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吸引住刘虹的并不是杂志的内容,反而是这篇报道的编辑记者。她望着版面上印着的罗琳的名字。对这个记者她并不陌生,很早之前她还特意关注过,现在看到,一时间让她又有了新的想法。
她举着杂志同老张说:“这本杂志我拿着吧!”一本过期杂志她能做什么,老张虽然百思不得其解,却也爽快的同意。与刘虹相识已久,从她工作做事也看得出她一直是一个想法很独特的女人,不然也绝不会在出版社做出今天的成绩。
刘虹将杂志收起放进包里,原本对今天和安凡的见面心怀不安,既然有了新的打算,本来处于被动的状态,虽然谈不上主动,却对今后工作的操作有了十分的把握。
她似已看出老张的不解,顿顿如实说道,“这个叫罗琳的记者或许能帮到我们!”
“罗琳?”刘虹说完,老张不自觉的重复一遍,对这个人他像是知道或者认识。果然,他沉一会儿,又无比感慨的叹说:“一个很个性的小姑娘,本来这个杂志写的都是真人真事,很多记者都不敢用真名,就她用真名!”
“当年安凡和梁紫的绯闻炒的满城风雨时,她不是也跟着一夜成名吗?”刘虹淡笑着补充。
“你也知道啊?”老张很是惊异,又滔滔不绝的说开:“照这么说,这女人可得罪了不少人啊!”
“难道你觉得没内幕吗?”刘虹意味深长的反问老张,想到什么又改口开玩笑似的说:“我怎么觉得是梁紫借安凡上位呐!”
五年前,两件大事被很多网友誉为了J市两大事件。其中一件就是报社报道的轰动全国的“7·18暴雨事件”,另一个就是由《真相》杂志连载揭秘的“安凡事件”。
当初在杂志中,记者并没有指名道姓,只是采用的影射的手法写的一个电台DJ的故事,但明眼人一眼就看出笔锋指向的正是安凡。
当年市里的广播电台,梁紫虽然参加工作比安凡早,但工作成绩一直平平,倒是安凡以独特的声线、出众的才华赢得了听众的喜爱,甚至还有他背后还建立了一个粉丝后援队。再加之安凡风流俊俏的外貌,他一时间真正的成了DJ明星,受到J市很多社交名媛的追慕。
最初对这种报道,安凡置若罔闻,但随着传闻的愈演愈烈,就连拍档梁紫也成为安凡站在背后的女人。这时,沉默的安凡开始正面回应关于自己的传闻,但安凡在采访中却出手打了一个女记者。
电台本来想息事宁人,但安凡拒绝道歉未到和解现场。于是,而后出刊的《真相》中一篇名为“一个DJ的风流性史”的文章成为街头巷口的谈资。电台迫于声誉辞退了安凡,他主持的节目由另一个男主播接替。
当然事情没有结束,在安凡离开电台的三天时间里,他所主持的节目竟然连续三天出现0收视率。安凡的粉丝竟自发聚集在金丰大厦示威,一时间广播电台不仅仅热线被打爆,电台领导为接待各方视察高层专员更没有消停过。直到电台经过会议决策将对安凡的辞退改成停职反省。最后等安凡再次回到听众身边时,他和梁紫一起主持的节目已经改版成由他自己主持的《hotsummer》,至于梁紫也跳槽进了电视台,而且工作成绩也是芝麻开花节节高。
因为之前工作的缘故,刘虹也略有耳闻。如今时隔多年,这件事鲜有人提起,像是真正成为过去了。
现在老张说到兴奋之处已是唾沫四溅,刘虹听着却也仅仅报以淡淡的微笑,过了一会儿才接话说:“你说的我之前有听过。这样看有些人一出生便注定了做什么,像有些人生来就是做广播的,有些人生来就是写小说的,有些人生来就是跑新闻的……”
任老张这么聪明的人对刘虹话里的意思一时间也捉摸不透。良久,抿嘴笑说:“看来我生来就是个开车的!”
刘虹付之一笑并没有马上接话,老张却歪着头上下打量她一番,慢条斯理的说:“我看小刘你应该就是个‘造梦’的人。”老张慢条斯理的继续说,“你数数看,从你来出版社到现在这些年,你帮助多少人出过书实现梦想了?”
刘虹嫣然一笑,良久发自心底的说:“哪有你说的这么伟大,在我看来我的这个工作,‘无中生有的事’像是做的更多一点。”
刘虹轻吐一口气,但这却也不能让她抖掉多年的疲惫,顿一顿她忽然感慨说:“虽然觉得倾尽所有了,但是效果总是跟预想的有很大的差距。”
车反光镜里映射出的马路,好似两条平行线延长了身后远处看不到的地方,在那里有着吸引人探寻的神秘气质,可她又深知等车真的为了远方那份神秘风雨兼程时,才冷不丁的发现路上的风景远不及当初反光镜里看到的具有吸引力。
刘虹默不作声,想起了很久之前发生的事情,想到那些淡淡的记忆,在她嘴角处不自觉的露出了点点的笑意,虽浅,入眼情却真。
老张正奇怪,刘虹自己却又叹说:“不知道怎么了,最近总是想起以前的事!我想起了文秀!”不等老张答言,她自己又说道,“可能压力大缘故吧!等忙完这个,我也出去走走!”虽然极力掩饰,但说起文秀时在刘虹的目光里却还是露出一抹难掩的哀伤。
文秀是刘虹刚到出版社接触的第一个作者,经由刘虹的策划打造将年仅二十四岁的文秀打造成言情小说榜上的神话。文秀也创下了一个属于言情小说的奇迹——小说连续六年居于畅销榜之首。只是就在文秀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她突然失踪了,再传来消息时文秀已经去世了。这个消息让刘虹不仅失去了一个工作上的好伙伴,而且也失去了生活中的好朋友。
“都多少年的事了,该放下的就放下吧!”老张不禁安慰。这与平日里喜怒不溢于言表的刘虹迥然不同。
刘虹点点头,沉一下却又自言说:“可我总觉得文秀当年瞒着我什么事!”顿顿又不自觉的苦笑一声,对文秀她不也有所隐瞒嘛!当年广播电台那件事以安凡的停职检查落幕,出版社和电台的合作则以文秀的失踪结束。如果文秀没有突然不告而别,那么这件事又该如何收场呢?她们现在还能否依然是外人现在提起就说的好朋友呢?
“是啊,一个大活人就突然这么离奇的消失了,到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老张接口说着。
老张话到嘴边却又停住,只是无可奈何的看一眼刘虹。此时,车里的气氛一下子沉下来,只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事情虽然过去这么久了,刘虹鼻子一酸,眼角处已是一片潮湿。她倒不是怕老张发现,却只觉自己不该轻易动情,赶忙抽一张纸巾拭去泪水。
文秀是一个喜欢背着行囊四处流浪的江南水乡的女子,当初她抱着“冬季到北国来看雪”的心情来到J市这个北方城市。但因为弄丢了身上的积蓄,便在市里最大的书店三味书屋中打工。一次偶然的机会,与刚做编辑的刘虹结识。从此她人生因为刘虹有了新的际遇,只是多年前文秀突然不知所踪,后来很多人猜测说文秀只身在旅行时,可能失足掉下了山崖,也可能生了一场大病去世……万千种预料,唯一相同的是结果,那就是文秀已经不在人世了。
但在刘虹的心里总有一种文秀会回来的感觉,直到遇见了任青岚。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静坐在淡淡阳光里的静静写着文字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