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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存在(14)

还好黄雨杰也没有再做什么,他转身走像身后,伸手摸林思晓的脸。林思晓像只羔羊一样乖乖的,以前的那种疯野荡然无存。林思晓伸手放在黄雨杰的手上,黄雨杰的手就放在林思晓的脸上。你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是通过铅笔盒的反光看到的。我的铅笔盒里还有一块小镜子,有时候当我忽然想看看林思晓在干嘛的时候我会偷偷的在镜子里看下她。我想起了林思晓的同桌麦玲玲前几天跟我说的一件事情。因为黄雨杰喜欢水木年华的那首《在他乡》,林思晓为了送他一盒《在他乡》的磁带,竟然跑遍了魏县所有的音响店。因为没找到,后来还去了邯郸给他买。爱情真的存在,为什么跟电视上演的不一样,黄雨杰这种人竟然也配有爱情,而且来自于因为我喜欢她而跟我绝交的林思晓。通过铅笔盒的反光,我看见黄雨杰跟林思晓坐在同一张凳子上,黄雨杰搂着林思晓的肩膀,他们开心的谈论着晚上去县城那个网吧玩吃什么。我坐在前面,眼泪已经湿了眼眶,我把滴滴答答的伤心埋在试卷上,害怕被人戳破。我究竟有多差,我跟黄雨杰比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悬殊,我不知道。我开始觉得恶心,觉得黄雨杰恶心的要命,林思晓也是个贱女人,而我也只是一堆垃圾,没人要的垃圾。雨水还在下个不停,风带着雨点还在疯狂的打在窗上。放学的铃声还是迟迟不肯到来,我恨不得马上就冲出去,淋个透彻。如果我不是个好学生该多好,就不用这么遵守规矩。

爱情属于哪一类人?爱情属于所有的人,可是爱情却好像不属于我。等到放学所有人都走完了我才走。雨已经停了,空气干净的很,满地都是被吹落的杨树的叶子。我踩着水洼走回家,多希望自己能病,能发个高烧,可以不用去上学,把自己烧个糊涂,烧成傻子或者病死。我想要逃离这一切,我也第一次想到了转学,想离开,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没有一个人认识我的地方,再开始生活。

第二天我没有病,活得好好的,吃早饭的时候(初中是那么美好,可以每天在家吃早餐午餐和晚餐)我跟爸妈说了我想转学的决定,想过了这个期末就走,这是我想了一个晚上的结果。老爸老妈很吃惊,不仅他们在此之前我自己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转校。爸妈问我想转哪里,我说我不知道,就是想换一个学习环境,去一个好点的学校,这样将来才能考一个好点的高中,然后才能考一个好点的大学,然后才能找一份好的工作,然后才能出人头地过上优越的生活。我决定抛弃一切,抛的越远越好,就像我后来高考后毅然把所有志愿都选在南方的原因,想离开越远越好,我已经讨厌现在。他们似乎不是很明白我在说什么,那时候农村的教育没有现在看到的那么重要,在我爸妈的观念里上完初中就不错了。然后我又跟他们解释了很多——我们学校是多么的烂,待在那里只能埋没人生,为了将来不当农民工,为了将来吹空调坐办公司,我现在就必须找个更好的学校。说了很多爸妈最后终于知道了怎么回事,他们说他们会帮我打听下哪个学校比较好。我成功的选择逃避——一个华丽丽的逃避。

我已经定好了,初二上学期一结束我就转到魏县第二中学。在某个周末,大街小巷都播放着SHE的《superstar》的时候我通过了县二中的转学笔试。在我走之前有一天麦玲玲跟我说林思晓要辍学的事情,时间也是在这个初二上半期结束的时候。林思晓的妈妈最近生了一个小孩,原来林思晓是家里的独生女,现在却成了姐姐。一来林思晓自己不想上学了,二来她家也不想再供她。所以她爸妈在我们旁边的广平县的一个饭店帮她找了一个工作。有这种情况的不止林思晓一家,以前计划生育管的比较严厉,违规的就像我家,倾家荡产。现在政策放松了,没人管了,所以我很多同学忽然就有了弟弟妹妹。多个兄弟姐妹总是好的,对爸妈来说在孩子小的时候可能会辛苦一点,可是未来当你老的时候,就不用那么担心没有人赡养你的事情。从2个孩子中找一个人照顾你总比从1个孩子中找个人照顾你要简单。对孩子也是有好处,未来能真心实意帮助他的可能也只有兄弟姐妹了,朋友很多时候也是靠不住的。可是林思晓为了这个而辍学,这样的安排还是让人深深的伤心和无奈。

离初二结束只有2个星期的时候,麦玲玲跟我说我要不要调到20班,我很好奇她为什么这么问,她知道我还有两个星期就转学了,干嘛还做这种无聊的事情。我跟她说过我要转校的事情,当然也只跟她一个人说过。她给的原因是林思晓也想转到20班。我更加迷惑,林思晓的男朋友是20班的我知道,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麦玲玲告我说,林思晓马上就要辍学了,想跟她男朋友多待一段时间,所以她想转到20班。可是因为她太调皮了,20班的班主任不要她,20班的班主任说林思晓要去他们班也容易就是带上我。麦玲玲问我愿意不?她直直的看着我等我答案。“好,你跟林思晓说吧,我愿意。”,我跟麦玲玲说。我还能做什么,我完全没有想到我背叛了我班主任,因为我压根就不在乎。我已经跟林思晓很久没有联系了,也许我答应了,她就能开心一点,也许我们还能和好。反正下学期我就要走了。

可是一直到初二上学期结束,我搬着桌椅回了家,都没有关于麦玲玲说的调班的消息。我搬着桌椅回了家,初冬的天气,空气清冷清冷的,周围都是一片片的苍白色,带着傍晚刚下的霜。这个季节乌鸦还没走,偶尔天空还会飞过,光秃秃的树干,一地枯黄的落叶。我走的时候,林思晓也走了,一群女生围着她帮她把桌椅固定到自行车的后座上。我没有跟她说一句离别的话,她也压根没有看到我,然后就分别了。后来再了解她都是从麦玲玲的口中,其实我转校后给她写过很多信,可是她一封都没有回。就想我那时候不回赵颖的信一样。

2013年刚过完元旦,胡茵问我跟新同事李悦进展得怎么样了。李悦来公司差不多已经1个月了,也就是我跟她认识已经一个月了。对于爱情来说一个月是该结个果子的时候了。我告诉胡茵我已经放弃了。现在每天都是刘力在陪着她,跟她一起吃午饭,跟她一起上下班,很多人都传言说他们已经在一起了。不过我问过刘力,当然是开玩笑的语气问,他说还没有,不过他信心很大的样子,给人一种成竹在胸的感觉。我除了放弃还能怎样,胡茵听我说了,骂我没出息,为什么不试着去争取,就这样轻言放弃。胡茵说我没有拼搏的心,对我很失望。“你辞了我吧,胡姐!”听了胡茵的话,我脑子一热话就冲口而出。我烦透了大概也是活腻了,竟然对胡茵说了这样的话,我的日子真的不好过。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她对我这样好,我却顶撞她。没想到这么快我又让胡茵失望了一次。也许明天我真的要重新投简历了。

“呃,你说什么?”胡茵愣在那里,估计被我的话吓到了。“你想走也没那么容易,公司还得赔钱”,胡茵说着把手里的一份文件就丢给了我,“既然你那么不争气,追女朋友的事情就不谈了,以后我也不会再管你了!这个是新的项目你先拿去看下,等到11点来我办公司开会!”。

“好”我松了一口气,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接过了胡茵的项目方案。想说些什么不知道,慢吞吞的走出了她公办室,出了她办公室马上又换上一副兢兢业业的面孔。

2月过年按照国家的规定,公司放了7天的假。放假前爸妈问我能不能多请几点天,好回家有时间相亲。我跟他们请一天假差不多要扣200,爸妈知道后也就不催了。放假7天,除去来回坐车的时间,实际就在家就5天,跟去年一样。回家前爸妈风风火火的说着让我回去一定要相亲,等我真的回去他们看我不乐意,也就没张罗了。除夕那天吃着吃着饭,我妈忽然就哭了起来,说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尽头。我姐嫁出去了不在家,我一年也只能回家5天,我爸也经常在外打工,一年年几乎都是她一个人在家待着。这种生活让人看不到希望。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爸在骂她说她大过年在家哭神经病。她抽抽嗒嗒的不为这个哭了,一会又忽然为我找不到女朋友的事情伤心起来,她担心我真的一辈子都找不到女朋友,担心我在广州不能立足,担心我在外边受委屈,担心没钱结婚生子。想撒个谎说我有女朋友,可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没事,没事,一切都会好的。”我只能这样一遍遍的跟我妈说。

“钱我会去挣的,你在广州那边不要有太多压力,只要我还能搬动一块砖,我都去城里给你挣钱的。我钱都给你存着,已经10几万了,你尽快在广州找个女朋友吧。现在女生少,现在不找好女孩都被挑走了。”我爸一边一边安慰着我妈一边跟我说。长这么大我好像第一次感觉到了父母这么浓浓的爱,以前从没有发现,眼泪瞬间就飚了出来。然后强忍着泪水帮老妈擦了擦眼泪。

老妈擦了擦眼泪,安慰我说没事,不用担心她,哭一哭就好。桌上的饺子还在冒起热气,电视里正播放春晚喜气洋洋的声音。窗外的鞭炮声炸碎了寂寞一次次的点亮夜空,而我们屋子里却冷冷清清。爸妈安静的看着吃着饺子,屋外焚香的味道像以前却再也不是以前的样子。年夜饭在继续,岁月在继续,我们都走不回过去,只能往前走,好难熬的一段路。在家待到初四,吃了大团圆饭,春节就彻底结束了,2012年过去了,没有一点感觉。初五我又踏上了回广州的火车。

回广州的火车上我想着2012年一年我究竟做了什么,除了银行里多了3万,职位改变了,跟快餐店的老板熟了,别的就没有了。一年当中工作日每天上班下班,节假日就呆在家里。日子一直重复了365次,以后的每天都还要这样的重复,可能会有下一个一模一样365,下下个一模一样的365,上一年困惑我的事情,今年还在。我感觉自己在一条错误的路上走,而且越走越远。我靠在座椅上望着窗外,外边的景色也跟去年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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