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良点了点头,嘿嘿一笑,说:“您看这样,我出材料,这个价格是不是可以……”
“三元五角八分币一天,这是最低价,您看如何?”寸风看着他。
“这……这样吧,我包吃住,三元钱一天怎么样?您尽管放心,每餐都有肉,管饱,不会亏待师傅您。”
寸风犹豫了下,说:“我们这些师匠走南闯北,不管到什么地方进了哪家面,不管如何都是要包吃住的,这个是不算在价钱内的,我去掉个八分币怎么样。”
“寸风师傅,这些日子我手上也是有些紧,之前在屋内我听到铛响之后犹豫了很久才下定决心动梁修缮的,无论如何你要再给我少一点。”
“既然是这样,我最多再给你减少两角,不能再少了,这些零头我也是要用来维护凿刀锯齿的,有损伤就要研磨,研磨也要花费时间,那些墨水什么的也是要钱的。”
老良一咬牙,“好吧,也没办法了,那就有劳寸风师傅了。对了,带你去这几日休息的房间。”
“客气了。”
寸风在路上问道:“这一带,赶集的时间段有什么讲究?”
“估计还有六七天吧,这种日子得数着过,要去凤凰镇赶集离这可远着呢,走路要提前两天,还得走两天,都是山路,要是走得慢,这四天都不知道能不能到那。”
寸风闻言倒吸一口凉气,路程比横穿招摇山还要远,要想去赶个集还得打仗似的做个大准备。
“这么远的路程我拿着钱也没用,不如都换成干粮吧。”
“如此甚好,粮食我倒还有些,可以做些玉米饼子,土豆干,剩下的红薯种也余一点给您。”把钱换成粮食老良比谁都高兴,家中钱财不多,粮食却可以温饱。
房间里面很干净,通风良好,老良笑着说:“这房间是专门为亲戚或客人准备的,不时我叫贱内把被褥铺上,需要何物尽管道来。走,先去吃饭,你看可以什么时候动工?”
“明天吧,今天下午四点一刻先把偏房里面的东西收拾下,能搬的尽量先搬出去,不能搬的掩盖起来。”寸风说道:“斗胆问一句,那偏房何人所居?”
老良说:“小女所居。”
“哦。”
“怎么了寸风师傅?”
“因是女子所居,偏阴,也有些说不出的隐辛,搬物之时由她言论吧,这样更为方便。”寸风说完已走到正堂,却不见有人,想必是吃食完了。
老良忍不住赞道:“还是您们这些师匠想的周到,待会我与小女磋商,这里还留有饭菜,寸风师傅请用。”
“多谢!”
寸风一抱拳,也是饿极了不客气,坐下之后老良便走了出去,寸风见四下无人狼吞虎咽,如龙卷残风,不一会儿这些碗菜便是翻了个地朝天,尤是不觉解饥。
忽然,发现桌的一脚有个小碗,里面有一根鸡腿,满是流油,咋了咋舌拿起便吃,吃到一半时小良突然走了进来,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寸风顿住了,不动声色的将鸡腿骨头退回,淡淡说道:“小良你来了,吃饱了没有?”
小良猛的哇哇大叫,说:“你怎么把我的鸡腿吃了,你这个大坏蛋!”
“别哭别哭。”寸风如惊弓之鸟,慌忙看了看四周,大步走去堵住了他嘴,说:“鸡腿不是我吃的,你看我拿着的时候就剩一根骨头了。”
“呜呜……”小良的泪珠哗哗落,说:“今天可是我的生日,妈妈特意杀了一只鸡给我炒了一些鸡肉,鸡腿我都没舍得吃,你骗不了我的,我看到是你吃的。”
寸风头痛不已,好声好气的说:“小良,对不起,是我错了,不该吃你的鸡腿,要不你咬我一口吧!”
“噗嗤!”
话落,后边传来一笑,寸风茫然回头看去,原来是良婷,她款款步来,满脸笑意的说道:“想不到,师匠师傅也和小孩子抢食,这事传到我爸妈耳里可不好听。”
寸风闻言冷汗直流,又是满脸的黑线,咬牙道:“我也是无意之举,要是知道是小良的鸡腿我也不会吃啊。”
“你骗人!”小良抡起小拳头就是捅了他一下,道:“爸爸说过,大人是不会吃鸡腿的,只能是小孩子吃!”
寸风故作大痛,也是有理有据的说道:“你打了我,我吃个鸡腿补下身子也不为过吧,难道你爸爸没告诉你打了别人就该给别人好吃的吗?”
“这个……”小良犹豫了,瞪大眼睛汪汪的看着他,眼珠子一转,问:“你是师匠吧?”
“嗯。”
“我要你给我做一个小玩意,不然我告诉爸爸妈妈。”
“这个……好商量,说吧。”
“是个摇摇摆,很好玩的。”小良说的两眼发光,满是兴奋,可寸风不解,说:“什么摇摇摆摆的,说清楚一点。”
小良挥着手说:“就是那种可以左右摇摆的,一摇一晃,上次我表哥来这里他给我玩过,他说这个玩意可是花了很多钱买的。”
话落,寸风依旧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无奈看向良婷,良婷咬了咬嘴唇,解释道:“应该是对角翘板吧。”
寸风恍然大悟,拍了下小良的肩膀,“原来是这个,我做是会做,可是没料啊,这种料很难找到的。”
“我不管,我就要你做。”小良不依不饶,说:“我家有片山林,要什么料我带你去砍,现在就给我做。”
寸风斜了他一眼,“那这个鸡腿的事……”
“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要是做的好了,晚上的鸡腿我也给你吃。”说着,看向良婷,“姐姐,你不会告诉爸爸妈妈吧?”
良婷抿嘴一笑,“不会的。”然后对寸风说道:“师匠师傅,看你也是有些累了,衣裳也有些脏,不如去洗个澡好好休息下,我刚刚给你烧好了热水,在柴房里面洗就好了。”
语毕,良婷面色羞红,寸风感到一丝丝的温暖如软糖般融入心中,至少有很多年了,还未见有过这种关心。
“良婷,可否借些胶带?”寸风喊了一句,良婷不禁是有些激动,连忙拿出胶带,只见寸风撩开腿裤,皮肤上有个伤口。
良婷有些担心的问:“不要紧吧?”
“没事,已经上了药,走路的时候不知道哪儿冒出的伤口,可能是不小心在路上刮的。”
“哦。”
寸风不以为意,将胶带缠在伤口上,避免洗澡的时候上了水难以痊愈,这种小小伤口本就不足为奇,但此伤口非同一般,将是致命的!
然后,寸风笑着对小良说:“小良,走,带我去洗澡,然后给你做过跷跷板怎么样。”
“好耶!”小良高兴不已,拉着寸风就走,良婷看着他们离去,脸上含笑,心间生出一股不知名的情绪,从眼中无法看透。
没过多久,寸风来到院落中,有个小院棚,自己的担子就放在其中。而老良的妻子良氏正在小院棚中磨豆腐,磨盘转动的声音很均匀,寸风一时之间竟然愣住了。
不是讶于磨盘大小,而是挑起了他的一点小心绪,记得小时候,自己就喜欢围着母亲磨磨,问着一些至今都弄不懂的问题。
“妈妈,为什么别人家有肉吃我家却没有?”
“孩子,长大后你会明白的。”
“哦,可是人家都姓欧阳我们为什么姓寸,那些人总是说我一寸长两寸短,三寸四寸没爹娘。”
当时,母亲就有些叹气埋怨的说:“都怪你爸,不让你读书,非得学木匠,这可倒好三寸四寸都念出来了。风儿,你记住,是一寸长两寸短,风过皆抚平,你的名字就是这句话里来的。”
寸风似懂非懂,收回了心绪,这几个问题还是没完全弄懂,看着很简单,实则含义根本不一般。记得那时父亲是木匠,家中也不是很穷,一个月可以两次肉的那种。但是偏偏得逢年过节才吃肉,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难言的隐衷。
关于这个姓氏,寸风有过查阅,很明白,但还是不知为何要与欧阳姓氏混合在一起住,难道仅仅是因为国中无界?
不懂,寸风摇了摇头,脑海里浮现了母亲那慈祥的面容,总是默默的呵护着自己,给自己缝衣服补裤子,针线活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巧,这事一直是父亲的骄傲。
醒神后,良春氏依然没有发现自己站在她身旁,只顾是埋头推磨,一圈一扫,十圈一舀。
寸风故意蹬了几脚,良春氏这才发觉,笑说:“寸风师傅,见丑了。”
“勤劳而作,何以见丑?”寸风摇头一声,撸起袖子便说:“良春氏堂,我来帮你吧,也有些日子没碰过磨盘了,怕过年的时候生疏了吃不成豆腐。”
“这怎么行,哪有让师傅推磨的,你还是赶快去歇息吧。”
“这有什么的,是人就得干活。”
寸风扶手磨把用力一推,刚开始没找到感觉推得有些摇摇晃晃,渐渐的有了节奏,磨磨的声音同样均匀。
良春氏仔细打量着他,心中倒有些满意,觉得他很勤快,又有礼数,人也是俊俏,看这肤色应该是个肯干活的人,更何况还有木匠的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