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亚!”路西西柔和的表情消失,他闭上眼睛,轻声说。博尔吉亚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猜不出什么端倪,但她敢肯定,阿西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瞒着她。他没告诉她任何有关他之前的生活,他居然能对她解释说因为偷了一片吐司面包被人追杀。一听就是漏洞连篇的谎话,明明是那么聪明的少年,怎么连跟她撒谎都不会。听说过谁因为偷个面包被一群拥有【源】的人举着各种奇形怪状的砍刀斧头追杀?而且他还是堂堂九度领主,传说杀的人比她还多,她小的时候就听说过九度领主,那时候可是很不服气那个明明年纪比她小好几岁的小屁孩会比她还厉害?不过认识他后发现自己确实比他差一大截,每次进行猎杀的时候阿西都会保护她,就像……刚才那样。
博尔吉亚的脸红了红,他想起銀袍少年身上淡淡的香气,那是种罕见昂贵香料,用丝状缬叶菌制成,缬叶菌只生长在丛林深处地下三十米开外,由于过度开采已经变得越来越稀有了。也许不完全是缬叶菌的香气令她留恋,少年怀抱里的温暖对她来说是那样的稀缺,她低了低头,长长的卷发微微的垂下,觉得有些难过,自己就像个怪物,仅剩下的回忆只有淋漓的鲜血,填满她记忆的是一张张扭曲的,或英俊或苍老,或惊恐或难以置信的惨白的脸孔,不过这些,她不在乎!
有什么可在乎的呢?那种人只是空有一身像样的皮囊,它们的灵魂像漆黑阴冷的沼泽地那样弥漫着腐臭,令人恶心。她在意的,是有个值得信任的依靠,在多少个夜晚里她残忍的杀戮过后,从未有过惧怕,只是觉得很累很沮丧,代替恐怖的是一种更可怕的东西,那种说不出的感觉叫孤独,强大的人,只能和孤独做朋友,就像永无止境的莫比乌斯环,像无法停息的宿命。
会为面包去偷窃,明显的蹩脚嘛!难不成他闲来无趣,跑到造物主那里顺手遛走了神的早点?然后天神小心眼的发怒了?
“吉亚,别问了好吗?”路西西双眼紧闭,表脸色有些苍白“我不想骗你,我发誓,一定会告诉你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见到的那些东西,”路西西眼神闪烁,声音很轻很轻。
他忽然叹了口气,不再说话。那时的画面,反复出现在他的梦境中,像只恐怖的梦魇,嘶鸣着怪笑着,来回游荡,那个场景是那样的清晰,就好像他伸出手,就能触摸到一样。他现在还不想让博尔吉亚知道,这座大陆上还有太多太多的东西他还没有弄懂。他们这群所谓身份高贵的人,也许……并不是统治这片大陆的神。“审判者们有关,对吧,”博尔吉亚看了路西西一眼。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是,”路西西简洁的回答,他转过头去,不再看博尔吉亚。
博尔吉亚明白他不会想再说什么,于是不再追问。
身边的气温骤然下降,空气,开始凝结。原本明亮的天空,突然变得昏暗,野兽狂乱的嘶吼从远方飘荡过来,在天地间回响。就像是野兽都发生了暴乱。博尔吉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看路鲁西西,攥紧了手中的沉溺。
擂鼓般的鸣响从山谷的深处传来。头顶,直线状的天空在5秒钟之内就变成一片漆黑。路西西仰头,瞳孔里倒映着崖壁上绿色的荧光,如同月光下波涛汹涌的黑色大海。
“我们,遇上了,【月食】首潮。”他内心的恐惧像滚开的沸水一样翻涌着。
【月食】被分为3个阶段,首潮,中朝和暮潮。中潮是【源】的世界里公认的平衡时间。暮潮的情况相对较稳定,但是,每次首潮的时候,崖谷里的地况都会变得与众不同。整片地形的构造会发生本质性的改变,地面开裂碎成无数块尔小岛状的陆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操纵着,重新配拼接在一起,连接成新的形状。
领主们。一般不会在首潮的时候下到【南谷】里进行猎杀或是采集一些重要的岩石元素来打造武器。这些含有稀有化学元素的岩石会随着每一次月食,上升或者沉降。
但是只有用特殊,元素打造的武器才可以,领主的【源】,进行相互连接,从而使领主能够操控武器。【耶路泽尔大陆年纪】里记载,上古创造出来最厉害的四大神器,一直流传至今,其中一柄,在第四领主西泽帕斯手里。那是个圆形的,铜片一样的东西,上面刻满了古老的划痕,它的名字叫做沉溺,不过,那柄传说中的神器在西泽帕斯的手里貌似并没有发挥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力量。也许是缺少了什么或者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使用沉溺吧!博尔吉亚这样猜测,其他三柄上古神器则一直不知所踪。
轰鸣声持续不断,像是剧烈的爆炸在地底深处回响,嗡嗡的震激着耳膜。从远处,噼里啪啦的,向他们快速延伸过来了。路西西僵硬地转动着脖子,想他们的身后看去,远处的地面像冰面的裂痕交错纵横,不均匀的崩坏。地面被分割成一块儿一块儿几米见方的,边缘坚硬锋利的小岛。一直延伸到地底的深渊,借助崖壁上的荧光,根本无法看清,那裂痕到底有多深。。细碎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他们所在的地方扩散开来,裂纹逐渐变大。博尔吉亚的眼睛里有和路西西一样的惊恐,她转过头。恐惧像深海的怪兽般攫取了她的心脏。
“【月食】首潮,就好像……,就好像,末日!”她低声喃喃。黑暗带给人难以抵抗的不安和恐惧。空气里,都是透明的涟漪。它们不停的波动着,那是一股很强大的【源】比她们身上和他们已知的所有【源】的力量都要强大的一股力量,就像,将【魔域】里所有的兽类身上的【源】组合在一起,乘以数十倍数百倍,扩大的力量。甚至强大到在空气中以可以感知的频率的形式存在,能构造出任意形状的东西也能造成难以想象的毁灭。
“快跑!”路西西猛地站起来,拉住博尔吉亚的手。
【糕羊】他低喝一声,一柄巨剑被祭出,剑身是新雪一样的纯白。不知道是用什么奇异的原料锻造出来的。
耳边都是清晰的爆鸣声,黑色的裂缝,就像一只在破旧的酒吧里等待鲜血滋润的苍老毒蛇,急不可耐的游移。脚下是幽深而巨大的一片空旷的黑暗。身边的暗绿色光芒像幽灵一样闪烁着诡异的光。他们此时所在的地方,已经离峡谷的入口。很远了。
“御风,”路西西大喊。
他们是九度领主和魔守,最擅长的是驾驭空气这也是为什么,博尔吉亚杀了那么多人,却还依旧安然无恙的原因。对空气流向的改变和分子的量程与破坏,可以使她轻易操控对方面前的空气。使,利用空气直接凝聚武器或者使用空气来借助他人的武器。同样,空气流向的改变也可以让她短暂的悬浮在空中。但是如果面对过于强大于他们自身力量的【源】。这种操纵的作用就变得微乎其微。甚至他们还有可能被自己使用的力量所反噬。
“阿西!我做不到!”博尔吉亚惊恐的说。她觉得自己身体里的【源】被一种强大的力量压制着,即使她拼尽力气,也无法抵抗那股力量。就连他身边的路西西也无法进行预防。他英俊的五官集中在一起,脸上,是由于反噬造成的巨大的痛苦。他的身体如同秋风中游荡的枯叶。重心不稳的前后摇晃着。博尔吉亚,用力拖着路西西的手臂。冲他喊快跑啊!
可是,太迟了,他们脚下的地面像柔软的海绵一样开始波动,然后轰的一声闷响,脚下的地面炸开,一条一米多宽的裂缝。
重力拉扯着她和路西西毫不留情的,朝下面坠去。
博尔吉亚的胸腔剧烈的起伏。
她视线中最后看见的,使漫无边际的,旷野般辽远的黑暗,和他们身前,十指交握的双手