:“哼,那我就看你能教出个什么名堂来,别到时候耽误了天才,丢人现眼才好。”
而后话语一转,不过还是那副高傲的样子,说道:“别怪我没提醒你,收完徒儿了,我们还是早点带回宗门的好,莫要节外生枝!”
陈子浩一听,觉得有些奇怪,难道有甚急事?只是自己现在不便多问,也就没有开口。
而此时又听孙云说道:“这事我明白,宜早不宜迟,明日我们便出发吧。”
“好。”紫阳真人一听,也不多说,便转身向东厢房走去。
这边陈子浩见紫阳真人进了房间,便小心地低声问道:“师父,这位师伯……”
“哼!”冷不丁一声冷哼又一次传来,“小子,不该打听的是别打听,小心你的舌头。”
陈子浩直接吓傻了,他进了房居然还听得见外面小声说话,实在是匪夷所思,果真是神仙手段。
“哈哈,童老鬼,有什么说不得的,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那点破毛病,大衍国道友中几人不知几人不晓?”孙云半是打趣半是嘲讽的替自己这个小徒弟回击到,且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感觉。
“哼!”
陈子浩心中倒是一奇,想来这个紫阳真人倒也是一个颇有故事之人,只是这些故事貌似不大堂皇。
这边陈子浩心中刚在想,那边师父就开始招呼他和父亲跟上,边走还边捋胡子,眼中笑意盈盈,满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三人前后进了正屋,到了正堂上。正堂面南而设,堂上挂匾,书“悬壶济世”四字,匾下挂一副药王坐虎图,设案摆炉,焚香添油。堂下左右各设三座。
“璟钰先生,请坐。”孙云自己走到右边首座坐定,便示意陈父陈璟钰落座在次坐。
这下轮到陈父诚慌诚恐了,急忙揖手说道:“璟钰当不得先生之称,仙师唤我姓名即可。”说罢坐在孙云旁边。
孙云见状便笑道:“当得,怎么当不得?师者,天下之大德者。你虽仅是一私塾先生,但那也是先生,不比太学院中那些老翰林差多少。”
“那璟钰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陈父听得,心中一阵暖意上涌,连忙站起恭恭敬敬给孙云施了一礼,然后才坐下。
师父没有让自己落座,陈子浩也就不敢贸然坐下,他乖乖的站在中央,等待着师父发话,不过眼中却是一股好奇怎么都藏不住。
孙云见了,一捋胡子,笑道:“你也去坐吧,无须多礼。”
“是,师父。”陈子浩一听,连忙回了个喏,便自觉地走到左边次坐坐下。
“要说你这紫阳师伯,那可是大衍国一大传说,大衍修行界之中,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陈子浩刚一坐下,便听师父慢慢悠悠地讲起了紫阳师伯,连忙竖起耳朵,听师父继续说道,“当然,这名传天下者无非两说,一说美名远扬,一说臭名昭著。”
那这个紫阳真人定是臭名昭著了,陈子浩心中暗暗想到。
“你是不是在想,你紫阳师伯应该是臭名昭著?”孙云一见陈子浩表情,便猜了个准。
一听此问,不仅是陈子浩,连陈父都不禁点头。毕竟刚才一番接触,紫阳真人确实没有给二人留下什么好印象,况且之前还怀疑是孙云仇家,如今虽然释嫌,但是心中难免还是有点小疙瘩。
就在这时,从东厢房传出紫阳真人的急声反驳:“孙庸医,背后莫论人非!”
“哈哈,这算不得什么人非,最多是闲人茶余饭后的一点谈资罢了,师兄莫急!”孙云打定主意要论一论“人非”,便抵了紫阳真人一句。
“哼!”又是这个冷哼。
“你哼也没用。”孙云一笑,便开始慢慢叨叨地说了起来,“童师兄闻名于世,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既是美名远扬,也有臭名昭著……”
原来,这个紫阳真人确实是个妙人,当得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称。
美名远扬,说的是他自幼天才,修为高深,功参造化,同辈之中几乎无出其右,是为后辈之楷模。
臭名昭著,说的是他“傲气千丈,嘴臭万里”。天性使然,紫阳真人那一身傲气几乎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感觉,一张嘴冲劲十足,生怕弱了半分气势,故而,和他打交道之人,没少被冲的哑口无言的。
慢慢悠悠说了大半天,也不见东厢房传出半点声音,看来紫阳师伯还是有些自知之明嘛,陈子浩心中暗想。
“好了,闲话也就说完了,下面该说点正事。”孙云话音一转,便舍了紫阳真人的话题,弄得陈璟钰父子二人意犹未尽,“先说老夫本人,老夫道号苦木,人称苦木真人便是。”
陈子浩心中明悟,苦木苦木,岂不就是医药草木之意?果真应景。
“再说师门,本宗名唤玄一宗,当年由玄一祖师立宗于青岭之中,距今已有八千余年,如今乃正道大宗,与大衍国内大法宗、天剑宗并称大衍三宗。”
顿了顿,孙云看了一眼陈子浩,露出些许自豪之意,而后继续说道,“三宗里,天剑宗较为特殊,主修剑仙之法,而我玄一宗与大法宗并不主修剑仙,当然,宗内也有主修剑仙之法。只是我玄一宗主要还是以九卷《上玄天书》为根基,而大法宗则是以其《大法仙册》立足于世。”
陈子浩听着这些,感觉心中震撼莫名,一个宗门居然立世八千余年而不倒,简直就是千古奇谈,要知道前世华夏也就上下五千年,还是虚数。不过此时他却是忽略了修道者寿命可是动辄以百年计的。
孙云慢慢悠悠地说了大半天,忽得一停。直勾勾地盯着陈子浩,沉声问道:“一入仙门,便是逆天而行,成则得道成仙,败则魂飞魄散!我问你,你果真愿意拜我为师,入我玄一宗?”
“徒儿拜见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