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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友情(6)

有一天我晚上回去,妈妈忽然跟我说我们学校学生跳的舞蹈挺好看的。“什么舞蹈?”,“就是你们学生跳的啊,在操场上拿着扇子”,“哦”。我恍然大悟。为了迎接一年一度的太极交流会,邯郸市政府在我们学校选了一些学生做舞蹈演员。为了做好这份工作,我们学校每天下午5点左右就都组织一大批高一的学生在操场上练习舞蹈。我问老妈怎么知道的,印象中老妈是不知道我们学校在那里的。她说一个人实在闲不住就到处溜达,就找到了我们学校然后看见了有人跳舞。听到这里我泪水都要掉下来了,为了高考我竟让老妈陷入这种漩涡之中——在远离家的陌生地,没有熟人和朋友,没有电视没有娱乐,每天都一个人被呆在小屋子里,无所事事。对一个人来说最让人难以接受的莫过于,剥夺他跟别人沟通的权利,让他孤独,让他不知所措。老妈为了我,来邯郸,过起了像监狱一样关禁闭的日子。哎,所以后来我不再阻止老妈出去逛了,只告诉她要小心。再后来中午有时间我也尽量回去。

临近高考的时候学校的食堂增加了鱼,在北方鱼在食堂还是很少见的。我以为会很贵,后来听说一条只有2块钱。那时很想买给老妈吃,平常我不在家,她就只吃馒头,别说菜了连饭都不做。一个周五的傍晚我回去吃饭就在食堂打包一条鱼,算补一补吧,鱼很小的,当时不知道名字,后来来了广州之后才知道那种鱼叫秋刀鱼。回到出租屋老妈已经做好了饭,我们找了破麻袋铺到院子里,然后把饭端到外边吃,院子里没有灯,只有东方一轮又大有圆的月亮。月光洒下来院子里很明亮,矮墙上爬这蔷薇,缓缓的风带着麦田的味道从墙上吹下来暖暖的。我吃了一部分鱼也逼着老妈也吃了一些。后来我不能回去跟老妈一起吃饭的时候我就让老妈来学校找我,在我们学校吃饭,这样她就不会在家只吃馒头了。吃完晚饭后她通常都会在我教学楼下的长椅上坐着,一直坐到晚上9点,等到我放学跟我一起回去。回堡台寺的路每天都感觉很漫长,路边开满了牵牛花,两旁是茫茫的麦田,村口有一棵被火烧过的白杨树,只剩下几片稀疏的叶子,风吹过树叶还是哗哗作响,麦田也传来沙沙的声音。堡台寺中间有个大喇嘛每天9点到10点都会播1个小时的戏曲,离得很远都可以听的见,我出租屋那里也能听的很清楚。那咿咿呀呀的声音,无论那时还是现在听起来都像是做梦。

在我搬出去后,我跟其他人几乎就没有联系过,上课就学习,放了学立马就回家了,因为高考临近也不再跑步了。本来跟张岩算是最好的朋友,可是因为换座位的事情,现在也形同陌路。换座位的事是在我搬出去几天前发生的,张岩的同桌是个男生,是个自认为很努力的人,却跟张岩一样不学无术的人。可是他却没有张岩那么好的脑子,他成绩不好,比我还差,每天他的脸都红扑扑的,眼睛也像含着泪水,一看就是那种神经马上就要崩断的人。有一段时间他超级受不了张岩,平常他们关系都很好,可能是要高考的原因吧,每个人都想心无旁骛的努力一下。张岩平常就是那种有多动症的人,老师上课底下他小动作不断,一个圆珠笔他能在桌子底下玩一整天。上课也很爱说话,晚自习耳边经常带着耳机,听音乐看电影,还抖腿,不知道你会不会觉得很烦,每次我看到别人抖腿的时候我都烦的不得了。张岩的除了站起来,否者他的腿就没停过,“蹬蹬蹬蹬”带着整个桌子都动。对于高考他没有一点紧张。他那样子,谁跟他同桌估计都受不了他,当你想好好学习的时候,旁边总有一个人在做着各种各样的事情吸引你的注意力,让你精神涣散,不能把精力集中起来。时间久了,你估计想掐死他的冲动都有了。对于这种情况我曾经提醒过他,可是他又不会改,反而会让你觉得他那样是在变本加厉的挑衅。

他同桌受不了他了,知道他跟我关系比较好,就来找我换座位。好像他们闹矛盾已经很久了,之前张岩也说过他也挺愿意跟我一块学习的。张岩的同桌找我的时候,我说要考虑一下,我回头看张岩的,他正咬着手指看着我,抖了抖眉毛,黑黝黝的脸上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看的我心里凉了半截,我也不想跟他坐一起,因为我是个更难跟别人相处的人,如果让我跟张岩在一起,我肯定会疯的,而且我们的所谓的友谊肯定也会被毁得干干净净。下学后,我正要起身去跟他同桌说我不想换,张丽咪叫住我跟我说她也不希望我跟别人调座位。我楞了一下,有些奇怪,她竟会说这些话,她可能是以为我会答应换座位吧。我冲张丽咪点点头,然后朝张岩走去,他看着我,瞪着我,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嘴角挂着奸诈的笑,腿还在桌子底下抖个不停。我走到他跟前跟他说我不换座位,我回头看了一眼张丽咪,她虽然在学习但我知道她肯定在听着。张岩脸上的笑刷的一下就没了,一副很失望的表情低下了头。我想该说着什么吧,但想不起来,连声抱歉都没说就回到自己座位上了。回头看了一眼张岩,他不再抖腿了,安安静静的在坐在座位上学习,没有小动作,无比的认真。

从那次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们俩一直没联系。他可能真的恼了,他下课也不再找我去跑步,我去找他,他一早就溜没了,只有一个空空的座位在那里。算了,爱咋地咋地吧,马上就要高考了我也不想考虑那么多事情。后来我就不再找他,所有后来我自己也不跑步了,然后就没有了交集。虽然我们在一个班级,座位相距也就5、6米可是就没有联系了。他大概是以为我嫌他烦没把他当朋友才这么生气的吧,我想等高考后再解释。友情那有那么容易断。可是高考后就真的那么断了。高考结束的那天,老妈说让我陪她去市里逛逛,让她看下大城市是什么样,所以高考后没有去找他就直接回了租房子的地方。很痛快的吃了晚饭,从没有过如此的轻松,可是吃完饭心里空荡荡的很,也从没有过如此的无聊,然后陪老妈去市里转去了商场去了公园,路边的小彩灯很美,扩音器里传过来的音乐也很轻柔,还给姐姐打电话很轻松的聊将来上大学的事情。当我们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休息的时候,很巧的是张丽咪也来这里玩,她看到我跟我妈坐在这里就走过来跟我们打招呼,把从超市买的零食分我们,很热情的跟我聊了10多分钟,对于将来考什么大学考什么专业我去那个城市给了我很多建议。那10分钟我们聊的比整个高中三年聊的都多。等到另一个同学叫她时她才走。忽然感觉好不一样,这样的张丽咪我好像第一次认识。如果能早些认识就好了。

第二天送走了老妈,再回学校找张岩的时候他已经回家了,一早就走了,都没来的及给他送行。高考分数出来后,我回学校填报志愿又见到了他。他当时正跟别人聊天,我跟他打招呼问他考试的情况,他瞟了一眼没有说话然后接着跟别人继续聊天,没有理我。本来我考试不好已经很郁闷,受到张岩那样的态度,更不想在学校多呆一会。对这个学校,对高中的仇恨又翻涌回来。这个地方囚禁了我三年,让我每天都过着近乎以泪洗面的日子,如果有能力真想把这个学校拆个粉碎。那么多个苦闷的日子历历在目。我很愤怒,也不理他,就当他不存在。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座位因为排考场都被打乱了,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座位在那里,大家都乱坐。有点想去找张丽咪,但是她跟其他女生坐一起我不好意思过去。等着老师发志愿表,等着老师讲解,等着填志愿,等着回去。

我跟张岩再联系时大二暑假的事情了。大二暑假的时候,因为送姐姐去山东。坐车路过大名县县城,汽车因为故障停在路边,要一个小时才能修好,我们被丢在路上。我忽然想起了他,问别人要了他qq,然后加了好友,简单聊了几句后,他问清了我现在所在的位置,就骑车来找我。我们在马路边聊了一个多小时等到车开。他现在也很好,在一所比我好的多的大学读书。关于以前的事情我们两个都没说抱歉。那次以后直到现在我们都没有再联系。

2011年的11月11号是个周五,是货真价实的大光棍节,百年不遇的日子,从昨天开始qq说了就开始刷着各种关于光棍节的事情。上班的时候,单身的见面第一句话就是光棍节快乐。快中午的时候,胡茵qq找我,跟我说光棍节快乐明年继续努力。我也同样回了一句。然后两个人都在qq各自发了一个偷笑的表情结束了聊天。光棍节其实对我们来说是个很重要的日子。可是由于心里因素我们常常忽略这个日子,再加上天猫的搅局这个日子就彻底沦陷了只剩下一句问候。为什么我们不尊重属于自己的节日。现在单身的那么多,而且可能未来几年我们可能都会是一个人过。没有人一起聊天,没有人一起看电视,没有人一起吃饭,没有人一起买衣服,没有人关心。可是我们却没有勇气去过一个属于自己的节日。公司没有派礼物,朋友也没有约起来一起吃饭。下了班,一阵失落,真想好好灌醉下自己,在这个节日里好好任性。可是我像其他人一样,我也没有勇气去过这个节日。

回了家,像一只在外溜达的野猫找到了一个临时住所。四面冷冰冰的墙壁,一张桌子,一张凳子,一张床,这就是“家”。回到家躺在床上,有种想哭的感觉,并不是想起了谁,只是真的很难受,未来是不是就这样,今天跟昨天一样,昨天跟前天一样,前天跟大前天也一样,一天天好像都没有什么改变,我们是不是就这样一天天的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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