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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存在于记忆中的人(二)

今天幼儿园里孩子们体检,老师放假一天,所以任青岚难得一次赖床。她刚翻一个身子,床头的手机响起来,她心神慵懒不去理会,但刚将头埋进被子中,兀得想起多天以前和出版社主编刘虹的约定。于是一个激灵十分的睡意一下消了十二分还要多,又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刚刚按下接听键,刘虹带着亲切嗔怪的声音就传出。

“我说姑娘,几点了怎么还不出门,你这样子可不行啊……”

任青岚坐在床上连连低头哈腰的赔不是,潜意识里记得昨晚上订好的闹钟不是到点没叫,而是不知道怎么就随手关了。写作爬格子确实是一件很苦逼的事情,早上凌晨她还趴在书桌上为了新小说的思路冥思苦想。之前那部小说有个MSN好友为自己掌握着思路,进展出奇的顺利。小说小说在网站上创下千万点击率,更受到读者的连连好评。不知道是不是心思挖空,这部新小说的思路迟迟定不下来。

电话里的刘虹连催促声都充满了亲和力,就听她说:“抓紧,我们在小区门口等你,记得要好好的打扮,火速的……”

挂掉电话,任青岚没来由的轻叹一口气,望着窗外和煦的阳光,不由喃喃叹道:“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代价!”

当初千盼万盼,不就是想自己的文字变成铅字,让自己精心酝酿而成的作品结集成书。如今小说出版待售,本该是件值得庆祝开心的事情,但最初那种欣喜与骄傲却已不复存在。

大约是从《等爱花开》的名字被出版社改成《不再让你孤单》时,她的心情也随之变了味道。特别是随着出版社工作的推进,任青岚觉得自己需要做的事情越来越多,工作之余很难再有属于自己的时间来静下心再写东西。

在新书上市之际为配合宣传推广,出版社想要将任青岚的作品在电台中播出,目前这个合作尚且在洽谈之中,但从刘虹的言语中却也听得出像是志在必得。

只是这次之后又会做出什么安排呢?对,还有一个月后在J市最繁华的嘉年路上书店里举办的现场签名售书活动。想到这些,原本匆匆的洗漱动作突然慢了下来。任青岚叼着牙刷望着镜子里那个素颜朝天的女孩,这一切似乎就是一场梦?为何本该喜却莫名的惆怅。

她梳洗后换下衣服,像往常一样,这个点爷爷已经出门晨练了,餐桌上摆放着爷爷精心为她准备的早餐,想到等在外面的刘虹,时间决不允许她坐下来吃饭了,于是,她只拿了个鸡蛋就出门了。

此时,北方的隆冬已逝,大地各处散溢出三春的温暖,设置在大门口岗哨上的解放军一身迷彩服更加鲜艳,在这片寂静的小区里倍增肃穆气息。

在小区大门一侧竖着的牌子上题写着“J市老干部休养所”。这里从前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居民区,但某一日J市政府下达了一件什么红头文件后,这里一夜间设置了门岗,安置了守卫,就被当成了J市退休老干部生活养老的地方。

任重元以儿子不在身边生活不便为由搬进来。住在这里,任青岚开始并不情愿,出入有士兵检查,而且就连栅栏大门也给换上了厚重的铁门,一天到晚都紧闭着,每次她从旁边的小门走出那一刻,都会莫名有一种重获自由的轻松感。

不过一向疼爱自己的爷爷,唯独这件事没有依她,随着生活,她虽然没有喜欢上这里,但却已经习惯了这个地方。每次出入大门时,她也会像爷爷一样向那几个面孔已经熟悉的解放军微笑打招呼。正是由于小区情况的特殊性,附近的路段与街口的车与别处相比要分外少。

这会儿,在小区大门另一侧的马路边上停着一辆棕色别克商务车,只是许久未清洗,车身蒙染了一层薄薄的尘埃。

开车的老张鬓角已生白发,早在出版社成立起他就已经在给领导们开车了,到现在也已经有二十个年头了,平日里嘻嘻哈哈,与人是个自然熟,出门在外同谁也能说得来,再者他对J市的路线也格外清楚,哪怕闭着眼睛也能摸着走遍J市的边边角角。正如此,出版社的同事出门办事,都喜欢跟他一起。老张把车开到小区门口,门岗拒绝放行,他们只好在路边等着。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那个蓄着齐肩卷发,而且皮肤白皙,略微有些胖的女人就是刘虹了。刘虹的车头天刚送去车检,那个电台一直没有消息的朋友阿力就突然打来电话请功,他竟然将一直邀约不赴的安凡约到。这让她好不惊喜,因此即便艰难险阻也要一一排除。庆幸的是她这边一切顺利,先是做幼师的任青岚突然休了一天假,再就是出门要洗车的老张许诺要送她。

等任青岚的功夫,两个人在车里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起。老张虽然文化程度不高,可天南海北的新鲜事没有他不知道的,聊得却也并不是多无趣。

“J市的老干部百分之八九十可都住在这养老,别说你一辆别克,你就是宝马奔驰,到了门口一样得下车。这些门岗看得不是车,看得是脸!”老张轻悠悠的语气犹如说着无关紧要的事。喘口气又指着小区说:“从国家这点看倒是不忘本。你给我卖命,我给你养老!”

“老张,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对老张的夸夸其谈,刘虹故作怀疑打断他。

“呵呵……”老张上下挠着头笑一声,随即却也带着敷衍的笑容说,“看报纸啊!”刘虹微笑不再说话,老张回身从后座上抽出一本杂志递给刘虹。呵呵笑说:“你瞧瞧,这上面从时事政治到街头巷尾,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看不到。哪怕是个鸡毛蒜皮的事都能给你宣扬的满城风雨。”

刘虹并不去姐老张递过来的杂志,只是瞥眼看到封皮上的“真相”二字时,笑容一敛伸手接过来。刘虹翻阅杂志的时候,老张百出一副惬意的模样,手指有节奏的敲在方向盘上,更不时从反光镜里盯着小区门口的动静。

“《真相》可都揭露的老百姓不知道的内幕啊!”老张在刘虹正专注的一页人物专访的内容看时,带着神秘说。

《真相》虽说是一本杂志,但又不是杂志,里面的内容虽然是故事,却也是真人真事,杂志的八卦新闻、奇闻内幕真正满足了老张这些猎奇心态的普通老百姓,迎合了他们的口味。所以十几年来这个杂志由季刊做成了月刊。若是按照这个情形发展,做成日刊却也不是空口说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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